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喜欢让她感觉沉重,看著他的畅意,小也想转身逃开。
“对他好一点,他的快乐始于遇见你之后。”宾宾说。
“别伤他的心,他胸中的痛因你而愈合。”小力说。
“你让他的创作再度出现生命力,我们都感激你。”阿邦说。
倘使她是注定要伤他的女生呢?小也在心中问。
“老拓”还没开始营业,老板把钥匙交给他们,让他们在这里为竞天庆生。
小也做了提拉米苏,煮了满桌子菜,切切洗洗,团员们全来帮忙,人多好办事,没多久工夫,他们布置出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会场。
“你不是对他最好的女生,却是他最喜欢的女生,希望你们一直走下去。”阿邦说。
一直走下去?不,她与他,只是一段,不会多于一段,从初识那天,她便明白。
“这种话,不必对小也说,所有女孩都乐于追求永恒,不乐意永恒的,通常是男生。”宾宾说的是经验。
小也无奈地朝他抛去一眼。这个无心男人呵!
低头看手表,竞天去接小秩,应该快到了吧!
“别担心,依阿海开车的速度,他们五分钟之内会到。”宾宾才说著,阿海白色的福特就出现在店门口。
小也、小力和阿邦忙拿起拉炮,迅速站到店门口列队,等竞天进门,给他来个措手不及的惊喜。
然,惊喜未送出去,小也先让他脸上的伤和一身狼狈惊吓。丢开拉炮,她冲到他身前,仰头,审视他眉头上干涸的血迹。
“怎么弄的?”
她的手碰触他的伤口,他痛得皱眉头,嘴还咧出大大的笑容,用笑脸告知她,半点都不痛。
“不太严重,你别担心。”他抓下她的手,避重就轻。
“你的语言能力很差吗?我问你怎么弄的,不是问你严不严重。”
她在生气,突如其来的脾气让所有人傻眼。
通常这时候,身为女朋友不是该温温柔柔地替男生清理伤口,用最温婉的语气安慰男人的情绪?
“小也?”
竞天见她迅速翻红的眼睛,忍不住拥她入怀。她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错!小也猜对了,他和地下钱庄杠上。
竞天和阿海约在小秩的补习班前面,当竞天和小秩在等他的同时,地下钱庄的人出现,一出现就要带走小秩,并撂下狠话,要小也在十个小时之内拿钱来赎人,否则就送她一双手臂。竞天怎能让流氓带走小秩,所以就变成了这样。
“小也……”小秩拉拉她的衣服,和竞天一样抬高音量,假装轻松说:“我们没事,男子汉是不会害怕这种小事的,下次他们再来,我们一定让他们挂彩。”
就知道,竞天不能和她沾上边,她的问题那么多,怎能拖他下水?他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她怎能当他的累赘?
“我们真的没事,哪个男生不打架?”竞天词穷,想不出好话来安慰她。
她推开竞天,对著两个“男子汉”吼叫:“不会说你们是全世界最穷的男人吗?不会说要钱去找申也宁吗?又打不赢人家,干嘛和他们逞凶斗狠?”
“你又没有钱。”小秩讷讷说。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你该担心是,要是受了伤,考不上医学院,我会多难过绝望。永远别忘记,赚钱还债是我的工作,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冲著小秩喊。
“你又要把自己卖掉了吗?”小秩忧心忡忡望住姊姊。
上次,她拿一大笔钱回家,还了债还能请他和爸爸吃大餐,那顿饭吃得他和爸爸胆战心惊。
又要把自己卖掉了?什么意思?为还债,她不断将自己卖出?心脏被突如其来的巨掌蹂躏,绞得竞天呼吸窘迫。
第3章(2)
“小也……”竞天轻唤。
他知道不是她的错,知道环境迫人,知道世道艰险,一个小小的女生无法承受这样的重担,可是……痛心疾首……
第一次,他想回家,想向母亲妥协,要回那个高贵的地位身分。
“闭嘴!你凭什么带坏小秩?我那么努力教他,碰到坏人就逃跑,不要和他们正面对上,你为什么要做坏榜样,教小秩和坏人对打?
你不知道小秩的短跑打败天下无敌手吗?你不知道他玩躲迷藏的能力赢过所有的黑道吗?你不知道他头脑灵活、反应灵敏,要躲掉几个坏胚子,绰绰有余吗?”
