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来了?!她惊喜地跳起来,但仔细一听,发现除了他的声音之外还有逐月的声音。难道两人已经在为她谈判了?
再一听,不对,这两人哪是在争执谈判?逐月是满腹的幽怨,似在抱怨欧阳雨轩薄情。
而欧阳雨轩呢?居然柔情款款与逐月说着甜言蜜语,说到最后,还听逐月提到什么戒指,而他的回答更是让她几乎气炸了肺。
好个骗人不眨眼的欧阳雨轩啊!在她面前装得对逐月多么厌恶,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与逐月单独相处时,竟然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原来这家伙真的是骗子!不仅哄骗逐月,更将她赵蝶衣耍得团团转。她几乎以为他亲了自己是出自喜欢,虽然当时气恼,但是在被逐月抓起来之后,反复思量,发觉窃喜的甜蜜多过了气恼无数倍。
然而……所有的甜蜜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化成满腔愤怒了。
她恨不得现在就跳到欧阳雨轩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把他痛骂一顿。但是现在她被关在这间屋子中,这屋子在山腹之内,欧阳雨轩和逐月在山外,根本见不到也摸不到。
看来逐月也是故意的,故意将她关在这间能够用机关传音的秘密房间里,就是为了让自己听到她和欧阳雨轩的对话,却让自己无法见到他。
「如果我今生还能活着出去,欧阳雨轩,你等着!」她咬牙切齿地抓起画笔,在纸上迅速涂抹一片乱七八糟的图形和文字。她气恼地画完之后,丢掷下笔,一头倒在旁边的一张床上,紧紧闭上眼。
然而山外那一对男女的声音却渐渐不可闻了。他们在做什么?赵蝶衣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象,眼前飘来荡去都是两个人卿卿我我的画面,甚至是欧阳雨轩也在亲吻逐月的景象。
她忍不住鼻头一酸,一股热流冲进眼眶,又无可抑制的从眼眶冲刷而出。
她许多年没有流过泪了,为何这一次竟然为了欧阳雨轩那种花花公子、采花大盗而流泪?真是不争气!
她一边在心中骂自己,一边使劲擦拭眼角的泪,但泪水擦了又来,彷佛流不尽一样。
她赫然明白,自己之所以会流泪,是因为对欧阳雨轩动了真情,所以当听到他和逐月的对话,发现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喜怒哀乐都被他一手操控,才明白原来……她的真心没有换来他的真情。
原来,在这世上她是孤独一人。
眼泪还在流淌,她趴在床上,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憋死在枕头里。
此时,耳畔再度传来欧阳雨轩的声音,这一回,他的声音彷佛更近了,同时传来的还有追云宫侍女的惊呼,「欧阳雨轩,你把我们宫主怎么了?!」
她不解地抬起头倾听。
他用满含轻松笑意的口气说道:「妳们宫主有些困了,所以我抱她进来,不知道她的卧室在哪里?各位姑娘可否领我去?请各位也小声一些,不要吵醒了她。」
他还真是怜香惜玉啊!赵蝶衣气得银牙暗咬。在外面两个人柔情似水就罢了,居然还亲热到山里面来,而且他还亲自抱着她进门!
不,等一下……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对!逐月明明刚才还在和他深情款款,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她的心陡然又提到嗓子眼儿来,直觉告诉她,欧阳雨轩的举动另有深意。
外面的侍女说:「宫主的房间在那边,欧阳公子请随奴婢来。」
他们的脚步渐走渐远,慢慢地又没了声息。难道是她想错了?欧阳雨轩并不是来救她的?
