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喜欢。”
“既然喜欢,干么还一直叫我去公司?”
“这跟那是两回事啊。”她讨好地牵著他手,还将头倚在他肩膀上撒娇。“好啦,你就委屈一点去看个情况,晚一点回来我们还是能在一起啊。”
“你自己答应的。”他指著她鼻子认真说道。“不要我开完会回来,你却告诉我你下班时间到,你要回家休息了。”
“原来你这么担心我回家过夜?”她一脸惊蚜。
“你脚伤好了,不是吗?”他表情不太情愿。先前她脚受伤不方便上下楼梯,现在脚好了,留下她的理由不复存在了,他难免会担心她会马上跑回家,又不是不晓得她跟她妈妈感情多好。
“我不喜欢一个人。”
瞧他脆弱的表情,她心里一阵疼。
“好,我答应你。”她手环著他肩膀微笑。“只要你乖乖去公司,把该做的事做完,我今天晚上就留下来陪你。”
“明天呢?”
“明天──”她皱脸沉吟。“这样好了,我等一下打电话跟我妈商量,看怎么样再告诉你。”
“好,”他答得干脆,不过接下来的话一说,咏美差点晕倒。“等你打完电话我再去开会。”
“赖皮鬼!”她推他肩膀逼他起身。“不要再拖时间,刘经理再三提醒要你准时……”
她嘴里的这个称谓让他皱起眉。“嗳,该不会,你又拿我来赚钱了吧?”
被发现了!咏美眨著大眼怯怯地拿来衣服裤子。
“说,他给你多少?”
她竖起两根指头,头愧疚地低下。
“你啊!才两千块你就出卖我。”他捏她脸颊泄忿。
“啊啊……痛痛……人家只是想……不无小补嘛!”
“还有话说!”他放开手,她一溜烟躲到衣橱旁边,他转头瞪她。“外套拿过来。”
“不会再捏我喔。”
“快点!”
“来了。”她打开衣橱取出黑色西装,轻巧地奔至他身后,服侍他穿衣。“啊……”她退开一步,满意地点了两下头。“帅帅帅!”
油腔滑调!他拧她鼻头,手一点自己的脸颊。
咏美会意地扑来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下。“Kiss bye,路上小心。”
他一拍她光溜溜的屁股,微笑道:“乖乖等我回来。”
☆☆☆
每年不定期召开两次的董事会,仍旧在改名为君悦的饭店举办。睦月一到场,刘经理即来到他身边低声说:“总裁已经下飞机,大概二十分钟会抵达。”
这消息倒新鲜。睦月一挑眉。
梁父长年旅居法国巴黎,睦月没想到父亲竟会为出席董事会专程赶回来。
“很高兴在这个地方看见大家,好久不见。”
梁父个性和喜欢隐蔽的睦月全然不同,一进门便站至最中间,巡视著众人寒暄。
睦月隐身在大型摆设后,啜著气泡水凝视父亲。梁父外貌神似七。年代当红小生秦汉,光凭那双深邃眼眸不知迷倒多少女人。父子俩近一年不见,他发现,父亲一头黑发已添了不少白丝,算算,爸今年也六十一岁了。
他一直站在暗处等到父亲和与会董事打完招呼,才走到父亲身边低唤声:“爸。”
梁父吓一跳。“我还在想怎么没看见你……”他眯眼打量儿子,转头招来随身助理。“把上机前我给你的资料拿给总监。”
“是。”助理打开公事包拿出资料夹。睦月皱眉头打开,一名黑发垂肩的貌美女子,正在照片里对他盈盈而笑。
“秦怡,”睦月边看,梁父边在旁边背诵女子简历。“超秦集团总裁的女儿,法国StrasbourgⅡ(史特拉斯堡第二大学)毕业高材生,主修欧洲法律,今年二十八,怎么样,爸帮你挑的新娘──不赖吧?”
