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她,在他跷家时候接受他,甚至愿意爱他,所以他为她折服、为她停留,可是她却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相处的那一天,告诉他那些话,如同一把刀刺进他要害,自然让他丧失理智。
多年来,他曾经一想再想,这个女孩那半年多来跟着自己吃苦,过了简单而平凡的生活,这不是假的,更不像是装的,怎么可能才一天就说出那些话?
当时他真的是太冲动了,只想保护自己,不想受伤。
这些年来,她到底过着怎么样的日子?他刚刚为什么听到,她不认小诗这个孩子,可是又每天来照顾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4章(2)
「语茉,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来妳到底怎么了?」
汪语茉含着一双泪眼瞪着他,却在他的眼里看出那熟悉的焦急与关切,那一波波的注视,彷佛海浪般拍打着她不甚坚固的心防。
可是她不想示弱,不想再一次沉沦进去,她挺起胸膛、竖起装备,「我过得很好,至少我没死,不管你想怎样伤害我,我都会活下去。」
她话说得很重,每一字一句似乎都有深切的不满,严国烈愣住了,「妳好像很恨我?可是当初是妳说妳不爱我,妳只是看上我的出身而已,这些话不都是妳说的吗?」
汪语茉甩掉泪水,「那是因为你爷爷说……我根本配不上你,他要我离开你!」
「我爷爷……」严国烈喃喃自语。
汪语茉摇摇头,这一切早就无所谓了,这个部分是她自己的决定,如果因为她离开他而遭到他报复,那她也认了,只当是她认清楚他这个人,就用坐牢五年多的光阴,付出惨痛的代价。
「妳的意思是,当初妳并不想离开我?」
「那不重要了!」想到孩子在一旁,汪语茉不想再谈下去,深怕让孩子心里留下阴影。
但她被严国烈一把拉回来,「谁说不重要?我不要被蒙在鼓里……」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关了五年,我也不会不敢认我的孩子!都是你!都是你,严国烈,我真的好恨你!好恨……」
严国烈愣住了,颤声问着,「什么意思?妳怎么会被关了五年?语茉,说清楚……」
汪语茉笑了出来,声音惨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压抑七年多的痛楚忽然全部崩溃,她以为她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看见他,又让她想起当年在法庭上他的律师所说的那些话……
[我的委托人严国烈委托我向庭上作证,整起事件主谋确实就是汪语茉,她为了骗取严家珠宝店金库的密码,假意与我的委托人交往……]
他判了她死刑,他知道吗?
她忍不住出手痛打他的胸口,「你怎么可以昧着良心?你是知道我的,你该知道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
她放声痛哭,可是严国烈依旧听不懂,但心已经痛得可以。「语茉,妳说清楚,我根本听不懂,我求求妳说清楚……」
汪语茉瞪着他,泪水模糊了自己的双眼,「你怎么可以要你的律师跟法院说我是强盗案的主谋……你怎么可以……你有这么恨我吗……」
严国烈像是被雷打到一样,动都不能动,不敢相信她所说的一切,可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所有的口才、所有的临场反应,全部消失。
「我被判了七年,我坐了五年牢,我是个有前科的女人,我在牢里被人欺负、被人殴打,甚至在牢里生下小诗,你知道吗?我简直像是下到地狱一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严国烈全身发抖,眼眶一阵红,他哑口无言,甚至连自己的双手都在发抖……老天!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这些年来,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坐牢……在牢里生小孩……
「我……我不知道……」男儿泪从他的眼眶滚落。
「你就用一句『不知道』来抵销我这些年受过的痛苦吗?」汪语茉嘲讽着,泪水依旧直落。
严国烈不停发抖,沉重的罪恶感已经快要压垮了他,他颤抖着,良久、良久才吐出破碎的语言。「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告诉我爷爷,除非他帮妳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我不会回美国,他答应过我的……」
「你……」
严国烈松开攫住她肩膀的手,抱住自己的头,「我从来没有要律师这样说,我不可能这样说,因为妳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他被爷爷骗了……
那个老头,真是狠毒!
