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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颐愣愣地看着静静躺在抽屉里的戒指,看着那裂成两半缺了角的宝石,心里沉甸甸的,眼泪又要落下。

  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她一愣,连忙揉了揉脸,试图平复情绪,这才接起电话。

  “兰夫人,不好意思打扰你,宽姨刚到,要请她直接进书房吗?”助理甜美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好,请她进来吧。”兰颐答应了后,顺手推上抽屉。她藉着整理并不凌乱的桌面来整理自己纷乱的情绪,静待宽姨到来。

  不一会儿,门上传来几声轻敲。

  没等兰颐应声,宽姨就大刺刺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兰颐,我没打扰到你吧?”外表优雅,个性却格外爽朗的宽姨识途老马般地定进兰颐的书房,挑了张沙发坐下。

  “当然没有。”兰颐微笑地走出书桌后,在宽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怎么会突然想到台湾来?”

  “来看看你啊。身体好点了没?我让人送来的补品有吃吗?”宽姨微笑着,漫不经心地问。

  她将兰颐的消瘦与苍白看在眼里,却是体贴的什么也没说。

  “有,宽姨下次别破费了,助理随时都会帮我准备的。”

  “那……你还好吗?”宽姨目光炯炯地紧盯着她,像是想从她有些勉强的笑容里看出端倪。

  两个月前,那个男人一脸落寞的告诉她,兰颐恨他。

  但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兰颐却消瘦成这副模样,就连眼神都这么落寞,不再有以往的温柔神采。

  看来,这两个人问题真的大了。

  不过也可以说,这两个人问题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大。

  看见兰颐沉默下语,宽姨莫测高深的一笑,刻意转移话题,“我刚刚进门时看到小玺,他从美国回来陪你吗?”

  “嗯,学校开始放假了。”兰颐微笑,看见助理端着茶走到门边,她连忙示意要她进来。

  “兰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小玺当时还那么小,现在都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他快十二岁了吧?”

  “是啊,当年要是没有您,我们母子俩现在不知道会变得怎么样。”

  兰颐还记得,当年她惊慌地抱着儿子从医院后门溜走后,过两条街便意外跟宽姨的座车擦撞,就这么和宽姨相识。

  后来,宽姨像是了解她的苦衷,从不问她的过去,就这样收留他们母子,也让他们彻底远离单家的阴影。

  要是没有宽姨,也许她也根本没有办法像现在这么有成就,她可能是在什么地方替人家端盘子或是帮佣,勉强把小玺扶养长大,

  所以对于宽姨,她除了尊敬之外,更充满感激。

  “你用不着这么感谢我,托你的福,我现在才能过这样的逍遥日子,应该是我感谢你。”宽姨接过助理递上的热茶,轻啜了口后,才意有所指地说。

  兰颐的设计名扬国际后,她也沾了光,在兰颐的公司占了一点股份,几年下来收入颇丰,也让她乐得云游四海。

  “宽姨真爱开我玩笑!”兰颐接过热茶,笑容有些黯然。

  想起当初她是怎样狼狈地逃出单家,她的心头就忍不住有些酸涩。

  在那之前,她一直以为,只要待在单家的岛上,单槐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是却没有想到,她这一等就等了那么多年。

  单老爷子虽然疼宠小玺,却像是另一种方式的拘禁,将他佩母子俩软禁在岛上,他们哪儿也去不得,完全走不了。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五、六年,要不是她还对单槐怀有一丝丝期盼,根本没有办法忍耐那么多年。

  虽然最后能够顺利逃脱也让兰颐感到有些讶异,毕竟老爷子还另外派了两个保镖,美其名为保护,实则监视他们母子,下让他们有机会脱逃。

  但是,她毕竟还是成功逃走了。

  “你难道没有想过,以单家的势力,怎么可能一直找不到你们母子俩?”像是看穿了她脑子里的想法,宽姨有些突兀的这么问。

  “啊……”兰颐一愣。

  “你从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那么刚好在那里出现,那么刚好的收留了你吗?”宽姨放下手中的茶杯,悠哉地起身踱到窗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望着满天的星光。“你不曾怀疑过吗?”