听见最后这几个字,睦月倏地抬头。“我不要──”
“瞧你这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当爸的在欺负你。”梁父大笑地将睦月推至阳台前,一确定没人跟来,梁父立刻收起笑容。“我不听拒绝,我只是知会。下星期一你妈也会回来,到时我们三个一起上秦家讨论婚事,我法国还有事不能多留,所以婚期大概定在一个月后──”
“你以为我真会乖乖照你话做?”睦月将手上资料合上,重重推向父亲怀里。“下星期一跟秦家的约会你跟妈自己去,我不奉陪。还有,如果你真这么中意这个叫秦怡的女人,你自己娶。”话说完睦月随即转身,一秒钟都不想多留。
“我打算在婚礼当天宣布,由你接任Star-like总裁位置。”梁父对著儿子背影说话,不出他所料,睦月蓦地停步转身。
“我知道你非常讨厌老是被我压著做事,”梁父微笑。“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娶了秦怡,整个Star-like就是你的,今后不管你想发展什么,我一概不过问。”
睦月停了一下才说:“你是在跟我条件交换。”
“干么说得这么难听?”梁父热络地环住儿子肩膀,睦月恼怒拂开──从小到大,只要父亲一对他有所要求,便会亲热地环著他肩,哄他要他卖命──没错,他今日有所成就,一半得归功于父亲,但在奋力完成父亲任务的同时,他发现自己慢慢沦为一具高效能却无感觉的机器人。
若不是后来咏美出现──一想起她,睦月眸中瞬时闪现温暖。是她教会他,只要是人,就得有“心”。
“我不要。”他再一次拒绝。“做我不爱做的事情多痛苦,我想我已经尝够了──”
“你现在是在抱怨我逼迫你?”梁父哼一声瞪视自个儿儿子。“你以为你能被国际人士封为东方的Manolo Blahnik是谁的功劳?没有我严格要求,没有我的牺牲奉献,你以为Star-like能有今日?”
睦月多眨了两下眼睛。“你是说你当年跟妈结婚,就像你要求我跟秦怡一样?”
“没错。”梁父低头抚摸手指上结婚戒指。“这就是我跟你妈结婚的理由,你看现在Star-like规模,还有你,外头那一切,我觉得我当年的牺牲非常有价值。”
对于梁父这说法,睦月无法认同。如果父亲真的对他的婚姻毫无怨言,那么他就不会打著公事旗帜,夜夜留宿情妇家中;如果妈也真甘愿接受这桩婚事,她也不会拿著和其他太太约会名义,拒绝参与他学校任何活动。
自小他就一个人,虽然家中保母佣人家教不缺,但他们待他永如客人般和气,从来没有人骂过他一句,不管他把家里搞得再脏再乱,他们也只会逆来顺受。自小便衔著金汤匙又聪明的他是众人心头宝,但也是肉中刺,调皮捣蛋的他成了佣人口中的瘟神,从来没人肯打开心门看清楚他只是渴望他人的关爱。
他本以为爸与妈是爱情破灭,两人才没办法共处一室──他成年后没办法跟人交心,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这一点。如今才发现,他错怪了“爱情”。
“身为Star-like下一任接班人,你有这个义务带领集团进入另一个高峰。”梁父再一次提醒。
“即使牺牲掉我的快乐?”他望著父亲问。
“金钱与权势才是人生该追求的快乐。”梁父肯定。
是吗?睦月苦笑,钱与权如果真是人该追求的快乐,为什么几个月前,他会关在家中茫然游走,宛如一缕幽魂?
爸根本不了解他。他失望叹息。
“我要走了。”
“不要忘记,你最好尽快把你身边的花花草草清个干净,我不希望让任何人影响到你跟秦怡的婚事。”
梁父的提醒自身后钻入睦月耳朵,他一回眸,给了父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离开会场。
“梁先生,等一等。”
睦月才走出会场,身后突然传来刘经理叫唤声。他停步转头。“有事?”
“这个──”刘经理打开他手里的纸盒。
睦月一看,是他先前依咏美脚形改良的绑带鞋款。“昨天下午才刚送进公司,我想今天会跟您碰面,特别拿过来。”
盒里这鞋是咏美的尺码,他依她发想出的鞋子,想当然要送她一双。
“谢了。”他伸手接过。
回菁山路大宅,咏美正在跟小黄狗狗玩飞盘,她丢,小黄飞奔去接。睦月捧著鞋盒,立在旁边观望他俩开心的身影。
他想起爸刚才的话,想起自己的童年,再想像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梁家娃娃……
他想,如果他儿子可以选择谁当他的母亲,那人选,百分之百一定会是眼前这个活蹦乱跳的女人。
“过来一起玩啊,你站在那里干么?”咏美看著他招招手。
他将鞋盒摆在树荫下,脱去西装外套卷起袖子加入,笑声回荡整个大宅里。
一小时过去──
“啊,我不行了──累死了──”咏美大剌剌地摊坐在凉亭椅子上,大厨正拿著温水壶自大宅走来。“好渴好渴,快一点啦,大厨──”她直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