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顺利的来到十二楼,电梯里并未有其他人和他一同搭乘,也无人中途将这部电梯拦下。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有种刺鼻的清洁剂味。
稀释过的漂白水,他想。
前方的门,在这时缓缓滑开。
他走出电梯,却看见几乎比电梯还要狭小的走廊,不知是他长得太大太高,还是这栋楼的建商违规,他瞪着几乎要碰到他头发的天花板,怀疑人们要如何把家具送进来。
十二楼的住户,显然不觉得走廊太小,因为他们几乎每一户,都将鞋柜放到已经很窄小的廊道上,十二楼之三的住户,甚至连单车都牵上来了。经过消防设备时,他忍不住多瞄了两眼,却意外看见灭火器还未过期。
他本来期待它早就过了使用期限的。
微微挑了下眉,他依着门牌号码,来到十二楼之五。
五号的门牌下,没有鞋柜,没有单车,或是其他杂物。
不锈钢的大门,厚重且坚硬,其上没有任何的装饰与标记,显示着屋里的住户人口及性别。
门锁,是四段的防盗锁,但这不是问题。
他从口袋掏出了开锁工具,本以为要连开四段,可他才将锁转了半圈,门就开了。
他一愣,却仍是迅速的推门而进。毕竟他来这里,并未经过屋主同意,所以也不是很想让所谓的邻居们看见,平添无谓的困扰。
所以他迅速进了门,将门关上,可在回头开灯后,他就愣了一下。
这间公寓不大,他来这里之前,做过功课,看过资料,十九坪的屋子,扣掉公设,实际上也只有十三坪大,在这小小的十三坪空间中,还隔了两房、一厅、一厨、一卫,和一个阳台。
这种设计,说是鸽子笼都算客气了,所以在进来前,他真的没料到会看见眼前这种宽阔的深蓝。
屋子的主人,将小小的隔间敲掉,客厅和卧房只是以及腰的白色书柜间隔开来,而原本应该是阳台的地方,却只有一整片的墙面。
每一面墙上,都画着深蓝色的海,海天在远处相接着,靠近浴室的地方,有着沙滩和贝壳,这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白色的,床尾那处整片镜子的墙面,延伸了空间,让这里比实际上还要显得宽敞。
她在这都市丛林中,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海洋。
根据资料,屋主江小姐是极为严谨自制的人,但眼前的一切,却显得自由而开放。
白色的桌子、蓝色的相框,相框里放的,不是人的照片,是一张海滩的风景。
她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桌上却有一本翻开的万用手册,她用铅笔写字,铅笔搁在笔记本中间,笔尾看得出有咬过的痕迹,但簿子上的字迹,简约而秀丽。
万用手册摊开在五月,最后一项记事,写在二十三日,在那之后,再也没有新的记事;或者该说,新的记事,被人撕走了,被粗鲁撕破的残余纸屑,还有些黏在簿子士。
五月二十三日,她就是在那天出事的。
他转身离开书桌,绕过一排靠墙的书柜,书柜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书,从轻松的漫画、小说,一直到商业期刊、科学论文都有。
书柜旁就是浴室,他走了进去。
浴室里是米黄色系的,方形的镜子,正对着门,周围以手工缀着一圈贝壳和细沙,马桶前放着柔软的兔毛脚踏垫,浴缸既深且大,一旁的收纳柜里则摆满了女性用品、沐浴乳和泡澡用具,整齐折好在柜子里的浴巾洁白又柔软,看得出来她很重视洗澡这回事。
他关上收纳柜,退开看着。
浴室里很干净,但连垃圾桶里也没有任何东西就很怪了。
显然,有人清洁过这个地方。
叹了口气,他走出浴室,来到另一个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她的衣柜。
站在紧闭的衣柜门前,他伸出手,特意不触碰门把,从旁推开了衣柜门。
衣柜门滑了开来,除了屋主和他之外,还有别的人翻过这个衣柜,对方将衣服推到两旁,并未复原。
他可以感觉到那人冷静的专注和搜寻,一种教人背脊寒毛直竖的冷酷。
进门时,他就知道了,那是在他之前,最后一个进来的人。
另一个男人,带着恶意搜过这间屋子,翻找着她的私人用品,撕走了她的记事簿,在这间美丽的屋子里留下丑陋的痕迹。
男人巨细靡遗地翻找着她的东西,他几乎可以看见那人撬开了锁,将屋子里每一个紧闭的抽屉和衣柜拉开,那人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十分有系统的彻底搜寻这间屋子,而不是胡乱破坏。
