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睡了。”想在他怀里,睡至天明。
“你睡,我唱歌给你听。”转身,他让她躺在胸口,大大的掌心拍啊拍,拍著她的背,拍著胸口的幸福感。
“唱歌吗?太不划算了,听众只有我一个。”她低喃。
真现实的女孩,这么浪漫的夜晚,她居然计较划不划算?
竞天没答话,轻轻唱歌:“每个梦都得到祝福,每颗泪都变成珍珠,每盏灯都像许愿的蜡烛,每一天都值得庆祝……”
祝福呵!他祝福她的梦里有幸福无数,他珍藏她眼中落下的每颗珍珠,他要对天空明月许愿,愿她平平安安、无病无悲,愿她的人生,每刻都值得庆祝。
他的歌随著夜风轻轻散播,他的祝福扬上天空。
沉睡的她微微笑了,红红嫩嫩的唇勾著浅浅弯线。他想吻她,却舍不得惊醒她,希望梦中的她,平安喜乐。
清晨,她被电话铃声吓醒,猛地弹身,眼睛四下张望。
“没事,只是电话,也许小秩打电话回来报平安。”竞天对著满脸惊惶的小也说。
“电话……哦。”她点点头,下床,进屋拿起话筒。
是失踪好久的父亲!
“小也吗?我是爸爸,对不起,都是爸爸对不起你。”
为了十二万块?不必了,她已经把债还清,小也对父亲的不成熟心灰意冷。
“我想让你们姊弟过好日子,不想让你们住在破烂的铁皮屋里,我想让你们吃好穿好,我想当个真正的爸爸。”
于是去借钱睹博,把她拚了命赚来的钱送入地下钱庄?
她想朝父亲大吼:你知不知道小秩缺乏营养长不高?你知不知道房租又逾期未缴?你知不知道我的牛仔裤破了又补,不是为了赶时髦,而是买不起第二件?但她半句都没说,该说的话,在很早以前就说过了。
“我不是故意闯祸的,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做这种事。”他在电话那头痛哭失声。
“又闯祸了?这次需要多少钱才能摆平?”冷冷地,她终于对父亲有了回应。
“小也,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爸爸,真的好爱你,你也帮我转告小秩好吗?爸爸很爱很爱你们。如果有机会……嘟嘟嘟……”公共电话时间到了,电话线断掉。
突然,她发觉自己双颊湿透,仰头,寻找天花板裂缝,是外面下大雨、里面漏雨了吗?没有呀!分明是晴朗的好天气,为什么她的脸庞都是水?
缓缓滑下,她把头埋进双腿间。又出问题了吧?她还有多少力气替父亲解决?爸哭成那样,恐怕不是十万、二十万可以处理,这样的她,怎能不精明算计?钱钱……负债总是追著她跑,让她无处躲藏。
“还好吗?”竞天在她身边蹲下。
“不好,我很不好,非常不好!”她摇头。
“谁打电话来?”握住她细瘦手臂,他心疼不已。
她不答。
“是你父亲?”
很久,她轻点头。
不必猜了,他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环起她的肩,把她的脸抬起,纳入怀中,他舍不得十九岁的女孩,老为这种事烦心。
“别担心,会解决的。”揉揉她的发,十九岁应该有十九岁的无忧,她的甜蜜不该只是装出来,充场面用。
她知道会解决,只是,还要多久才能结束?难道她的一生就要这样,反反覆覆、无止无尽地做这种事?
“妈妈不再看顾我了。”忍不住,她埋怨。
“不对,她在看顾。”竞天望望墙上遗照,照片里的女人和小也很像。
“她为什么不管管爸爸,别教我心力交瘁?”
