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国烈的父母吓得不知所措,「国烈,冷静一点,不要太冲动,到底怎么回事?」
「国烈,赶快停下来,伤到你自己怎么办?」
他停了下来,不顾自己手上有被花瓶割伤的血痕,他痛苦说着,「爷爷,我曾经很敬重你,你是我心中最光明磊落的人;可是我现在对你很失望,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伤害一个弱女子……」
「……」
「你让语茉被关了五年,你让她不敢认自己的女儿,你让我跟我的亲生女儿分离了这么久,你甚至让我到孤儿院去探视时,看见我的女儿,还不知道那个小孩是我的孩子……」
严国烈一句句痛楚怒吼,让所有人震惊不已,连严志雄严肃冷酷的面具也出现裂痕……
「那女孩……怀孕了?」
「你甚至让她在牢里生下孩子,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一个单纯的女孩,一个我爱的女孩……她最大的错就是爱上我、认识我!」严国烈凄厉喊着,甚至再度痛哭,他最怪的还是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无能,又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严志雄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你遇见那个女孩了?」
严国烈没有回答,只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今天回来的目的不是要吵架,而是要把一切说清楚。
擦干眼泪,他不会允许自己再哭了,接下来他要坚强起来,不然他要怎么擦干语茉和小诗的泪水,三个人继续往前走?
他们是一家人啊!
「爷爷,我跟你说清楚,我要她!汪语茉,她是我的妻子,我爱她;还有小诗,就是语茉生的女儿,是我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你给我听清楚,我、们、是、一、家、人!」
「……」
「我知道你神通广大,可以完全掌控我,但那已经是过去了,就算我愿意给你掌控,那也是因为我不在乎;但现在,我会为了我的老婆、小孩拚命,你如果不信,我们就来试试看。」
「你是在向我宣战?」
严国烈瞪着他,两个长相其实有点相近,个性也很类似的男人对峙着。
「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有这种小人的举动,我也不会这样。」
严志雄气弱,心里似是有着歉意,但他认为自己是为了孙子好。当初是,现在也是。「你有没有想清楚?当初她不适合你,现在更不适合,她现在甚至还有前科……」
「闭嘴!」严国烈大喊,「从此以后不准有人提这两个字,你也不想想,她有前科是谁害的……是你!是严家!是我──」狂声大吼,再一次深切的痛恨自己。
严国烈站起身,高大的身材睥睨一切,彷佛王者之姿。「我言尽于此,希望你听清楚,也永远记住。必要时,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也可以什么都不顾!反正当初,你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可以代表你已经不顾祖孙之情了吧!」
严国烈话一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严志雄,以及面面相觑的严父、严母。
严志雄努力撑着自己,心里却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自己的孙儿已经跟自己正式决裂了。
他错了吗?
抚着额,轻轻揉动,想驱散那种晕眩感,不顾一旁儿子、媳妇的安慰,心里各种想法奔腾。
他不是危言耸听,拥有一个有前科的妻子,别人会怎么看?严国烈又要如何面对嗜血的媒体、步步进逼的股东?
眉一皱,千愁万绪缠绕,难道,要再重复一次当年的事吗?
