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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心与参茶准备妥当,意浓回到屋子里梳头换衣服,还特地换上她平时根本不穿的寸子鞋。
捧著亲手做的点心与一盅参茶,意浓来到她夫君的书房,里头空无一人。
被翻阅过的书本以及文稿随便搁在桌面,无人整理,整间书房显得有些凌乱。
她放下点心与参茶,开始迳行动手,整理起他的书房。
“格格,您交代的东西,奴才都送来了。”阿哈旦气喘吁吁,捧了一个纸篓奔进书房。
“谢谢你了,阿哈旦。”意浓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推到阿哈旦面前。“这是给你打赏。”
“这奴才不能收——”
“收下吧!往后还有偏劳你的地方。”
阿哈旦笑嘻嘻地,这才半推半就地把银子收下。
“你先出去吧!”
“是。”
阿哈旦走后,意浓便将纸篓打开,取出里面的香花、花瓶、瓷偶与几幅裱好的图书。
紧接著,意浓在她夫君的书房里一一摆置,将这处男性的书房布置得美仑美奂,充满了女性的花香。最后,几幅婴戏图也挂到墙上,这间书房就此彻底改头换面,变得温情可人,充满了强烈的求子欲望——
眼看自己造就的成果,她嘴角有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如此昭然若揭的“意图”,他看到以后怎么能不震惊?
她相信,这几幅婴戏图如此活灵活现,生动可爱,将会让她的夫君非常“惊喜”。
整理书房的过程中,意浓发现书房侧墙还有一道暗门,门里有一间小室,室内有卧具与全套的枕头与被子,这些用品全都不是新的,看来有人经常在这张床上休
“你在这里做什么?”娄阳沉著脸,瞪著站在暗室入口的他的妾。
刚才他一脚踏进书房,被里面布满鲜花与多款婴戏图像、玩偶的布置困扰,一开始他还误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夫君,”踩著寸步难行的寸子鞋,意浓扬起嘴角,用最温柔甜蜜的笑容,迎接她夫君从错愕转为恼怒的表情。“您来了?您看看,您可喜欢浓儿给您布置的书房?这可花了浓儿好大的心思,完全是为了夫君您精心布置的。”
“谁允许你进我的书房,私自移动我的物品,改变书房的摆设?”他握紧拳头,隐忍著即将爆发的怒气,沉声质问他的妾。
好呛人的火气,直冲著她来。
她搭著眼,讨好地、像个小媳妇儿似地:“夫、夫君,您生气了吗?您瞧,浓儿为了您,还用心准备了参茶与点心,就给您搁在桌上。”
瞪著桌上的子孙饽饽,他默不吭声,面无表情。
那模样,冻得人发寒呐!压抑著抽搐的嘴角,想笑的冲动忍得她好不痛苦,肚子实在憋得疼。
“夫君,您别生气……浓儿进来您的书房,动了您的东西,只是因为想讨好夫君而已。”她满腹委屈地扭绞著手心里的红丝巾,她的眼眶瞬间泛红,只差没滴下泪来。
“你不必讨好我!”他皱眉。
她泛红的眼眶与委屈懦弱的语调,勾不起他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心情,只有满腔的厌倦与烦心。
“夫君的意思,难道是……难道是责怪浓儿做错了吗?”她噙在眼眶里的泪花扑簌簌掉下来了。
一滴又一滴,精彩绝伦,梨花带雨。
娄阳撇开脸。
无意义的眼泪,让他忍不住的厌烦。
“没有人未经允许,可以随意走进我的书房,这个规矩就算少福晋也一样要遵守,阿哈旦难道没告诉你吗?!”他寒声质问她。
“浓儿与夫君才刚刚新婚……阿哈旦瞧浓儿是一片好意,浓儿原意也只想让夫君开心……”她抽抽噎噎,泪湿手巾。
“算了,你出去!”他挥手,厌如拨苍蝇、蚊蚋。
噢,不……
她的夫君赶她出门?
她摇头、她不信。
她心痛、她抽噎、她泣不成声。
然而他竟然撇开脸,铁了心肠,视若无睹?
所以,她的眼泪被拒绝了。
所以,她应该识趣退场了?
如丧考妣地踏出房门之前,她两手紧紧绞著帕子,最后用力地、发泄地、委屈地、震天价响地哭喊了一声——
“呜!”
最后飞奔著退出了戏台。
被那一下凄厉的哭声撼动,娄阳的心跳快速抽搐了两下,接著突然休止。
他用力闭上双眼,反覆吸气、用力吐气,心跳才又慢慢恢复生机……
这是个错误!
