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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赌酒时,你曾说过,如果你先醉倒了,那么不管我要求什么,都愿意答应我一个要求。”严忍冬祭出撒手锏。“那么,今天跟我订婚,然后一起搬去城里,就是我的要求。”

  “欸?”好奸诈……春眠皱起小脸,烦恼地陷入长考。

  会用这个承诺来逼她,大爷也是迫不得已了吧!

  春眠蹙着眉,抬头再看严忍冬一眼。虽然都祭出了绝对会答应的撒手锏,他依然显得有点不安。

  真是的,为了微不足道的她,竟然这么大费周章。春眠有点好笑,又觉得很是感激,大爷大概很害怕再像失去文雪霞一样失去她吧!所以才这么躁进地想把她安在自己身边。

  她之前只顾着自己对婚姻的焦虑,没考虑到大爷的心情,实在太自私了,春眠反省着。

  她觉得即使自己对婚姻仍怀有一丝畏怯——交往不够长久就结婚,会像父母一样争吵离异吗?即使她觉得没先跟师父、严忍冬的母亲见面,实在太对不起,然而面对对她情深意重的严忍冬,好吧!她愿意当个不肖女,也愿意冒险,不管结果如何,她不会后悔。

  春眠下定了决心,终于绽开笑颜对严忍冬道:“订婚,再加上一起搬到城里去住,这是两个要求耶?这样不行,我也得有个交换条件,才能答应你的要求。”

  严忍冬松了一口气,他以这么过分的方式逼她承诺自己的终身大事,本来很担心她会生气,或是识破了他的计谋,只肯履行其中一个要求,没想到她愿意交换条件来接受,而且……春眠还对他笑了,她的笑容,对他而言比一切事物都重要。

  “什么条件?”严忍冬问道。

  “我们要搬回你老家的府上住。”春眠道。

  “什么?!”这次轮到严忍冬眉头打结。“行不通的,你听我说,先不论我无法原谅我母亲,她也绝对不会给你好脸色看,我不在府里无法顾到你的时候,你肯定会被她伤透了心。”

  “以后是否要搬出来,可以等结婚之后再慢慢决定,说不定大爷的母亲也不喜欢我们打扰,巴不得我们赶快搬走才好。但是在结婚之前,我希望至少跟她同住一阵子,我想了解生下大爷的人是怎么样的人,也想好好谢谢她一下,把你养大成人。”

  “春眠——”严忍冬还想劝阻她。

  “总之,不答应这条件,我就不跟你去城里了。”春眠坚定道。

  “忍冬,你就答应她吧!我觉得裴姑娘说得很有道理。”一直在旁观战的黎振熙忍不住插嘴道。

  本来他就觉得严忍冬不该弃母亲于不顾,裴春眠能有那样的想法,令他对她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严忍冬沉默了半晌,终于仰天叹了口气,然后低头道:“就照你说的吧!”

  “我好爱你!”春眠开心地身子一跃,扑进严忍冬的怀抱,双手环住他的颈项。

  “我才是。”严忍冬把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肩上。

  一旁的众人大声欢呼起来,接着立刻一团混乱。“要赶快给春眠梳妆打扮。”

  “你去准备通知客房的客人,中午来吃订婚酒。”

  “快去准备料理。”

  “你是严大爷的友人,那就帮忙准备简单的聘礼,象征一下就好了。”

  在一场天翻地覆的忙乱之后,严忍冬和裴春眠在熟悉的友人以及一群莫名其妙的道上兄弟见证下,完成文定之喜。

  第8章(1)

  马车在一座外观俭朴古老的宅邸前停下,严忍冬牵着春眠的手下了马车,站定在好几年都未曾来过的大门前,他不禁有些怔忡。

  门板的颜色有些褪色,灰沉沉的大门深锁透露出一种拒人千里外的气氛,跟母亲一模一样的气息,与父亲在世时截然不同。

  父亲在世时,家里总是高朋满座,府邸也每年上新漆,显得簇新发亮,烫金的匾额高悬着。

  那块匾额在父亲过世时被取下,同时这座宅邸的生气也仿佛一起被取下。

  严忍冬下定决心上前敲了敲门环,过了片刻,一个老家丁出来开门。

  “哪位——天哪!大少爷!”老家丁的声音在认出严忍冬的身影后顿时拔高,欣喜不已。

  “祥叔,您还没退休呀?”严忍冬也有见到故人的雀跃。

  “在没看到大少爷回来之前,怎么能退休呢!”严祥感动得似乎眼眶都微微泛红,他感叹道:“您总算是回来了,府里没有您,夫人一直郁郁寡欢,前阵子还生病,直在鬼门关前走一回。虽然夫人禁止我们提到您或是叫您回来,但我觉得她很想见您。”

  “那是您心肠软才这么想,事实未必如此。”严忍冬神情复杂地道。

  “哎呀!这么多年了,大少爷怎么还在责怪夫人呢?”

