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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洁俐落的指示,也代表对话结束。

  “……是。”接下来怎么办?双手接过,姜霁月思虑急转,但顷刻间,怎么也想不到计划B,她好气馁。不会吧?难得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她没发现那懊恼拧眉的表情,破坏了做作的笑容,反而带着可人的娇憨。关泽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在明目张胆的勾引之后,她的脸上竟会出现这么无辜的神态。

  不是没被献过美人计,也见多比她心计更深的美女,他却分不清,她这算是更加高明的技巧,还是自然流露的本性。

  好奇心驱使,让他没直接叫她离开。

  “怎么会是你送进来?张经理呢?”他问道,虽然唇角仍然带笑,平缓的嗓音却沉下几分,探测她的反应。

  她……怎么觉得有点冷?错觉吧?姜霁月望向他,那深不可测的黑眸,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要命!这不是在怪她没资格进他办公室吧?

  “经理外出,主任电话中,因为这文件满急的,所以先由我送进来了。”她勉强扯笑,早就想好的理由,因慌张而说得又急又快。

  慌张?这个发现勾起关泽的兴趣。有胆子色诱,却被这小小的问题乱了阵脚?

  “送进来前,都没人校对过吗?”这下子,他连唇畔的笑都没了。“是多重要的电话,让杨主任连校对都省了?”

  完了,不会才第一次出马就拖累学长了吧?姜霁月背心窜过一阵冷汗,急忙解释:“您放心,主任工作相当认真负责,他一定是校对过,才会让我送进来给您过目的。”

  如果她定下心,会发现气势逼人的他,其实眸心藏着促狭的笑意。

  通常,像这种想借着美色攀权附贵的人,都心机深沉到不管他人死活,更遑论像这样急着帮人辩解。

  她到底是纯,还是蠢?哪个才是她的本性?

  “是这样吗?”关泽不置可否地淡道,颇以她的手足无措为乐。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啊!姜霁月慌得手心直冒汗,忍不住气恼。色诱有没有用?她的领口开得那么明显,他不可能没看到,怎会毫无反应?

  她深吸口气,再接再厉——

  “协理,您别生气好不好?”她眨着眼,轻咬下唇,十指绞扭,像小鹿斑比一样地看着他,合拢的双臂将雪胸推挤出情色的姿态。“您这样让我好害怕……”性感加我见犹怜,女性杂志上说这是最能掳获男人的组合,他死定了!

  关泽一时间真不晓得该把视线放哪里,不是因为尴尬,而是只要看到她,他就很想笑!想装得世故媚态,却又满是掩饰不了的生涩,她去哪里学来的

  强忍住笑意,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一招是只用来诱惑他,还是每个高阶主管都领教到了?

  一想到她姣好的曲线可能不只他一个人看过,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一沉。他怔了下,为这样的反应感到诧异,随即自嘲一笑,把这无谓的情绪全然抹去。

  又如何?这不关他的事。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淡然扬笑。这时桌上的分机响了,他接起。“我是关泽。”

  “协理,大小姐现在人在会客室,能让她进去吗?”秘书说道。

  “先请她在那里稍候一下,我待会儿过去。”关泽挂掉电话。

  董事长对他的欣赏,在宙威已是公开的秘密,常常制造机会拉拢他和女儿的关系,他没接受,也没拒绝,一直保持适当的距离,偶尔一次外出约会,已是极限。

  一个家教甚严的千金名媛,不见骄纵,举止得体大方,美丽贤淑,找不到可以挑剔之处,却完全勾不起他心里的波澜。

  人人都说他高明,用若即若离的方式来让女人死心塌地,他没去反驳,只一笑置之,因为他没低劣到用感情来玩花招。只当是朋友,如此而已,他从来就没做会再深入交往的预想,两人相处上,他也从来没表现出任何会让对方有所误解的举止。

  董事长是个聪明人,当然懂他没直接回绝是为了保全他身为老板的面子,但看着人才成不了女婿,说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依然叫自家女儿加把劲缠着,希望能盼到获得青睐的一天。

  姜霁月恼怒咬唇,直想发火,因维持前倾姿势而酸疼的腰部,更是让她的情绪火上加油。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啊?本来还以为他是假道学,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但这段期间,她完全抓不到他偷瞄她胸部,一眼也没有!

