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乐生着闷气,一个人走在前头,不太搭理她。
“乐爷?乐爷?请你留步!”终究还是年轻气盛,杜少容一肚子火的喊住他。
兰陵乐步伐猛地一顿,回头瞪视那张红扑扑的玉颜,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句该死。
混帐!怎么连生气都这么诱人?!他咬咬牙,别扭的撇过头,假装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入转,他不肯停,那她追上去总可以了吧?
“小妹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奇怪,明明生气的是她,怎么在后面追的也是她?真没道理。
“小妹知道你心中定有不满,既然如此,何不坦承以告?”
兰陵乐再次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意味深长的反问她:“你确定你承受得起?”
杜少容困惑地噫了一声,听见他近乎无奈的叹息声。
兰陵乐唇畔噙着苦涩的笑,沉吟道:“是啊,我是不满,想听听我怎么不满你吗?”
“听听也无妨。”她点了点头,显然没有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多么令人震撼。
“那你听清楚了,我不满你的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是,我气你不解风情、气你口是心非、气你不把我当成一回事、气你连吃醋、嫉妒这种基本反应都不肯施舍给我!”他一口气说完。
“……”原来她这么罪无可逭啊……呃,不对,她之所以没有反应,那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下不方便,以此来指责她,未免有失公道。
“呃,关于上述几点,我可以解释的。”杜少容想要替自己辩解,但是却被他打断。
兰陵乐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不必了。”听完她那套解释,他大概又要被气得半死,不听也罢。
见她仍不死心的想说些什么,他干脆开骂:“哼,你一个女儿家去那种风月场所成何体统!”
“难道男人去就成体统了吗?你明知道我是用什么身份去嘛。”委屈啊,她女扮男装他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老爱挑她毛病?
“很好,我迟早揭了你的底,看你以后还能不能以这身装扮去骗人!”断了她的路,省得他日夜操心心上人流连哪个风月场所,以致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多省事。
“太不可理喻了!你真要这么做的话,小妹可是不服的。”没天理啊,这样威胁她,真过分。
“不服也得服,不准你上诉!”兰陵乐完全是不容置喙的口吻,气势明显强过她许多。
“不上诉,那咱们来约法三章好了。”他动不动就威胁她,她实在吃不消,有了约束后或许他会收敛一点。
“喔?”兰陵乐颇感兴趣地挑高一眉,“你想怎么约法?”
杜少容认真思索了下,神色正经道:“以后只要是你我单独相处,小妹绝对坦承相对,绝不以虚情以待,但若有第三者在场,小妹碍于身份不得不谨言慎行,这点请你务必体谅,切莫再故意刁难。”
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像他刚刚那样当众试探她、挑衅她,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好啊,一言为定。”兰陵乐爽快的答应,不一会儿,他忽问:“既然是约法三章,那规则便得订清楚了,是不?”
“这是当然。”她朗声答道。
见她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兰陵乐忍不住扬唇一笑,不怀好意的盯着那双诱人的瑰色唇瓣,心下一动。
“我答应你,今后绝不在第三人面前挑衅你,若有违背任凭你处置。不过,你若违背约定,又当如何?”
