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楼,只见大门正好关上,原来有个人早她一步,连雨衣都没穿,只穿着一件防水夹克,蒙头便冲进风雨中,直奔温室而去。
他果然也醒着!
“宗泓——”
见他奔向温室,杨靖卉想也不想,立刻打开门,不顾狂风暴雨跟着追过去。
到了温室里,林宗泓抖落一身雨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发现有个胆大妄为的女孩竟也跟着跑过来,差点没吓得瑰飞魄散。
“靖卉?!你跑到这里做什么?太危险了,快回屋里去!”
“我来帮你。”
“别闹了!靖卉,这一点也不好玩,快点回去。”林宗泓严肃地责备着。
“我不是在闹,更不是来玩,而是来帮忙的!”杨靖卉抿起小嘴,顽固地说。
“你不能—一”
“我可以!树倒了,把温室打坏了,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在这里争吵吗?我们动作得快一点,要是不赶快把破洞附近的盆栽移开,等会儿全部都会遭殃的。”
她展现难得的魄力与毅力,教林宗泓看得目瞪口呆。
“你……”愣了好几秒,林宗泓知道她说得是对的,这时候他的确需要帮手,这才说:“好吧!不过你若想留下来帮忙,就得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全,要是你不小心受了伤,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知道了,操心鬼!”杨靖卉低声嘀咕道,吐吐舌头,率先转身朝屋顶破裂的那一角走去。
但很快的,另一道身影超越她,领先走在前头,并回头对她说:“你小心跟着我,等会儿也别插手,要是有什么危险的状况,你就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知道吗?”
那他干脆逼她留在屋子里不就得了?杨靖卉忍不住翻翻白眼。
“知道了。”她胡乱回应着,决定还是要自己衡量状况,要是不能伸出援手帮忙,那她何必来呢?
“啊,真糟糕!”检视现场状况,林宗泓惊呼一声,那个破洞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大,呼啸的风雨不断从那个洞口打进温室里。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带并不是放置高级洋兰的区域,他最宝贝的蓝色百合也放置在其他地区,全都安然无恙。
不过即使这区的植物不是脆弱的高级花卉,但是再怎么强壮的植栽,在这种暴风雨的袭击下也会损害,当务之急,还是得赶快把这些植物全部移开。
“宗泓,我们赶快把这些盆栽搬走,这样可以降低损失。”杨靖卉不畏打在脸上的风雨,忙碌地搬了起来。
林宗泓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她躲到风雨吹不到的安全地方去,不过看见她那张认真的小脸,他知道这些话就算说了也是白说。
她是不会听的!
打从在山路上捡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拾获的绝对不是只温和驯良的小兔子,而是只拥有利爪的小野猫——虽然还没见她用爪子攻击过谁,而只用来捍卫自己的想法。
这样个性独特的女孩,虽然未必令人打从心底怜爱,不过却是很吸引人的。
她那双炯炯发亮的眼眸,宛如明亮的星子般,在这灯光幽暗的温室里,点亮了希望。
“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们一起搬!不过,这个你得先穿上。”他脱下身上的防水夹克,套在她身上,并且谨慎地替她拉上拉链。
“穿上这个,身体比较不会打湿。”
“谢谢你……”杨靖卉低头看着那件深蓝色的男性大夹克,里头残留着他的体温,好像一盆炉火,直直煞进了她的心坎里。
她眷恋地按住夹克的领口,像要把那股温暖永远留住似的。
“好,现在开始努力搬吧。”林宗泓弯下腰,开始快速地搬起盆我,递给杨靖卉,用接力的方式将它们移往安全的地方。
“嗯!”杨靖卉用力点头,随即跟着忙碌起来。
两人的默契与努力,使得暴露在风雨中的受害盆栽数量逐渐减少,眼看着就快搬完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忽然又听闻温室外传来一声巨响,好像又有什么物体击中温室,林宗泓连忙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杨靖卉点点头,继续将剩余的盆栽搬完。
过了一会儿,林宗泓神色紧绷地跑回来,拿起角落的大圆锹,气喘吁吁地告诉她。“又有一棵树倒了。”
“又有树倒了?”她紧张地追间道:“那么温室——”
“温室没被打坏,但那棵树横倒在温室前面,好巧不巧地正好堵住温室的大门,那是这间温室唯一的出入口,要是门打不开,我们就出不去了。”他抹去额上的汗珠说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听了他的话,杨靖卉也很紧张。
不能出去,就代表他们会在台风夜里,被困在这里一整个晚上?那怎么行!