“她希望无论情况多糟糕,你都能自立自强。”
她以为自己坚强过度,不像女生了。
深吸气,她抹去不平、拭干泪水,扬起笑脸,用力对著他说:“贺竞天。”
“什么事?”竞天微笑,用五指整整她乱七八糟的长发。
你看,她像不像斗士?才几分钟,就著装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碰到任何事,你都能让自己过得很好吗?”她不让忧愁冲出眼帘。
“对,再难受的事都会过去,只有让自己过得好,才对得起自己。”他一心想鼓励她,没考虑过,她问题背后是否带有含意。
“很好,我们共同勉励。”说著,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
她决定了,不,应该说他受伤过生日那天,她摇摆的心意就笃笃定定地为两人写下尾声。
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让贫穷继续,分开后,她的生命峰回路转;而他走回原来的人生,不再受伤,更不会怀才不遇。
那样的世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这是她的初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双唇碰上他的,紧贴。
他笑开,在她耳边轻言:“吻不是这样的。”
说著,他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将她的唇含入自己嘴里,轻轻吮、轻轻舔,不是圣诞节,她的世界被他弄出一片光彩夺目。
*
小也从抽屉拿出资料与合约书。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那天早上,她赌气打了电话应征伴游小姐、寄出履历表,两天后,她亲自带履历表走到约定的地方见面。
她以为来的会是色眯眯的中老年男人,以为两人会约在三流旅馆见面,没想到,自己坐在总统套房里,面对一个穿著高贵,却冷漠到极点的中年太太。中年太太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她看不起她,毋庸言语来确定。
“你今年几岁?”贵妇问。
“十九。”她有骨气,想一走了之,但爸爸欠下的债务将她留下。
“你会做蛋糕?”
“是,我在面包店上班。”她真心喜爱做蛋糕,甜甜的蛋糕弥补她不甜的人生。
“你还是处女?”女人盯住她上下看,像在菜市场挑肉般,她不替儿子找来一个肮脏女人。
“是。”
“你能配合到妇产科做检查?”
她没把小也当人看。小也感受到羞辱,但自尊帮不了她的忙,她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待价而沽。
吞下怒气,她点头。
“好,这是我儿子的资料,里面有他的喜好想法,习惯和过去的介绍,我要你用尽办法让他爱上你。”
小也打开资料,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英姿飒飒的贺竞天。
“你在替儿子找情人?”连孩子的爱情都要控管?这女人未免强势得太过分。
“情人?你不配。”鲜红唇角上扬,贵妇人又露出淡淡的轻蔑。“我要他爱上你,然后你抛弃他,原因是他太穷。”
当时,她并不明白贵妇的想法,回家读过资料后,才恍然大悟。
她的儿子离家出走,放弃上千亿身价,为了一个叫作小爱的女孩,专心投注于音乐创作中。这一年来,她表面不干预他的新生活,事实上,她向各家唱片公司打点过,要他们退回儿子的所有创作。
她要儿子回家,接手家族企业,却不肯向儿子低头,宁愿选择伤害孩子来成就自己的想愿。有这样的母亲呵!该感激还是憎恨?
负责签下契约的律师告诉小也,她有一百天的时间,若在期限内完成任务,她可以拿到三千万元。律师甚至暗示,若有必要,送出贞操,未必不可行。
一百天将届。
当时,她以为自己会快乐地交出成绩单,拿走三千万,然后带著家人远走高飞,重新过一种连作梦都不敢想像的生活。
没想到,时间走到尽头,虚伪爱情添入真挚,她不想退出。
前天,律师安排的男人到“老拓”接她下班,眩目的保时捷停在店门前,引来注目。
他说他叫Andy,于是她勾起他的手,向大家介绍他是东宇企业的小开,是她初识的男朋友。
她看见众人的不赞同,也看见竞天的受伤,悄悄地,她在心底说抱歉。
第4章(2)
隔天清晨,她踩著晨曦归来,竞天坐在他们的酱菜桌上等待。
他和她一样,整夜没睡。
她以为他要大吵一架,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抚抚她疲惫的面容说:“你很累,快去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班。”然后,转身离开她的家。
他不知道她辞职了,还把小秩送到堂姊家,请婶婶代为照顾。这些天,她得把全副精力用来演出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今夜,她又搭了红色跑车回家,她看见他从顶楼探下身,于是亲密地搂住Andy脖子,送给他一个热烈的亲吻。
Andy是玩家,自然知道该怎么接手,他捧起她的脸,加深了热吻,他的爱抚落在她身上,激情狂烈。
她要把竞天的心伤透,要他明白,她多么落实自己的拜金性格。
竞天看见了,他从顶楼一路往下冲,拉开两人,把小也护在身后,怒气腾腾地瞪住Andy,恨不得一刀杀了对方。
“你在做什么?”Andy不满。
“别气,他是我哥哥啦!”
小也笑容可掬,想扑到Andy身上安抚,但竞天紧抓住她的手腕,不准她上前。
“你是大哥吗?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么晚才送小也回来,我先回去了,拜拜。”Andy换上一副面容,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