当时的他太嫩了,竟然相信了爷爷,他忘记那个人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完成他的目标,就算目标是他的亲人也是一样。
可是他不敢相信,爷爷竟然用了最恶毒的一招,竟然将所有罪名都强加在语茉身上,凭着严家的势力,爷爷如果真想整死一个人,没有做不到的。
他疏忽了,却害得语茉受到这么大的痛苦。
老天!他真是该死!
严国烈真的崩溃了,他痛呼一声,「语茉,对不起……」随即仰头狂吼,转身拔腿离去,不敢多留,不敢面对这个女人。
他真是个没用的男人,连保护自己的女人都做不到,严国烈,你真是混帐,真是该死啊!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吓到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严国烈就跑走了,汪语茉不由自主的担心了起来。
「阿烈……」或许她嘴里的恨并不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听见他那几句不太完整的解释,就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了他。
严国烈失控的吼叫,将他那两个助手方进与魏平给引了来,才到这片空地,就与转身跑走的严国烈擦肩而过。
方进与魏平看看汪语茉,又看看小诗,根本弄不清楚状况,只能赶紧往严国烈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汪语茉昏头转向,一下子所有往事都说了出来,内心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是喜还是悲?
她瘫坐在地上,全身虚软,依旧不由自己的流着泪。
忽然间,有人帮忙擦拭她的泪水。「妈妈……不要哭……」
汪语茉抬起头,看着小诗,她拿着小手帕擦着她的泪水,安慰她。
心里一阵酸楚。「小诗,妈妈对不起妳……」
老天!她到底在做什么?没有给孩子一个家,连一个母亲也无法给她,还要让她面对这样的局面。
小诗,才是他们之中最可怜的人。
*
严国烈发了狂的奔走,不敢有丝毫停留,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想起那恐怖的画面,就会听见汪语茉不断说着……
[我被判了七年,我坐了五年牢,我是个有前科的女人,我在牢里被人欺负、被人殴打,甚至在牢里生下小诗,你知道吗?我简直像是下到地狱一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将车停在路边,捂住耳朵不敢听,但每一字一句还是不断钻入他的脑海中,敲打着他的大脑,让他疼痛不已。
他索性去喝酒,把自己彻底灌醉,可是买得了醉,买不到遗忘,他依旧无法忘记那画面,甚至不断想象,不断痛责自己,甚至想醉死算了。
他想起自己当初向语茉许下的誓言,要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不让她那个不良的弟弟,还有其他人来伤害她。
可是现在,他竟然是伤害她最深的那个人!甚至因为他,她被关进牢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整整三天,严国烈没有进公司,也没有回家,更没有再去孤儿院找语茉及小诗,甚至连方进与魏平都找不到他。
终于在第四天,他带着满身酒气,回到位于阳明山上的严家豪宅,他不是回家探望亲人,而是要回家来摊牌。
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他要重新追回语茉,跟语茉一起为小诗重新建立一个正常而完整的家庭,他的下半生,他要用全部的爱、用赎罪的心情,好好的照顾她。这一次他有能力,他已经是个成熟男人了,他一定要做到。
但首先,他必须先与爷爷摊牌,爷爷一手拆散了他们,甚至还用计让语茉含冤,他不能原谅,绝对不能。
晚上九点多,严国烈回到家中,父母亲都在,严志雄自然也在。
看见严国烈一副酒醉的模样,眼睛甚至还充满血丝,严志雄甚为不悦。「你已经几岁了?都已经是严氏企业的总经理了,还把自己搞成这样。我看必须赶快跟李家提亲,让你赶快成家,免得你永远都是这种叛逆样。」
严国烈默默不语,却直瞪着严志雄,眼神里充满尖锐与透视,让人有点坐立难安。「严氏企业很了不起吗?严氏企业的人不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吗?比如说向法官作伪证,强将莫须有的罪名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严志雄心漏跳一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句听不懂,让严国烈彻底爆发,他开始发了狂的砸家里的所有东西,不管是古董花瓶,还是名画,全部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