这绝对是个错误!
这绝对是个彻彻底底非常该死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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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之前,她已经回到贝子府。
昨日,她演了一出好戏。
因为那场戏,昨日午后她的“夫君”就离府,至今日清晨未归,故此,今日她只得自己回门。
无妨,反正她是个妾,反正她也正好不打算让他陪。
“格格,贝勒爷没陪您回门,您一点儿都不伤心吗?”元喜见主子一回家门便面露笑容,看起来好像格外开心,弄得她越来越糊涂。
“伤心?”意浓笑。“当然伤心。”
元喜压根不信。“伤心还能笑得出来吗?”她打从心眼底怀疑。
“元喜,你不明白,人一旦伤心到了极点、伤心到了心坎底,就要苦笑了。”她说。
“苦笑?”元喜皱起眉头。“您这哪是苦笑?奴婢觉得您是开心的笑。”
“是吗?”她明知故问。
元喜用力点头。
“有这么明显吗?”
元喜瞪大眼睛,更用力点头。
“原来这么明显。”
她笑得更开心了。
元喜呆了,匪夷所思地瞪她的格格。
意浓知道元喜不懂,她的心事,只有她自己明白。
原来,她真的非常不喜欢她的夫君。
鸟儿一旦飞出笼子,自在逍遥,岂会不开心?
何况,那个笼子本就不是她自己想进去的,能飞得出来,她当然自在。
虽然“服侍”他的时候,他无可奈何的表情往往令她想笑,他过度激烈的反应总是逗她开心……
不过,她还是羡慕鸟笼外的世界。
今生今世,她还能回到江南吗?
犹记小时候,父亲这个名词离她好遥远,十二岁那年若非因为母亲的遗愿,她不会来到京城。
若不是母亲那么早便离开人世,她不会来到京城,那么,今日她会嫁给他吗?
意浓心底明白,答案,必定是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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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女儿的新婚丈夫总算至贝子府接人,祥贝子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
“贝勒爷来得正好,意浓正要动身回王府,这一路有贝勒爷接送,老夫心安了。”样贝子温言和语,待他的外婿十分谦让亲善。
娄阳非初次见到丈人,不过祥贝子给他的印象不差。
祥贝子看似鸿儒,厅中满墙的诗书,虽然他在朝中毫无建树,为人十分委靡低调,名声不曾闻于京畿,但如此文儒的印象,行为虽然不像旗人,但也不会令人感到厌恶。
“丈人大客气了,是娄阳不对,理应伴格格回门——”
“贝勒爷公事繁琐,不需对老夫多做解释。浓儿自行回门即可,妇道人家,不能为丈夫分忧,那么就应该多担待几分。”祥贝子言语十分斯文讲究。“再说,意浓年纪尚轻,出嫁未久,必定有许多不周到之处,还望贝勒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多有担待。”他如此自谦,安抚外婿,也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在元王府内为妾,倘若有了丈夫的支持,至少能够自处。
娄阳默然半晌,片刻后他淡道:“理当应该,娄阳明白丈人用心。”
有如此知情识礼的阿玛,他的妾室应该不至于平庸。
然而,他已无法对她有所期望。
祥贝子点头,似乎感到欣慰。
想说的话既已说出口,祥贝子便陪外婿来到前院,只见意浓已经站在轿子旁。
“快跟随贝勒爷一道回去吧!”祥贝子叮咛。
意浓屈膝答道:“是。”
嘴里虽这么答,不过她没有中点动静,只拿那双眼幽幽地瞅著她的夫君,在等待著什么。
祥贝子明白女儿的意思,妇道人家总是啰嗦,他看了外婿一眼,又不便开口。
娄阳当然知道丈人的意思,未让祥贝子难看,他主动上前搀扶他的妾,略尽为夫之道。
谁知她竟然如此柔弱!那弱不禁风的身子,不仅楚楚可怜地完全依附在他身上,上轿之前还险些绊倒,最后,他只得将她抱上轿子。
意浓忍住笑。
从他闷不吭声抱她上轿,她便知道又惹火了他。
尽管她的夫君紧抿著唇、全身僵硬、表情忍耐,却还是得将她抱上轿子……
可怜呀!
虽然她同情他,但还是不能放过他。
想不到,楚楚可怜的柔弱佳人,竟然讨不到他丝毫怜悯。
然而,被他抱在怀中,就不能避免肌肤相亲,他健壮的肌肉、与强壮的臂弯内过热的体温,反而让她不自在起来……
新婚初夜的记忆回到意浓的脑海,那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揪住了心,于是,一上轿,她便突然离得他远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