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们。”
童若奾忍着晕眩,慢吞吞地走到客房,才刚想躺下休息,忽然鼻端一阵熟悉的温热传来,还来不及仰起头,鲜血便已滴落在地板上。
她急忙抽出面纸,按住涌出鼻血的鼻腔。
又流鼻血了……
她扶着墙壁撙下来,缓缓擦去地上的血迹,这时才看见刚才为了稳住身体,不小心碰撞到门柱的手背上,已出现一大块瘀青,心里更感觉到阵阵不安。
最近她经常无缘无故流鼻血、瘀青,而且感到疲倦、体力不济,她直觉自己生病了,但是又不敢去检查,害怕知道结果。
她还有小宇得照顾啊!
万一她真的生了重病,小宇没有妈妈在身旁,该怎么生活呢?
不,她不能倒下。
但是她好怕……
她真的好怕。
第七章
“宗泓,你要不要喝水?”
两个礼拜后,杨靖卉一边走向屋子,一边转头问正在修剪树丛的林宗泓。
上个礼拜,他们在小麻雀养得过肥之前放走了它,让它投奔自由的蓝天。
少了小麻雀点缀生活,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得近乎无聊,没什么惊喜或意外,不过倒也悠闲充实,杨靖卉发现她真是爱上这种宁静恬适的生活。
林宗泓点点头,抹去额上的汗水,笑着道:“好啊,那就麻烦你帮我倒杯柠檬茶。”
虽是冬日,但劳动半天也让他热得满身大汗。
“马上来。”杨靖卉勾起唇瓣温柔一笑,随即转身走进屋内。
近来,她的脾气性子柔和不少,童若奾常调侃她愈来愈像恋爱中的女人,害她感到很难为情。
咦,说到若奾,她人呢?
刚才好像看见她走进屋内,怎么好一会儿不见踪影?
纳闷着走向厨房,才刚转过走廊,就看见童若奾在走廊的尽头——倒在木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若奾?!”她吓得放声大叫,急忙直冲过去。
她将面朝地板的童若奾翻过来,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额上有一个碰撞的青肿痕迹,意识昏迷不清,但是幸好还有呼吸。
杨靖卉吓得手脚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脑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林宗泓。
“宗泓!宗泓!你快来啊,若奾她——”
半个钟头后,杨靖卉与林宗泓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等待医师做完检查。
杨靖卉浑身不断颤抖,想到发现童若奾昏迷的那一刻,她还余悸犹存。
发现她的颤抖,林宗泓想也不想,立刻轻轻拥住她的肩膀,给她无言的安慰。
“若奾她……不要紧吧?为什么会突然昏倒呢?而且脸色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好可怕……”
她没见过有人脸色如此苍白,她真怕童若奾有什么危险。
“童若奾的家属?”
护士走出急诊室叫喊,他们连忙起身走过去。
“我们是她的朋友,请问她怎么样了?”
“她的家属没有来吗?”护士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人,似乎认为他们不够格替她作主。
“她没有家人了,目前只有一个小孩,但是年纪太小还在上幼稚园,我们是她的雇主与同事,有什么紧急状况,我们可以代为决定。”
护士心想也没办法,只好点点头说:“你们过来一下,医生有话跟你们说。”
童若奾的主治医生是一位血液肿瘤科的黄医师,约三十出头,对人并不是很热络,感觉有点冷淡,但是该说明该解释的部分,倒也详详细细地说了。
“我们替童小姐做过检查了,她的问题出在她的血液。”他道。
“血液?”杨靖卉与林宗泓同时一呆。
“嗯。她血液中白血球的数量高得惊人,相对的红血球数量就很稀少,这就是导致她苍白并且昏倒的原因。”
“所以她只是严重贫血罗?”心想不是什么要命的疾病,杨靖卉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医生镜片后冷冷的眼瞳,总算出现一抹淡淡的同情,沉默两秒后说:“造成她白血球数量急遽增高的原因是——她得了急性骨髓性白血病。”
“那是什么病?”杨靖卉皱起眉头。这病怎么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林宗泓大略知道是什么病,因此脸色一下刷白。
“那是骨髓方面的问题?”
“是的,简单来说,就是造血组织的异常病变,简单来说就是血癌。这是骨髓突然不正常地制造出大量的白血球细胞,影响到红血球、血小板,使得正常的血液细胞无法发挥作用,造血功能急遽减弱所导致的病症,如果不予治疗,或是治疗无效,病患最终将会死亡。”
“血癌?死亡?”杨靖卉整个人傻掉,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到耳朵里有回音似的嗡嗡声响。“这……这是开玩笑的吧?”