第5章(1)
严国烈毕竟是男人,尽管悲伤,尽管各种痛楚压在心头,但仍迅速收拾起心情,现在起,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扛起更重要的责任。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妻子,也有女儿……上天依旧是厚待他的,他不能再抱怨、不能再迟疑,必须坚定信心。
他必须展开双手,为现在他生命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撑出一片天空,不能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严国烈在心里发誓,更期许展开新生活。
但在这之前,他必须真正给语茉还有小诗一个解释,一个迟了很多年的解释。
那天,他没有进公司,请方进帮忙处理公事,这两个跟着他从美国回来的好友,已经有办法独当一面了,放他几天假也是应该的。
然后他请魏平去孤儿院将两人接来,送到他位于市中心独自一人居住的豪华公寓。
他要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跟语茉好好谈一谈。
汪语茉抱着小诗,一脸狐疑的看着四周,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住这种豪宅;小诗靠在妈妈怀里,双手勾住母亲脖子,也是一脸好奇样。
不过可以看出,母女俩的感情进步神速,毕竟拥有血缘关系,纵使经过数年不相认,依旧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间的联系。
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机会……
严国烈穿着很轻松,简单的衬衫加上牛仔裤,但是心情很紧张,他无法预期语茉愿不愿意再给他机会?只能祈求她,拿出自己的诚意与决心;祈求她,给自己一个证明爱意与歉意的机会。
「老大,我人带到了,我先回去了,你……加油啊!」
全盘得知严国烈曾经经历过的这段往事,心里替他感到遗憾,因为未来可以想见,他会遭遇到许多的困难。
身为他的好友,魏平不敢告诉他,也不确定现在的他是否能理智分析情势,这个女人身分很特殊,虽然说她是一个可怜又苦命的女人,可是严国烈跟她在一起,问题只会多不会少。
他们想过这一点吗?
魏平笑了笑,献上好友的祝福;严国烈只能苦笑,目送魏平从他眼前消失。
关上大门后,转过身,屋内顿时只剩下三个人。
这一直是他幻想过的景象,他想过他的家庭里,有她,有他们所生的孩子。命运真是捉弄人,这一切竟然在一夜间成真。
命运让人悲喜交加、让人束手无策,他曾经也恨过她,现在却为自己的薄幸而感到汗颜;他也曾经在孤儿院,一见到小诗就喜欢上这个孩子,却没想到她是自己的孩子。
她在眼前,却不认得,人生最大的悲哀啊……
严国烈下定决心,今天他就要改变一切。接下来的命运他要自己掌控,只要他们有心,没有任何人可以再伤害他们。
汪语茉轻轻拍着孩子的背部,眼神平视,却无法克制自己用眼角看向他;倒是小诗,已经干脆将眼神都放在严国烈身上。
「妈妈……」
「乖!没事的,妈妈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她也没有把握,隔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当年那个表面上冷静,骨子里热情的男孩?不知道他还是不是那个会愿意背着她离开危险的男孩?
他还是他吗?
这时,严国烈走到她面前,轻轻放低身子,直到双眼平视着她,可是这还不够,他最后甚至放下膝盖,整个人就这样跪在她面前。
汪语茉吓到了,瞬间坐立难安了起来。
纵使心里怨他,也没想要他这样,或许她心里没这么怨他,或许她怨的是自己、是命运,这种感觉说不清,像是认命了,又偶有怨言,这好像是人的通病。「你要做什么?」
严国烈决定,上一次自己见到她时,太过激动,这一次他要亲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将一切解释清楚,给她个交代,向她认罪。
「语茉,请妳听我说,当年我们被带到警局后,隔天我的爷爷就来了,我留在办公室内,没有被关进拘留所;爷爷到了警局,却晚了大概十分钟才来找我,那时妳也跟着进了办公室,我想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跟妳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汪语茉眼眶一红,想起当年在警局的事情,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她哪里了解人心的险恶?哪里知道自己早就成为待宰羔羊!
「后来妳告诉我说,妳………并不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严家的少爷才跟我在一起,我的心里又气、又痛,一时间也没有办法去理智思考,如果我可以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就会发现这不对劲的地方……」
「你不要说了好不好……」汪语茉很是痛苦,不断哭泣;小诗则乖乖的反抱着妈妈,还拍拍妈妈的背。
看到这样的画面,严国烈眼睛也湿了。「语茉,我知道妳很难过,但是让我把话说完,我希望解释给妳听,让妳知道,这么多年我没有变过……」
看着他,汪语茉不再反抗,听着他放开心胸,打开回忆的盒子,将一切倾倒出来。
「妳离开警局办公室后,我告诉过我爷爷,如果他希望我回到美国,继续完成学业,就必须想办法帮妳,让妳平安走出警局,当时我真的是这样说的,我爷爷身边跟着律师,他可以帮我作证。」
但是没想到……他的爷爷竟在他背后捅他一刀,伤了他,更狠狠将她推入地狱,从此无法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