小也破口大骂,一面骂一面哭,恨不得他身上的伤转嫁到自己身上。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拉著小秩逃跑,再不和他们面对面干上。”竞天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将她拉入怀中,用大大的怀抱,收纳她重重的悲哀沉重。
不是她的错,她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她也想平平安安,像所有十九岁女孩那样过日子,只是,不被允许啊!
“小也,我保证,下次一定跑得比谁都快,你不要担心。”成熟的小秩还在硬撑,泪水在眼眶里绕圈圈。
“好了,不要哭,先替竞天清理伤口再说吧!”阿海拉开小秩,好好的生日别弄成追悼会了,不过是欠地下钱庄钱,没那么难解决啦!
“对对对,弄完伤口快吃饭,吃饭皇帝大,小也烤的草莓提拉米苏已经让我流两公升口水了,再不开动,我会因为脱水而亡。”宾宾夸张说。
“大家快饿死了,小力,你不是有衣服留在这里?拿来让竞天换上,阿海去找医药箱,宾宾去里面弄些冰块帮他冰敷……”阿邦指挥若定。
看著一群男生匆匆忙忙,驱逐凝重气氛,小也置身事外。
她更确定了,他们之间只能是一段,很小很小的一段。
*
小秩第一次参加学校旅行,两天一夜,宾宾大力鼓吹他去,说小学的户外旅行是人生最珍贵的经验,还说错过这次,他将后悔一辈子。
早上,小也送走小秩,晚上自“老拓”离开,她就开始想念弟弟,难怪,小秩老说他们是生命共同体。
背起包包,她加快脚步。
父亲捅的楼子解决了。之前,她想过再“预支薪水”的,但“那人”高高在上的威严,和不时流露的轻鄙,让她实在不愿意提出要求。
幸好,阿邦他们大力相助,硬凑出十二万,让她先去还债。而“老拓”的老板也好心地取消蛋糕商合约,由她来供应店里所需的蛋糕甜点,这让她有更多收入,能尽快把欠下的债务还清。
摩托车声自远而近,那是她听熟了的声音,煞车响起,竞天停在她身边。
“你没等我。”他埋怨。
“今天不行。”她摇头,退后两步,拒绝他递过来的安全帽。
“什么东西不行?”
“不行到我家过夜。”
上次事件之后,他天天赖到她家里,接送她上下班、接送小秩上下课,他说自己很闲,她明白,他是担心他们碰到危险。
“为什么不行?”拒绝不接受,他下车,自行替她把安全帽戴上、扣紧环扣。
“小秩不在家,孤男寡女,太危险。”
现在是凌晨,她圆圆亮亮的眼睛硬是教人看见太阳。他喜欢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喜欢她再大的事扛上肩,也不忘记笑嘻嘻。
若不是那日情绪失控,他不晓得她的生活过得那么压抑,于是,对于她的拜金,他有了一点点认同。
“你是说自己危险,还是说我危险?”他笑问。
“当然是我,光看到你的大胡子,女人就丧失胃口。”她吐吐舌头,假装不知道他有多么帅。
“恭喜你,我对身材平板的女生,也不太有胃口。”
不准她反对,他绑架她的包包,背在自己胸前,把钱当命看的小也只能乖乖就范,坐到后座。
车子前行,他拉过她细瘦手臂圈住自己的腰围。她真的很小,在他身边,她成了小矮人。
他笑开,笑声传入她耳际。
“不准取笑我。”她的恐吓缺乏震撼力。
“我哪有取笑你?你得了被害妄想症。”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的笑声?”眉毛一高一低,她歪著嘴说。
幸好他眼睛盯住正前方,否则他又要取笑她颜面神经失调。
“就算我在笑,也不见得是在笑你。”
“你有三种笑,一种是苦笑,脸颊肉勉强扯两下,没有声音,连牙齿也不外露。这种笑是拿来敷衍了事用的,常常,歌迷向你表达爱慕之情时,你就不自觉露出这种笑脸。”
真的吗?他没想过自己搪塞敷衍,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呢?”他问。
“一种是开怀大笑,先是旁若无人地哈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收气尾端变成咯咯咯,有点像得了气喘病的老公鸡。”
他大笑的次数不多,在海滩边笑过、生日会上笑过,小秩打面团,不小心把面团砸到她脸部正中央时也笑过。
大笑时,他的大胡子开朗了,双唇打开,像阿里巴巴的芝麻开门,门打开,她看见无价宝藏。
“什么?气喘公鸡?哈哈哈……咯咯咯……”
抓到实证,她说:“你看、你看,我没骗你吧?气喘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