“若奾怎么可能得到血癌,还会死掉?别说笑了!她是那么好的人,而且她还有小宇必须照顾,她得健健康康地回家,陪伴她的宝贝儿子,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怎么可以死呢?”
“靖卉,你冷静一点——”
“这太残酷了!”杨靖卉开始哽咽啜泣。
医师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但她完全听不进去,医师离去后,她仍处于震惊悲伤的状态,完全无法克制心痛的泪水,只能任由它们不断涌出。
她哭了,哭得浑身颤抖,无法自己。
直到有双手臂拥住她,低声在她耳边安抚。“嘘,别哭了!”
那声音,其实也是哽咽的。
“宗泓,为什么会这样?若奾那么好,为什么会得到血癌?世上坏人那么多,为什么他们都没事?为什么会是若奾?这样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她在他怀中,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泪水,放肆地哭出自己的悲痛。
“我也不知道。真的……我也不知道!”
林宗泓抱紧她,包容她的泪水,也纵容自己在她的身上,滴落无法大方示人的热泪。
在这伤痛的一刻,他们彼此相依,倚靠着对方,给予自己面对现实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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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虫声唧唧,杨靖卉呆坐在门廊前的木头阶梯上,望着漆黑的庭院发呆。
“靖卉?”林宗泓走过来,迳自在她身旁坐下。
“小宇睡了?”
若奾送到医院后没多久醒来了,但是短时间内还不能出院,所以他们替她接小宇回家,暂时照顾他。
“哄了很久,终于睡了。”他叹口气道。
“我想小宇一定很害怕,妈妈突然被送到医院去……”
“是啊。”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悲伤的气氛冲击着他们的心,让他们谁也没心情开口多聊。
直到杨靖卉的啜泣声,打破了沉寂。
“不是说好要坚强的吗?你怎么又哭了?来,面纸——”林宗泓急忙掏口袋找手帕、找面纸,一见到她哭,他就手忙脚乱,紧张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应该要坚强,但是我一想到小宇就忍不住。”她转身抱住他,趴在他的肩上放声大哭。
“别这样。”唉,这样会害他也很想哭。
“为了小宇,若奾必须要坚强,而我们更要坚强,不然怎么帮助她、帮助小宇呢?”
“宗泓……”
杨靖卉缓缓抬头看着他,豆大的泪水还挂在眼眶,眼睛鼻头都哭得红通通的,一点也不美丽,但那迷茫的眼神就像只迷途的羔羊,万分惹人怜爱。
他忍不住怜惜地笑了。
“瞧你哭得满脸眼泪鼻涕,别哭了,嗯?”他捧住她小巧的下巴,拇指滑过柔嫩的脸蛋,替她抹去最后滴落的泪水。
杨靖卉凝视着他温柔宠溺的神情,以为自己认错人——不,是他认错人了!
她是杨靖卉,不是童若奾耶,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抱错人吗?
可是——
就算他认错人、抱错人,那也无所谓。她好喜欢他现在温柔凝视她的表情,她不想放手,也不希望他放手。
舔舔唇,她心底浮现一个邪恶的念头,她想自己太大胆,但是她不想再在原地等待,她要主动争取自己的爱。
“怎么了?你在看什——唔!”他的话,突然被一道柔软的樱唇堵住。
他瞪大眼,错愕地看着主动献上香吻的女人。
一开始的震惊过后,感官的知觉纷至沓来。
首先是触觉——她的唇细致柔软,轻柔摩掌着他的唇,触感好极了。
然后是嗅觉——他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沐浴乳香气,淡雅撩人,让他心跳加速。
接着是味觉——他闭上眼,开始温柔地回吻,挑开她的唇瓣,尝到她小嘴里甜美的滋味。
最后是身体的知觉——
双唇的摩擦像是火种,点燃他并不熟悉的火苗,一种陌生的酥麻感由他的体内深处传来,那是身为男人的原始本能,沉寂多年的欲望像被唤醒的火山,呐喊着要主人采取行动。
于是原本温柔的吻变了,变得火热又充满攻击性,原先只打算偷吻一下就溜走的杨靖卉发现自己想逃也逃不开,像不慎落入蜘蛛网中的小昆虫,被饥渴的大蜘蛛牢牢握住,尽情地啃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