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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生病了?”他皱眉,瞪著她发红的脸蛋问。

  即使不悦,他仍然细心地留意到她的异状。

  “只不过是天气太热而已。”她答,很快垂下脸,避开他的注目。

  娄阳二话不说,掀开轿帘。

  如此体贴的举动,令她愕然。

  忽然,他有那么一丝丝、一点点、一些些感动了她……

  不不不!

  她怎么能因为这一丁点小小恩惠而感动?

  他是她的丈夫,他理当如此。

  “快点赶回府,格格身子不适。”他突然又朝前方喊。

  这低沉有力的呼喝声,蓦然震动了她的心脉,让她悠悠抬眼,隔著一重山水看他。

  她忽然想将这男人看透,又想置身事外,云淡风轻。

  轿帘依旧敞开著,他就坐在她的正前方,回头扯开嘴角对她笑。

  尽管那笑脸有那么一丝勉强,但轿子外头的热度,好像在那一瞬间逼进了轿内。

  炎炎夏日,大太阳下,虽在轿子里,从外边透进来的光,已经可以让意浓把他看得很清楚了。

  原来,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的夫君。

  他其实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

  除去眼底的阴郁让他看起来内敛,他的五官不但英挺,而且好看得足以勾魂。

  她想,恐怕世间少有男子,能生得如此魅惑人心的吧?

  “看够了?”他悠悠问,慵懒的语调,有一丝促狭。

  一语惊醒意浓。

  她似乎看得太沉迷了?

  垂眼,她又用那浓稠的温吞声调,犹犹豫豫地低声道:“浓儿因为一日不见夫君,十分想念,所以才多看了夫君一会儿。”

  “才一日没见,就开始想念?”

  “是,因为夫君不陪浓儿回府,不知夫君是否还在怪罪浓儿,擅自进入书房之事,所以浓儿内心不安,因为不安,所以总是思念著夫君……”她看起来非常委屈,非常忐忑,非常伤心。

  他看她半晌,瞪著她低头垂眼的媳妇儿模样,只觉得心凉。

  “那件事,”别开眼,他道:“我已经忘了。”

  “夫君原谅浓儿了吗?”绞紧手巾,她颤著声问。

  等了半天,才听见他冷淡答道:“是。”

  她抬眼,偷觑他的表情。

  只见好冷的脸色与眼神,简直冷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冰。

  她的颈子垂得更低,试图掩藏笑意。

  “夫君不想知道,浓儿这趟回府,阿玛对浓儿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他随口搭腔,百无聊赖,凝望轿外。

  听见他如此回答,她忍住笑,眼眸闪烁,借题发挥。“浓儿这趟回府,阿玛对浓儿训示女子三从四德之道,勉励浓儿为人妾室,应遵循古德,侍奉丈夫、孝敬翁姑、宜室宜家。浓儿深受启发,于是这日就只一心想著夫君、念著夫君,并且深深反思,待回王府之后应该还要如何努力,有朝一日若为夫君产下子嗣之后,要如何相夫教子,成为一名有为有贤的妾室……”

  他打了一个呵欠。

  她的话正好停下。

  “讲完了?”他大梦初醒,回头问她。

  “是,浓儿讲完了。”她低头应道。

  “嗯。”他咕哝一声。

  她倒很有本事,竟然可以把他无聊到差点昏睡过去。

  “我下轿骑马吧!”他道,没耐心再听那些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言论。

  唤停轿子,他立刻跳出轿外。

  眼见他如此迫不及待,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吃吃笑出声来。

  第五章

  轿子停下之时,还未到王府。

  意浓自轿外望出去,依稀见到她的夫君下马,正与人交谈。

  “知音难觅,爹爹一直等待贝勒爷来到寒舍,无奈却一直等不到人。”一名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地,自娄阳前方传过来。

  “请邵姑娘代在下,谢过邵师傅的盛情。”

  “还是要贝勒爷人到了才成,没有见到您的人,爹爹还是会难过的。”娄阳口中的邵姑娘——邵兰,微微侧著脸,明媚的眼眸若有似无地,扫过娄阳英俊的脸孔。

  她虽非名门闺女,但她的爹爹是京城出名的陶匠,邵殷。邵兰算是篷门淑女,她的爹爹自小便如男子一般教育她,不仅供她读书,还供她练字习画。

  娄阳因为喜爱陶艺,故此结识邵殷,因为邵殷,认识了他的独生女儿邵兰。

  “邵姑娘说的是,知音难觅,”娄阳一笑,爽朗地道:“许久不见殷师傅,我也该去拜访他了!”

