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锐的黑眸凝望阒黑的海面,这六个月来,他派至燕子国的探子,回报不下十次,皆说她没回到燕子国,连燕律也没回去。
他猜,他们兄妹可能还留在天鹰国境内,可是依常理判断,燕律既然把她带出宫,应当会急著离开天鹰国——
也许,两兄妹搭船离开,被海浪卷走了,又或许走山路,遇到野兽,或是跌入山崖,双双罹难。
种种可能,在他心里一遍遍推演。
若她死了,这辈子,她就永远活在他心里:若她没死,翻遍整个天鹰国,他也要把她找出来——
从高处俯瞰,似乎有人闯入行馆……
除了几名守门的士兵外,他已下令行馆内的人全部离开,他要在这儿静静待几天,想著当初在船上救起她那时的情景。
他不想有人打扰!
“该死!”
守门的士兵,竟没拦住闯入者!?
眯眼细看,那人的身形,似乎是……黑大娘!
他不是早下令,要她五日内,别踏进行馆,她急匆匆的身影,扰乱了他想念燕水灵的思绪——
他杵在原地,怒气提上,片刻,听到士兵匆匆上楼的脚步声。-
“国王。”
“该死!”他怒喝:“谁准你们来吵我!”
“呃,国……国王……”士兵发抖著说,“是、是黑大娘说她……她有急事要……要向国王禀报。”
“你听不懂我说的?”
转身,傲天鹰正要下令驱逐这些烦人,黑大娘喘吁吁地上楼来,急报:
“王上,有……有王后娘娘……的消息了!”
“王后——”
听到这话,胸口翻滚的怒气瞬间冻结,傲天鹰直盯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黑大娘,许久,未出声。
听完黑大娘的禀报,不管黑大娘看到的人是否是燕水灵,在黑大娘大略告知那竹屋所在地后,傲天鹰连夜骑著马,快马加鞭,往她住的方向去。
连骑马,傲天鹰连想著,黑大娘看到的人,一定是她,不会错的。
偏僻的山脚下……她可真会躲,难怪他一直找不到她。
黑大娘说她和一个叫做李青的男人住在一起,那是她的相公,她还大著肚子……
她改嫁了?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或者那男人是她在燕子国的爱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找她?
她为了别的男人,离开他……
不,没有亲眼看见,他不会信的!
双腿夹紧马腹,快马加鞭,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她——
“二皇兄,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
当燕律心事重重的告诉她,有事要离开几天,燕水灵终于忍不住问了。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要去尤老将军家探望他,都过了六个月,我想,去尤家应该不会有问题。尤老将军这么帮我们,于情于理,总该去探望一下人家。”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燕律道,“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
“二皇兄,我一个人在家不会有问题的,何况同婶每天都会来,你别担心我。”原来这两日二皇兄心事重重,是在担心这个。
“我会交代同婶,有空就绕过来看看你。”
燕律心头沉重。
原本担连边累尤家,在住下来后,他便请尤老将军暂时不要过来。孰料,这几日,他才听闻尤巴被关在大牢内已六个月……算一算,那应是他救皇妹出冷宫后,尤巴就马上被关。
他太大意,以为尤巴喝得大醉,劫走皇妹的事,就算不到他头上,谁知傲天鹰猜疑心太重,一定是猜测这事和尤巴脱不了干系,才会将他关入天牢。
尤老将军未多言,定是不想让他们兄妹自责烦恼。
无论如何,他都得亲自去一趟尤家,表达歉意。
“封了,二皇兄,如果你有看到尤将军,替我谢谢他,他帮我们实在太多了。”
“我……会的。”
不想让皇妹知道这事,免得她太自责,那封她、封肚里的孩子都不好。
燕律走出屋外,正巧同婶来到。
“李青,你要出门了?”
“同婶,我不在的这几日,水妹就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你放心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水妹的。”
轻搭著燕水灵的肩,燕律有些不放心,“水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同婶,麻烦你有空一定要过来看看。”
“放心,我会的。”
“二……”惊觉同婶在场,燕水灵连忙改口:“青哥,你自己也要小心。”
燕律黠头,骑上马背,朝她们挥挥手,便骑马离去。
同婶扶著燕水灵逛入屋内,屋旁,一整排密集而立的大树下,有个高大的身影窜出,冷属的眸光,盯著被扶进屋内、挺著大肚予的少妇——
那人,果真是她!
青哥,水妹……好一封郎有情、妹有意的男女!