  是男人就爱波霸,这不是千古传承的定律吗?结果他的视线再正人君子不过,连一丝丝见色心喜的闪亮光芒都没有,仿佛她穿的是直到颈际的保守修道服,要不是太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她真会忍不住怀疑他是Gay!

  “协理有访客啊?”忍住懊恼,姜霁月娇笑。“那我先回去办公了。”鸣金收兵,回去重新研拟计策,她转身就想离开。

  “等一下。”关泽唤住她,指向她遗忘桌上的人事规章。“你资料没拿。”

  “哎呀,我好健忘。”她掩唇格格笑,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的。眼那么尖做什么啦!这样她要怎么再找机会进来?

  她的反应全尽收眼底,关泽觉得很有趣。连怒气都掩饰不了,学人家耍什么心机?看着她走到门口,他缓声开口说道——

  “那个……霁月?”

  姜霁月心喜,堆起无懈可击的甜笑回头。“什么事?”叫她回去吧!称赞她丰满又性感吧!

  “你可能不晓得——你衬衫扣子绷开了。”平静无波的语调,和在讨论地上有点脏的口吻没啥两样。

  姜霁月愣站原地,小嘴微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绷开?绷开!面对她的牺牲色相,他只有这句话?

  那呆怔的表情,让他感到熟悉。关泽微眯了眼,记忆中的她,也曾这样一脸呆傻地盯着他瞧,红艳的唇瓣微启,加上睁圆的大眼,会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吞了她。

  “我刚刚就一直想提醒你。”他敛回心思低笑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嗓音因突然窜升的欲望,变得有些沙哑。

  “……噢。”怔愣半晌,姜霁月只吐得出这个音节,小脸窘红,低头默默地把扣子扣回原来的高度。是他太柳下惠还是她太没吸引力啦她好想哭……“谢谢。”她努力维持残余的形象,挺直背脊走出办公室。

  直到门关上,关泽才放任自己爆出大笑,愉悦爽朗的笑声在偌大的办公室回响。

  天!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好不容易停下,抹去眼角笑出的泪,嘴角仍不由自主地向上弯扬。

  是错觉吗?他觉得她和记忆中的她,越来越像了。

  “姜霁月……”他低声念道,玩味着这名字所带的涵义。霁月和白日,永不相见,这两个相对的事物,是纯粹的巧合,抑或是刻意的安排?

  他看过她的履历,虽只是大致掠过,但若是有任何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不可能会没有印象。

  嘟、嘟……

  桌上的分机再次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他伸手按下扩音键。“我是关泽。”

  “协理,提醒您,大小姐还在会客室。”秘书相当尽责。

  关泽微微一笑,说实在的,被她这么一扰,他还真忘了这回事。“我立刻去。”正要把电话切断,突来的念头顿住他的动作。

  “对了,有空时,请人资部把这次新进人员的人事资料袋送到我办公室。”

  第二章

  两栋三楼高的透天楼房,隔着防火巷相邻,那巷道之狭窄,只消把手一伸,就可以触到隔壁的窗台。

  屋前有院子,屋后有晒衣场,两家的格局大致相同,最明显也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差异,是那道两家都有的红砖围墙。

  右边那家的墙面光洁,即使屋龄已近二十年,仍新得像前些年才砌好的一样;而左边那家,整面围墙简直像块大黑板,即使经过层层粉刷,那些涂鸦的痕迹还是会顽皮地冒出来,完全记录了邻近孩子们的童年。

  这强烈的对比,总会让经过的人忆起自己的孩提时代,发出会心一笑。

  眷村小孩就是这样,呼朋引伴的,玩得野,但也很知好歹——谁敢去画姜家试试看!用不着屋主出来吼,随便一个大人看见,人人得而诛之,一顿竹笋炒肉丝绝对少不了。

  将军耶!这个眷村就数他官最大了,威震八方,走路有风,只要他出现在村子头,连村子尾的小婴儿都不敢啼哭。

  他,听说被敌人掳去,还能突破重围,从对岸游回金门;他,听说只凭着一把短刀,趁夜突破敌军海防,灭了整个小队的人;他,听说遇到敌人用轰炸机扫射,竞能跳上机翼打破驾驶舱,把驾驶拖出来痛殴一顿后,又毫发无伤地跳回平地——

  他,如今正斜靠沙发,挺着大肚腩,张嘴呼呼大睡,原本茂密的发已经花白半秃,有如轰轰雷响的鼾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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