  “我……那不是巧合吗?”兰颐呐呐地道,不了解宽姨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起这些话。

  她的确曾经猜想过,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但是这么多年来,宽姨对他们母子俩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不是假的,也下可能造假,所以到后来,她也不曾再想过这个问题。

  那么现在,宽姨为什么突然对她说这些呢?

  “你还没有发现吗?”宽姨转过身子,面对着兰颐。

  “咦?”

  “单槐,是我的侄子。”对着眼前认识许久,当年还只是个无助小女人,现在已蜕变成知名珠宝设计师的兰颐,宽姨露出了微笑。

  那个淡淡的微笑,与单槐竟是惊人的相似。

  兰颐一窒,一下子已什么话都说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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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槐坐在书房里,双手交握,抵着下巴,正对着桌上的报表发愣。

  “老大,你在忙吗?”韩秉柏一手拎着红酒,另一手则抓了两只酒杯,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吧。”单槐说着,顺手将那份看了老半天却没有一个数宇进入他脑海的报表合上。

  “要下要喝点酒,放松一下?”韩秉柏懒洋洋时笑着问。

  “你上次找我喝酒,隔天我就被送到那座岛上去,这次你又要干什么了?”单槐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跟着韩秉柏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虽然单槐的语气几近抱怨,但也知道,他有多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

  虽然他能够说服自己别再接近兰颐,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心不去想她。

  他知道她已经出院了,也知道她仍在台湾,住在那栋郊区的小别墅里。

  更知道她复元的状况不错,过得很好。

  但是,他却一点也不好。

  他一直反覆想起两个人在岛上的生活片段,也总是无时无刻想起她甜美的笑容,在岛上生活时,她那么爱拣贝壳,搜集了一大堆,几乎在木屋内堆起一座小山,但他们临走前,他却连一个也没有替她带走。

  单槐心不在焉地习惯性轻抚右手食指,那原本戴着戒指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只有淡淡的戒痕还留在上头。

  他戴着那只戒指将近二十年,深刻的戒痕早成为他手指的一部分,戒指可以拿掉,戒痕以及那因日晒而明显的两层颜色,却不是一时半刻可以褪掉的。

  就像他以为自己可以真的放开手,可是,他并不是真的放得下。

  “唉,别抱怨了。”韩秉柏不以为意的笑笑,完全不把老板的抱怨当一回事。他熟练地打开红酒,斟了一杯给单槐。“来吧。”

  单槐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韩,那座岛,你卖给我吧。”

  就算没有办法真的拥有她,没办法给她幸福,也没有办法留她在身边,但那座岛毕竟有她生活过的痕迹,他既然没办法拥有她,那么拥有那座岛不算过分吧?

  “岛?你是说‘幸福之光’吗?”韩秉柏没有刻意假装自己听不懂,只是忍不住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嗯,我想要那座岛。”单槐一口饮下那杯红酒,一道热气由喉咙滑入肚腹,温暖了他的脾胃,却温暖不了他荒凉了两个月的心。

  他们已经离开那座岛那么久了吗?

  为什么他还感觉得到她在他怀中的甜美感受?为什么他仿佛还闻得到她发间海水的气味?

  为什么……他是那么憎恨自己又伤害了她!

  “我不能卖给你。”韩秉柏直截了当地道。

  “为什么?”单槐一悚,目光顿时变得冷肃。

  “因为,那座岛,我已经卖掉了。”凝视着酒杯里暗红的液体,韩秉柏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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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单槐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从韩秉柏口中问不出买主的名字,也无法联系到对方,根本没有办法买下那座岛。

  他没有任何可以抑制他思念的东西,他没有办法再次定向兰颐,更没有办法将她驱逐出脑海,但是,他也再也不敢让人追踪她的生活,再也不敢静静躲在哪个角落,只为看她一眼。

  那像是一种缓慢的凌迟,单槐依旧每日工作,却几乎足不出户。

  谁都没看到他再笑过。

  也没有人知道,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是静静待在那个兰颐曾经住过六年的房间,抚摸着她曾经碰触过的东西,翻看着那本当年她匆忙逃离,来不及带走的日记。

  当年,他就是坐在这个房间里,看完了她这本日记,才毅然而然决定安排她逃走的。

  现在,他还是坐在这个房间里,看的,依然是这本陈旧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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