就在她六神无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时候,原本紧锁的两扇门蓦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像是有什么金属的东西在锁头上拨弄了两下,那锁就哗啦一下开了。
她呆呆地看着从门外悄然闪进的人,有点木讷地问出一句傻话,「你怎么不好好地陪她睡觉,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熟悉的笑脸正慢慢靠近她,戏谑的笑声也一如往常。「在吃醋吗?怕我要她而甩了妳?」
她不知怎地,忽然举起手来,朝那张让她觉得可恶至极的笑脸打了下去,而他却并不躲避,只是专注地望着她。
她的手掌擦到他白皙的面皮时陡然停住,气闷地问:「你为什么不躲?你哄女孩子开心时是不是都用这一招,就像你哄逐月一样?」
欧阳雨轩抬头看了看四周,「我就知道她是故意将妳藏在某处,好让妳听到我俩的对话,果然妳这个笨脑子就是容易上她的当。」
「你才……」
她想反唇相稽,却被他一手捂住嘴,「嘘──不要叫得太大声,引来追云宫的其他人妳就逃不掉了。」
赵蝶衣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柳叶眉蹙得紧紧的,那双滴溜乱转的眸子里好像有无数的话要说。
「我知道妳有一大堆问题要问我,但可不是现在。」他一环她的肩膀,将她扯到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看,外面的走道静悄悄的。
「妳别看这追云宫看似不大,其实在山腹之中有无数条小路,如果没有她们的人为我引路,我也不能找到确切的出口。」
赵蝶衣努力扒开他的手,说道:「以你的魅力,对她们多笑几下不就知道出口在哪了?」
欧阳雨轩好笑地看着她。「妳这话是在吹捧我,还是骂我?」
「自己想。」赵蝶衣撇着嘴,「你把逐月怎么了?」
「点了她的穴,让她可以安静几个时辰。」
她不满道:「这样的坏女人你怎么不杀了她?」
他正色教训,「她并没有伤天害理,只是为情所困,如果因此就要她死,也未免太不将人命当作一回事了。」
「哼,就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把人家送给你的戒指珍藏这么久。」
「那句话也听到了?」欧阳雨轩认真解释,「那的确是我故意保留的。这个女人心计多端,能言善辩,我必项有随时应对的准备,那枚戒指就是留着应对非常时期的,只是没想到会是为了救妳而拿出来。」
他无意间看到桌上摆着的那几张乱画,好奇地走近一瞧,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妳就是这样糟蹋我的?」
只见画上画了一只狐狸,转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正笑咪咪地抱着一只小白兔,口水横飞,旁边还有标注──欧阳雨轩是也。
「糟蹋?我还觉得把你画成狐狸是美化你了,应该画成一只色狼才对。」赵蝶衣一把扯过他手中的纸,再度揉成了团,丢到旁边。
欧阳雨轩微笑着低下头,一指托起她的下巴,问道:「为了什么事情对我这样不满?是气我不该抱着逐月,还是气我不该亲妳?」
「没心情听你胡扯。」生怕被他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急忙转移话题,「说来说去,你到底要怎么带我逃?」
「还没想好。」望着她丢了一地的纸团,他随手捡起一个打开看,疑惑地问:「妳画的这个人是谁?」
那画上是个年轻男子,浓眉阔鼻,英武非常。
赵蝶衣哼了声,「我的意中人啊。」
「真的?」欧阳雨轩慢慢转身,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
她故意不看他。「什么蒸的煮的?你以为我就不能有喜欢的人吗?我早说过不喜欢东辽王子那样的武夫,你也不对我胃口,我最喜欢这样又有男子气概、又有儒雅风范的人。」
欧阳雨轩的口气陡然变得有点酸,「只怕这样的人是妳梦中才有吧?」
「你不要太嫉妒哦,这个人我当然是亲眼见到过的。」她一脸幸福地回忆,「至今我都能清楚地记得他的脸、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他抱着我时的爽朗笑声……」
「大白天不要发春梦了!」他的声音陡然变冷,像一块冰一样,「如果妳还想活着出去的话。」
「我当然要活着出去。」赵蝶衣的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你现在还能潜回到逐月的房间去吗?」
「怎么?」欧阳雨轩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出了鬼主意。
她抿唇一笑。「想办法偷出她的衣服。既然她喜欢做『公主』,我们就在追云宫中来一次『真假公主』逃脱计。」
追云宫的侍女们并不是总跟随在逐月的左右,因为她生性孤僻,在宫中除非她出声召唤,否则任何人不能轻易到她的房间中去。
刚才众人看到欧阳雨轩居然抱着她回来,先是吃惊,继而又心照不宣地退得更远,她们以为宫主真的感化了欧阳雨轩这块坚冰,所以不敢在两人亲近时打扰了他们。
所以当欧阳雨轩拥着一个穿着她衣裙的女子从眼前走过时,侍女们只是远远地垂手肃立,并没有多问。
赵蝶衣小鸟依人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头垂得很低,外人只能看到她额前的刘海,而看不清她的面容。
因为不能确切知道出去的路,他开口问了身边最近的一位侍女,「这山中哪里的鲜花最美,姑娘可以告诉在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