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魅眼王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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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子慎重地接过玉佩,调转马头,朝燕都所在地飞驰而去。

  ***

  劲风疏雨,乌云吞噬了星月和天空,大地笼罩在阴沉沉的雨幕中。

  蟠羊山崎岖的古道上,两匹瘦马拉著一辆箱形马车穿越树林,往西而去,车轮与马蹄声在风雨声中显得急促而凌乱。

  车轮声渐去渐远,山林中只剩下风吟雨颂。然而,黑暗的雨夜注定不得安宁,又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很快便踏碎了满山单调的风雨声。

  一队骑士由远而近,狂奔的马蹄溅起的泥水,泼洒在路两旁的低矮灌木上。

  “于大人,雨太大,咱们先找地方住一宿吧?”队伍后面,拓跋鉴抹著脸上的雨水对同伴喊。

  “雨大?长平王的脾气更大!如果让证人逃走,你我就没有活路了。”勿忸于族首领于桓不耐地说。

  拓跋凿嘟囔著用力催促坐骑,心里颇为懊悔自己当初鬼迷心窍,竟自告奋勇地跟随于大人前来寻找“冒牌王上”的证据。

  这么多天来,他们一路折腾,毫无所获,把旧王宫翻了一遍,终于逼问出地库所在,可花了好几天时间,也没有找到那些该死的史册,不过倒是找到不少见都没见过的珍奇宝物。

  唉,想到那些宝物,他不禁又怨起了于大人。

  都怪于大人固执,把那些人关起来不就好了,可他偏要杀死所有的人,又做得不漂亮,结果让人逃掉,还点燃了烽火台。虽然那个家伙最后也没能逃过一死,但他们却不得不避开莫题军的追击而仓皇下山,连宝物都没能带走。

  好在他们后来在参合陂太子府有了点收获,算是不小的安慰。

  在那里,他们不仅找到几件值钱东西,还逼问出史官的下落,可是那个受不了酷刑折磨的老妪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害他们为找史官走了不少冤枉路。

  一阵风将他头上的毛毡吹开,冰冷的风雨令他打了个寒颤,他心情更郁闷了。

  刚才他的软帽不小心被一只乌鸦给啄走了,实在是晦气!他咒骂自己的楣运,可是,像他这种人,如果不巴结王叔那样的权贵,又怎能过好日子呢?

  “拓跋大哥忍忍吧!”骑马走在他身边的白部刚即位的年轻首领劝慰拓跋凿。他投靠拓跋窟咄同样是为了部落生存,因此非常渴望建功。“于大人说得是,如果村民没骗我们的话,管迁等人一定就在前面,加把劲,我们一定能抓住他。”

  “抓到又怎样?这样的鬼天气我们自顾不暇,又怎么带走他?”拓跋錾拉回被风吹到脑后的毛毡,不耐地说。

  “谁说要带他走?”于桓冷笑。“死人只适合留在山林。”

  “为何要杀他?王上是真的王孙啊!”拓跋凿一愣,他贪财,可并不想杀人,尤其是杀自己的族人和王上。“参合陂的嬷嬷已经证明……”

  “证明什么?什么都没有!是真是假,都得由长平王来说。”于桓阴阳怪气地说著,往马腹猛踢一脚,坐骑随即往前飞奔。

  他的话把拓跋錾弄糊涂了。由长平王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看身边的白部首领,对方投给他一个讳莫如深的眼色后,策马前行。

  拓跋錾麻木地跟随著,脑子里回想著这么多天来,他们的所作所为。无论在哪里,他们不是殴打逼供,就是杀人放火,那时他还以为是为了早日查明王上血统,不让人在将来指认他们。

  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他们那样做,并不是要查明真相,而是要毁灭证据。

  想到这里,他有点惊沭。看著前头的于桓,心想:不知从参合陂老妪身上抢来的赐名玉牒,是否也被他们毁了?

  那可是证明太子是如今王上亲生父亲的证物啊!

  他亲眼看到赐名玉牒上面,刻著太子的名字和一个大大的“圭”字,难道有了那样明显的证据,他还敢谋害王上吗?