他不是很喜欢自己正和那家伙一样,做着侵犯她隐私的行为,但他也晓得,如果他想找到她,他就得查看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所以他小心的探看衣柜,里面的衣服多是素雅简单的衬衫、裙子和套装,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摆放着极为女性化的衣物。
第一层是蕾丝睡衣,第二层是各式各样的内衣裤,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的内在美们并不如外在衣物那般简洁素雅,反而极为性感亮丽。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依然在看到其中一件几近透明的红色蕾丝小裤裤时,脑海里忍不住闪过一幕不是那么正当的绮思遐想。
当另一件绑着桃红色蝴蝶结的可爱内衣出现时,他更是忍不住轻扬嘴角。
看来,这位江小姐,并没有他们先前所想的那般保守拘谨。
不过重点是,这里并没有任何线索,告诉他,她人可能会在哪里。
他站起身,重新环视屋子,这地方的每一处,都被人仔细搜过,即使她曾留有线索,也早已被抹去。
这下没别的办法了。
当初会让他来,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深吸口气,他伸手触碰她的衣柜门把,因为虽然这是那人必搜的地方,却也是她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
邪恶的冰冷意识蓦然袭来,幻化成扭曲的画面。
书籍、血迹、火花——
那冷酷的意念,像冰针一般戳刺着他,教他几乎想将手抽回来。
但在那黝黑的意象之下,还有着一股温暖的颜色。
专注你想知道的,忽略那些你不想看的。
多年前,晓夜冷静的提醒,清晰的浮现脑海。
他忍受着那让人不适的感受,试着将它拨开,继续往深处探索,寻找着那温暖安定的残念。
那其实不难,毕竟这是她的衣柜,残留了一堆她经年累月使用所留下的痕迹。
它们像夏目的海潮一般,温暖而宽广,他太用力了,不只穿透了最上面的那层痕迹,也穿透了之前的残念。
一幕幕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每一幕都有一双白皙秀气的手,那双手,从衣柜里,一次次的拿出睡衣、套装、丝袜之类的衣物,或放回去。
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停下。
然后,他看见了她。
她,在镜子里。
拿出衣服的她,转过身,面对着那一大片的落地镜,将衣服穿上。
他一怔,抽回了手。
画面消失。
镜子里只有他,她已消失无踪,他却仿佛还能看见只穿着贴身衣物的她,站在眼前。
他透过她残留的意念,看见她。
OK,他真的没想到会看见几乎全裸的她。
毕竟他不是那么常遇到屋子里有这么大片镜子的人,所以也几乎不曾看见物主,就算有,也没有哪一个是处于这种几乎全裸的状态。
话说回来,他在衣柜前面,还想看见什么状态?
低头看着自己的大手,再看看那整片的落地镜,他挑眉想了一下。
重点在镜子上,他是透过物主的残念看见事物,她若不看镜子,他就不会看见她,但她一定会看镜子的,毕竟她在衣柜前,多数都是为了换衣服。
话说回来,她若曾回来,必定还是会从衣柜里收拾衣物,所以这依然是她最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他还是得找出她最后收了些什么样的衣物。
因此,这是不得不然,不是他刻意偷窥,或侵犯她的隐私。
所以,他再次把手放回衣柜门把上。
她又出现了,一件一件的将那些老古板似的衣服穿上,遮住她修长而美丽的身体,还有那些性感撩人的内在美。
这不是他要找的,但他却无法移开视线,只能看着。
说到底,他毕竟是个男人。
男人都爱看女人穿脱衣服,何况她身材还很好,长相也不差。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眼尾微微的上翘,有些凤眼的感觉,又不是太明显。她的鼻不是很挺,但小巧的鼻头也不会太碍眼。
那一抹粉色的唇,像果冻软糖,教人想舔上一口。
照片中的她,总是盘起长发,此刻那乌黑的发,却散慢的垂落,在她移动时,来回飘动。
他看着她穿上丝袜,看着她套上死板的白衬衫,看着她一颗一颗地扣上钮扣,然后弯下腰,拿起咖啡色的窄裙,再将修长的腿,跨进窄裙里。
好极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了。
他只再停了一秒,才将这幕景象推开,寻找那应该在最上面几层的意念,但他还是瞄见了几幕撩人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