“我想拿圆锹去撬看看,看能不能把门撬开。”
“我也去帮忙!”
“好!你也一起来吧。”
这回林宗泓没有拒绝,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他可不想整夜被关在这里。
然而——
很遗憾的,无论他们使多少气力,那棵树依然牢牢卡死在门前。
看样子除非有人替他们从外头搬开树干,否则他们是出不去了。
“真糟,刚才急着冲出门,忘了带手机,不然至少也可以打电话求救。”林宗泓懊恼地拍击自己的大腿。
“现在没办法求救,只能等台风过后若奾来上班的时候,再把我们放出去。”
“那么若奾姐明天会来上班吗?”杨靖卉满怀期待地问。
“应该不会。”林宗泓给了她另一个遗憾的答案。“这个台风行进速度缓慢,暴风圈没那么快脱离台湾,我告诉过若奾,要她明天别来了。”
“噢。”杨靖卉失望地垂下小脑袋瓜。
现在还是半夜,外头风雨交加,没人来救他们,难道他们真的得夜宿在这个屋顶破了个大洞的温室里头吗?
可能看出了她的担忧,林宗泓安慰道:“你别担心,这间温室看来脆弱,但其实还满坚固的,而且只要藏对地方,风雨也打不到我们。”
说着,他对她勾勾手,带头朝温室另一头走夫。
“那里有个置物柜,你跟我来,我先找些毛巾或干布什么的让你擦干身体。”
“嗯,好。”杨靖卉急忙跟了过去。
这时候,她也只能完全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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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风雨持续加大,呼啸的风声夹杂着瓢泼的暴雨,敲击在温室的屋顶上,发出类似几十种乐器混合的敲击声,听来分外吓人。
他们已经用林宗泓找到的干布,大略擦干了身体与头发,并且将水泥地板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在他们的头项上方,悬着一盏二十烛光的灯泡,不时随着刮进温室里的风势摇摇晃晃。
“呃……这个……”
杨靖卉低头看着自己臀下塞得满满的布团,林宗泓为了让她坐得舒服些,还把所有的破布、海绵全部铺在地上,替她制作了一个舒适的坐垫,不过看起来实在很像一个——
大鸟巢。
“这个看起来好像……噗……噗噗……”
她发出奇怪的声响,肩膀还一抖一抖地晃动着,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
“你怎么了?”坐在她身旁的林宗泓听到声响,转头看见她奇怪的反应,不明所以地问。
她一颗脑袋瓜垂得低低的,怎么也不肯抬起来,根本不知道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哈哈哈……”她终于拾起头,猛然迸出大笑,笑得眼角都溢出泪水。“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鸡寮里那些正在抱蛋的母鸡?”
“母、母鸡?!”林宗泓瞪大眼,上下打量她,半晌后也突然噗哧一声,接着剧烈抖动肩膀,闷闷笑了起来。
“哈哈,还……真的很像!”她这模样还真像母鸡坐在鸡窝上,他刚才怎么没注意到呢?哈哈哈!
“你还笑?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杨靖卉佯装生气地质问,但高扬的嘴角就是压不下来。
“哈哈,不好意思,是我。”虽然主动认罪,但他语气里可读不出几分歉意,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那你还敢笑我?等会儿换你来坐坐看,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你这只大公鸡。”杨靖卉不甘心,孩子气地威胁道。
“这点可能要跟你说声抱歉,孵蛋是母鸡的责任。”他笑着与她斗嘴。
“难道公鸡就没有事吗?现在可是女男平等的时代耶。”
“如果你孵的那窝小鸡是我的,我自然会负起责任帮忙孵,但是——”他佯装遗憾地瞄瞄她屁股下的碎布团。嘿嘿,幸好不是。
他无意的话语,却惹得杨靖卉一阵脸红心跳。
“什么你的我的?你在说什么啊!”
林宗泓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话很暧昧,好像在口头上乱吃她的豆腐,急忙解释。“不、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的孩子是我的,我是说那个小鸡……啊!也不是……总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