  不,他不敢。可是如今他该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不管他多么担心和后悔,也只能拉紧缰绳,勉力跟上。

  淡淡的光线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中,泥泞的小径崎岖难行,浓密的树叶和盘结下垂的藤状植物,不时将冰冷的雨水冲刷到他们身上。

  饥寒交迫,人乏马累,树林里不知是否潜伏著野兽,可是为了追赶那辆要命的马车,他们早已顾不了这些。

  穿过树林时,前头有人大喊。“大人,马车。”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均往前方眺望,果真在前方山脊上出现了一辆马车。

  “大家行动,包围马车。”于桓率先抽出身上的武器。

  随著他的呼喊,小领主们率领著他们的随从,向马车扑去。

  当车夫看到十几个以毛毡蒙头盖脸的壮汉逼近,瞬间将马车团团包围时,不得不停马,冒雨跳下车,紧护车前道:“小民与贱内因有急事赶夜路回家,还请各位好汉让道。”

  “管迁,你真以为能逃得掉吗?”头脸蒙在黑毡后的于桓骑在马上嘲讽地问。

  听他直呼自己姓名,管迁知道身分已然暴露,没法再掩饰,好在他已将重要史册安置妥当,因此十分镇定。

  “你们想干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

  “杀!”冷风寒雨中,于桓懒得多说,冷酷地对身边的士兵下令。

  立刻,数骑驰来,刀光剑影处,管迁身中数刀,倒卧血泊中。

  车门打开,内坐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尚未出声,已被利刃刺入,当场毙命。

  “烧掉马车……”于桓厉喝,但他的命令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众人抬头,见一支马队从山谷中奔来,烟雨迷蒙的暗夜,仍可看到马头上飘扬的三角虎头旗。

  “是慕容家族。”白部首领眼尖,最先认出。

  “快走,咱们不能暴露身分。”于桓也认出了,立即双膝一夹,什么都不顾地催促坐骑往另一条山谷奔去,其他的人,也立即调转马头,随他而逃。

  拓跋部与慕容部世代联姻,如今燕王慕容垂的女儿刚被选为拓跋圭的后宫,虽还未行册封大礼,但亲事已定,因此他们自知在慕容家族面前讨不到什么好,而目前就连王叔也不敢与王上公开为敌,因此他们唯有逃跑一途。

  ***

  大雨伴著蒙古高原的劲风,横扫草原山林,厚积的乌云使得天幕低垂。

  这样阴暗湿冷的坏天气,令大多数人和牲畜都烦躁不安,可是若儿却很高兴,有了天气的借口,她可以专心救人,而不用担心没去放羊会被人怀疑。

  “姑娘,是你救了我?”

  夜里,羊圈后的草房内,面色苍白的管迁躺在用干草和毛毡铺设的临时床上,眼睛半张地对身边的若儿说。

  “不,是王上救了你。”若儿放下刚喂管迁喝完药的空碗。

  看著经过两天的治疗终于清醒,并已无大碍的伤者,她备感安心,可是想到他过世的夫人,她则心情沉重地说:“可惜管夫人伤势太重,我无能为力。”

  管迁神情哀伤地说:“那不是你的错,生死自有定数。”

  嘎──

  房门发出轻微的声音,床上的男人立刻警觉地睁大眼睛!

  “别担心,不是外人。”若儿立刻安抚他,心想一定是汍婆,会到这里来的人不多,尤其在这个时候。

  若儿正想回头好好说说不听话的乳娘,却在看清来者时大吃一惊!

  第5章(1)

  “王上!你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她惊喜中带著忧虑地站起来。

  可是一接触到拓跋圭亲匿又火热的目光,她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自从那日解救她脱离拓跋窟咄的魔掌后,她就没再见过他,此刻乍看到他,她似有好多话想问他、想告诉他,可惜现在不是好时机。

  躺在临时床铺上的男人一看到拓跋圭,紧绷的身躯随即放松,脸上出现了笑容。“王上,恕管迁不便起身行礼。”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充满欣慰。

  “你身上有伤,不要拘礼。”拓跋圭的目光从若儿脸上移开,大步走到床边检视管迁的伤,再转头问若儿。“管大人的伤如何?”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拓跋圭立刻跪在床前,对男人伏地一拜。“管大人为赶来助我,身负重伤、险些不治,尊夫人也因此丧命,此恩重如山,本王日后一定会报答。”

  见王上行此大礼,管迁惊惶地想坐起,却力有未逮,若儿急忙过来扶起他。

  他气喘吁吁地说:“王上请起,管迁不敢受王上一拜哪!”

  拓跋圭起身亲自扶住他,恳切地说:“管大人错了,本王已看过你藏匿于车板下的史册,你的大恩岂止一拜而已?当年先王遇难前,将遗诏托付给你,实乃英明之举!若非你这么多年来,身居贫寒,谨慎用心,保护了原始纪录,本王如今想清血统、正出身,恐怕就难了。”

  “王上过奖!身为史官,保护史册乃职责所在。”管迁肃然道:“天地昭昭,先王圣明,图谋篡位者贼心可诛。十二年前国遇大难,先王未雨绸缪,派我隐居乡间保护史料和遗诏。感谢苍天,我管迁命大,如今总算能为王上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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