  “不敢言拜访,贝勒爷愿大驾光临寒舍,能让小屋蓬摹生辉。”

  “邵姑娘太过抬举了,择日在下一定登门搅扰。”娄阳道。

  “真是太好了,邵兰回去,就跟爹爹说这好消息。”她笑了,美靥如花,双眸明亮似锦。“那么,邵兰这就告辞了。”

  她微微欠身,温软的语调,似有些不舍。

  “姑娘慢走。”他拱手,温文有礼。

  “贝勒爷先请。”她垂首,柔情依依。

  轿子越过邵兰,意浓见到那与娄阳说话的女子,爱慕的眼眸,仍然依恋地凝望著已经离去的娄阳背影,丝毫未注意到正在注视著她的意浓。

  她是谁?意浓直觉这名女子好像有点面熟?

  然后,意浓终于想起这位邵姑娘是谁——

  她跟自己一样,是在柳先生画室里学画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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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浓虽然是妾,但毕竟是一名格格,新娘子回门归来,元王府老福晋与少福晋都在厅内等著迎接她。

  厅内还有府里的大格格,一会儿照面,也是意浓头一回见到大格格。

  王府里突然有这么多人在等待她“回家”,这阵仗比她当新娘那日还大。

  她明白为人妾室的道理,低著头,恭恭敬敬地来到王府大厅,一一拜见,直至来到少福晋面前。

  “姐姐。”她上前行礼如仪,垂头低眉。

  少福晋没有扶起她。“你的名字叫意浓?”

  “是。”她欠身说话。

  “丈夫唤你什么?”

  “贝勒爷唤妾身浓儿。”

  “我听额娘说你非常懂事,嫁进门第一天,就知道早起熬汤,孝敬公婆,十分贤慧。”

  “这是浓儿该做的事。”

  少福晋忽然沉默半晌。“你站起来,把头抬起来吧!”

  “是。”意浓把头抬起。

  她竟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时,少福晋芸心也一样睁大眼睛,瞪著意浓。

  就因为她们两人其实是相识的,意浓知道芸心是谁——也可以说她根本不知道芸心是谁,因为过去她们相交,一直未互相表明过身分。

  意浓万万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芸心,而芸心,这一直像个谜一样的女子,她竟然是娄阳的妻子,元王府的少福晋。

  两人互相凝视半晌,芸心终于先开口对她说话:“第一次见面,你好。”她试探性微笑,笑容有一些尴尬,一些忧心。

  意浓凝望了她一会儿,然后报以微笑。“福晋好。”她又欠身。

  “不必客气了,你我……是姐妹,应该以礼相待,你过来,坐下吧!”她的口吻依旧很紧张。

  意浓看著她半晌,然后才回答:“是,谢谢姐姐。”

  见到意浓的反应,芸心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当意浓走到她身边坐下的时候,她仍然有些屏息地对意浓笑了一笑。

  意浓回她一笑。

  她明白芸心紧张的理由,在这个时候,其实,她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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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起,芸心借口要往寺庙上香,却连侍女也不带,便独自一人离开元王府,来到琉璃厂附近,印行刊本的隆福寺街文锦堂。

  “今日见到意姑娘了吗?”芸心越过书铺直奔后堂,遇见铺子里的丫头就问。

  “意姑娘已经数日不来了,您今日来得正好,意姑娘就在这里。”丫头对她说。

  “意姑娘在哪儿?”

  “在右厢的静房,她正在那儿校刊呢!”丫头答。

  芸心立刻赶往静房,连门也来不及敲,就推门而入。

  “你来了。”就像背后长了眼睛,意浓坐在桌前写校刊,头也不抬地对匆匆奔进来的人儿说道。

  “你知道我会来?”芸心问。

  放下刊稿,意浓抬头,微笑著对芸心道:“就像你知道我会来一样。”

  芸心吁了一口气。“你怎么、怎么会——”她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你想问我,怎么会嫁进元王府做妾?”

  芸心点头。

  意浓低头整理桌面,将刊稿收妥。“我们在这里相识,从来也不问对方是谁,正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分,所以彼此之间不必多谈闲话,只道天文地理、四书五经、百家学论,甚至能高谈阔言经国大事。”收拾桌面,她走到芸心面前:“身为女子,这是极为不平常的事,你说是吗?”

  芸心叹口气。“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给他做妾?”

  “做妾,不对吗?”意浓反问她:“是不对,还是不好?”

  “不是不对,也不是不好,只是……”芸心在想要用什么样的词语说明她的震撼。“只是太不适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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