  严忍冬抿唇不语。

  严祥摇头叹息,突然发现了一旁的裴春眠,“太少爷,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裴春眠。”

  春眠微笑地朝严祥点头问好,严祥惊喜地大嚷:“这可不得了,要办喜事啦~~哎哟!我得快点去通报夫人才行,瞧我这老头儿净把你们拖在这里呢!你们赶紧进来吧!”

  春眠随着严忍冬一起走进主屋的大厅,她环顾四周,陈设依旧朴素,没什么装饰,令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压迫感。

  他们在大厅里坐下等待严老夫人的来临,春眠看见严忍冬不自觉绷紧的神情,便故意找话题来缓和。“刚刚看到的是这里的仆役吗?大爷家住有哪些人呀?”

  “刚才看到的人叫严祥,我们都叫他祥叔,他从我父亲年轻时就跟在身边了,算是资格最老的仆役。府里本来就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再加上年轻时就守寡的姨娘,还有几名帮佣的人,不过父亲过世,妹妹出嫁,现在住在府里的应该就是我姨娘和母亲。”

  “只有两个老人家生活一定很孤单。”春眠感叹道。

  严忍冬不愿回应这句话。

  没过一会儿,严老夫人就在侍女的搀扶下进来了,春眠和严忍冬从椅子上起身。

  严老夫人身着银灰色的袄襦,灰发用黑丝网包起,扎成大盘髻,脸颊瘦削、眼神锐利、鼻子高挺,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美人,但在岁月的沧桑中脸上线条变得略显严厉。

  能与儿子再度相见应该令她十分激动,但没有很明显表现在她脸上,她的嘴角依旧紧抿着。

  裴春眠注意到,只有当她第一眼瞥见儿子的脸时,嘴角微微松动,身子也几乎无法察觉地抖颤了一下。然而,在她坐到太师椅上后,她脸上的动摇已完全拭去,仿佛有没有见到几年未见的儿子对她并不重要似的。

  严老夫人坐着,严忍冬和春眠伫立不动,有那么一瞬间,气氛僵硬到让春眠以为会就这么变成化石,不过严老夫人终究先开口了,“你们坐下吧!”

  严忍冬和春眠默默入座,虽然觉得一直沉默也不问安很不礼貌,但春眠决定暂时尊重严忍冬的心情。

  “没想到你会有回来的一天。”严老夫人犀利的目光盯着严忍冬道。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严忍冬面无表情道。

  这句话刺伤了老夫人的心。“那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老身早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严老夫人咬牙道。

  “我不能走,我的未婚妻坚持想住在这里一阵子,虽然我百般劝阻,但她似乎仍对您抱持幻想,认为您是个值得孝敬的婆婆。”严忍冬讽刺道。

  “大爷,你怎么可以对自己母亲用这种口气!”春眠忍不住生气地出声责备。

  严老夫人首度望向春眠,“你是他未婚妻?你们订婚了?”她尖锐的眼神让人感到无所遁形。

  “是的,伯母您好,小女名叫裴春眠。”春眠连忙起身鞠躬。

  严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既是愤怒也是悲伤的神色,“裴姑娘,在没见过双方家长前,你就这样私订终身,你们家能容忍这样的事吗?”

  “对不起……”春眠垂下眼道歉。

  严忍冬出面回护,“是我逼她先订亲的,因为我不想再看到由于母亲恶毒的反对,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抑郁而终的事。”

  严老夫人脸一阵青、一阵白,这件过往的回忆对她来说也是扎在心里的刺,痛彻心扉。

  当时她的确太过冲动,在文雪霞父亲庆应王的连番羞辱下,气得把文雪霞叫来,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然而纵使她有错,但有这么罪孽深重,重到让儿子将她视为毕生的仇人,好几年不闻不问吗?

  一思及此,她不禁悲切道:“那你的确该先斩后奏,瞒着老身订亲,你干脆结婚生子,一辈子别出现在我眼前好了,因为我绝不会认同这个来路不明、不成体统的姑娘。”

  “她哪里来路不明、不成体统?”严忍冬寒着脸质问,怒气一触即发。

  “双方家长都没见过面就订婚了,嘴里又老是像低下阶层的人一样,管你‘大爷、大爷’的叫,我不需要旁人说也能看出她是个什么样的身分!”严老夫人轻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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