“那便罚我──”
“那便罚你主动献吻。”在她说出具体惩罚方法之前,兰陵乐主动替她拿定了主意。
“呃……”杜少容闻言一震,随即感觉有两条手臂正缠上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收紧。
“少容?”兰陵乐凝视着她茫然的脸庞轻唤。
“嗯?”脑袋正处于一片空白的她愣愣的抬起头。
“为表示诚意,现在我也不虚情以待,坦承可好?”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俯首即吻住她毫无防备的唇。
怎么也料想不到他会突然吻住自己的杜少容错愕极了,心脏怦怦乱跳,呼吸不由自主跟着急促起来,嘴里不时发出细微的呜咽,身体不停的颤抖……或许,更确切的说,那其实是一种顺着背脊而上的战栗,尽管身体的反应是这么激烈,但她不曾想过要抗拒。
原本打算浅尝即止的兰陵乐,不知怎地一碰上这双似沾了蜜糖的嫣唇便欲罢不能,虽为自己脱序的行为感到气恼,却也不打算停下来,他几乎没有什么费力的便轻易探进那馥郁湿润的檀口,执拗的纠缠她因震惊而亟欲逃避的丁香小舌,时而霸道,时而温柔的侵略湿热的口腔内壁,吻得杜少容娇喘连连,几乎招架不住他毫无遏制的攻势。
奇怪的是,明明是单方面的掠夺,可是彼此相濡以沫的快感却又那么真实,有那么一瞬间,吻人和被吻的皆有种两情相悦的错觉。
良久后,兰陵乐才依依不舍的从她唇上移开,稍微调整了不紊乱的呼吸后,才开口问:“如何,我这坦承,你可满意?”薄唇勾起魅笑,微红的眼角残存着动情的证据。
杜少容只觉得全身发烫好像着了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走吧,今晚我留宿府上。”见她全身僵硬如石的站在原地,兰陵乐戏谑地哼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也没说你会吃了我啊。”她讪讪道,垂下的眸光闪了闪,心虚得不能再心虚。
呵,真是嘴硬啊。不打算拆穿她,兰陵乐轻轻舒眉后,笑吟吟的搂着佳人纤细香肩,柔声诱哄着,“少容,我额外有个提议,来,你靠过来一点,咱们商量商量好不?”英俊的脸庞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添一丝魔魅,仿若一株毒罂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杜少容呆呆的望着他,当她会意过来的时候,熟悉的触感已经自唇上蔓延开来,她再度被吻了。
至于兰陵乐所谓的额外提议,那是事后无论杜少容怎么想怎么头疼的大难题。
第七章
“走了?”正想邀某人一起用早膳的杜少容扑了个空。
“是啊,一早就走了。”
杜少容微微一怔,但很快掩过心绪,慢慢踱着步子来到凉亭里。
“主子,您还用不用早膳啊?”杜小婢跟在后头问。
“用啊,为什么不用?”杜少容挑起一眉反问,语气很是一般,听不出有丝毫落寞之意。
某人只不过是不告而别,她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茶不思饭不想吧?
“心上人一早就走了,小的担心您没胃口嘛。”杜小婢该死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敢情找死。
“你这丫头真是愈来愈机灵了。”杜少容笑得灿烂,语气温柔得仿若一缕春风。
“谢主子夸奖。”杜小婢得意的福了福身。
“改明个儿帮你找个好人家……喔,对了,不知道林员外家的公子林大勇如何?”
闻言,杜小婢脸色倏然一变,哀号连连,“千万不要啊!主子,那家伙是个傻帽儿!”
“怎会?配你机灵正好啊。”
“不要啦,人家不要嫁给傻帽儿啦,大不了以后痴情男不告而别我帮你留着他就是。”
“你再说,我立刻差人说媒去。”
“好好,不说不说,我去给您端早膳,您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啊!”说完,杜小婢一溜烟不见人影。
意气用事?她像是会意气用事的人吗?这丫头!
用完早膳,杜少容前脚才踏出红叶亭,随从陈青后脚便跟了上来。
自从杜丞相得知她在“琼林楼”遇刺一事后,为确保她人身安全,他不仅钦点随从贴身保护,更命令她不可单独出入。
“……你?”杜少容微微一怔,名唤陈青的男人气色差得吓人,怎么回事,这人是整晚没睡吗?
陈青迟疑了下,讷讷的问:“敢问公子昨晚可有发生什么事?”
一向沉默不多话的陈青难得主动开口,杜少容讶异的睇向长相老实的男人,忽然会意过来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难不成昨晚的事陈青都看到了?她和某人在树下那个……咳嗯,接吻。
“陈青,昨晚你先回来是吗?”她不动声色地问。
出乎她意料的,人高马大的陈青蓦然涨红了脸,激动道:“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
陈青这是在演哪出戏?杜少容一阵莫名其妙。
“不瞒公子,昨晚属下遭人从背后偷袭……属下无能!”未了,是一阵忿忿不平的咬牙声。
遭人从背后偷袭,接着大概就是不省人事了吧。
杜少容抿着唇,善解人意地没点破事实,而聪慧如她,又怎会猜不出来是谁干的好事?唉,难怪一向尽忠职守的陈青昨晚会突然失踪,原来是给人偷袭的呀。
不过那人也太乱来了,想跟她独处说一声不就得了,犯不着将人打昏,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可怜陈青一定以为她遭遇不测,心急如焚的找了她一整夜未果,直到赶回府中才发现府里气氛未变,想确认却又不敢贸然打扰,就这样默默度过了漫长而又煎熬的一晚,真是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