大步往前跨,原想冲进屋里,听她怎么和他解释这一切,但,脚步悄悄地往后退——他还需听什么解释,她说得再多,只会让他更难堪!
李青——
他堂堂一国之主,竟然输给一个‘来历不明’和男人!?可恶!
愤怒地捶著树斡,他气腾腾地拂袖而去。
夜半,傲天鹰人又来到竹屋外。
中午他愤怒离去,原想就当作自己没来这儿找过她,就常她是在回燕子国的途中罹难,就当这世上。再也没有燕水灵这个人……
但,他看那竹屋内,似乎只住了她和那个李青,而李青看来似乎要远行——
他心头有怒,怒的是她背叛他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更怒那男人居然丢下大腹便便的她,独自远行。
这四周没有其他人家,离这儿最近的住户,就是来煮三餐的同婶家,但从同婶家到这儿,依他的脚程最快也得百来步,而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若真发生什么事,她能走得到同婶家吗?
下午,他装成来此勘察想买地种麦子、养些牲畜的商人,和同婶的丈夫聊了一下午,方得知他们大约是在六个月前来的,原屋主已搬到城内和儿子一起住,也是姓李,所以他们可能是远房亲戚。
同婶的丈夫并不清楚小俩口的哑历,只猜测可能是私奔,又或者是逃避征召到天鹰山挖山,才会躲到此。
提及征召一事,同婶和她丈夫想到他家大宝、二宝都还在天鹰山,生死末卜,两老老泪纵横,他还适时安慰他们一下。
封于挖天鹰山,攻打燕子国一事,这六个月来,朝内大臣反应过许多回,纷纷劝谏该暂缓这事,好让能工作的壮丁回到家乡耕作,平衡天鹰国境内的物资供给。
在王丞相动不动就死谏之下。他也冷静考量过,是以,暂时先调回一半的壮丁,其他的,日后再议。
从窗口望进去,房里的她似乎还未睡,这么晚了,未入睡,可是在想那个远行的男人
怒气又将升起,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下波动的情绪……
他未走,留下来,就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有危险,既然留,又何必怒?
坐在外头的大石上,他静静望著窗口,几回冲动的想进屋看她,但他强忍住。
她已经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就算将她拖回皇宫,她的心也不会回到他身上,他要一个无心的女人做啥?她既然曾为了李青逃出宫,即使再将她关入冷宫,她依旧会想办法逃离——
何苦呢?
他暗笑自己,何苦待在这儿、何苦再留恋?畏畏缩缩的,哪像叱吒北方的北鹰王,冷血残暴的作风?
可他的脚离不开、他的心离不开,宁愿呆坐在外头,静静地守护她。
直到屋里灯灭,碓定房里没声响,她已入睡,他才合上眼小憩。
寒冷的风,吹不熄一颗想守护她的火热之心——
第10章(2)
一早醒来,燕水灵似乎听见见厨房有声响,可天才亮,同婶怎这样早来?许是惦记著二皇兄请托的话,早黠来看她。
“同婶——”
挺著大肚子,缓缓走向厨房,昨晚她睡得不安稳,大概是肚子又大了些,这几日她感觉腰特别酸。
“同婶,你在哪儿?”
来到厨房,没看见人影,她喊著,未听见回应,只看到厨房的木桌上,摆了几样已煮好的菜和一锅稀饭——
“同婶?”
还是没回应,会不会已经走了?
许是二皇兄不在,同婶得帮忙同叔一起到田里工作,同婶可能以为她还在睡,没吵她,所以先走了。
闻著热腾腾的饭菜香,她肚子还真有黠饿。
盛著稀饿,她扶腰坐到小矮凳上,看著桌上的菜,总感觉和同婶平日煮的菜色不太一样,而且同婶不会把饭菜放在厨房桌上,她会端到屋里的桌上——
也许同婶真的急著要赶回去帮忙田里的工作吧!
没多想,她夹著菜放入碗,一口一几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顿了下,回忆的滋味在她嘴里翻搅起——她记得这味道,那是六个月前,她和王上共吃最后一餐的滋味。
这菜的味道,和当时的那一餐,一模一样……
再次夹菜送入嘴里,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摸扑簌簌落下。
同婶平日煮的菜,不是这味道,为何今日……今日这顿饭菜,和她在冷宫吃的那顿饭菜的味道一样?但宫里的厨娘不可能、也不会到这儿煮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