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板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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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上来了两名中年男子,一高一瘦,两人脸上都是气冲冲的,好像在争执什么。

  矮胖男子手上还拿了一袋东西,不时的在众人面前晃来晃去。

  大厅外则挤满了人,彼此议论纷纷,不知在谈些什么。

  卢老师坐在太师椅上,极为苦恼地锁紧眉头。一见到“商辂”进来,不禁心中一愕,仓皇迎了上去。

  淑睛害怕露出马脚,抢先附在他耳畔,嘀嘀咕咕解释一番。

  “原来如此。你...呃,你来得正好,快想想办法主持公道。”卢老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板凳说了一遍,边发十分赞赏的眼光打量她巧夺天工的“手艺”。

  原来是柳桥村村民张阿富捡到了陈大同的五十两,结果他拾金不昧把银子如数奉还给陈大同时,陈大同却说他丢的是一百两,非要张阿富再还给他五十两不可。

  “这种芝麻绿豆事你们不去找县太爷或知府大人,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板凳睡意虽醒了七、八分,但还是困得要命。

  “县老爷说他也不知怎么判,知府大人说,巡抚大人官大学问大,肯定可以给我们一个公平的判决。”张阿富哭丧着脸,十分哀怨地说。

  他和外边那群人一样,平时难得看见巡抚大人这么大的官,根本没敢去计较这个巡抚似乎比以前那个要“缩水”许多。

  “卢老师,这就不是我说你了,这么简单的事交给你全权处理就好了,干么非要我纡尊降贵,大驾光临?”她才念几天书,就妄图咬文嚼字,偏偏又来个滥用成语,白字连篇。

  卢老师憋住气,把板凳拉带往一旁细声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甭扯一堆。”

  “讲错了吗?”那也不需要把脸弄得这么臭嘛。板凳作了一个鬼脸,问:“你有什么看法?”

  “有是有,可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看陈大同那副嘴脸,十成十是他贪心不足,蓄意冤枉好人,像这种败类,不想个法子惩罚惩罚他怎么成?”

  卢老师说得义愤填膺,听在板凳耳中,却觉得仿佛另有玄机。

  “老师真的想不出好点子了?”她试探性地问。这并不是太难呀。

  “是呀,我真是老迈昏庸了,汗颜汗颜。”卢老师把眉头皱得再紧一点,以示证明他的确曾绞尽脑汁。“所以才请你来呀,我知道你一向聪颖过人,明察秋毫,这点小问题想必难不倒你。”

  嘿,这几句话怎么有些儿口蜜腹剑的味道?

  “巡抚大人,你到底怎么样?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叫他把钱还给我,我很忙的,可没时间在这儿干耗。”陈大同语气嚣张地大声问。

  板凳看这人眉毛倒竖,鼻孔朝天,耳后见腮,皆为好妄之相,心想卢老师说的没错,扯谎的铁定是他。

  “老师,”她再确定一下。“真的想不出办法?”

  “老夫无能为力。”

  好啦,没法子就算了,犯不着装得那么痛苦。分明存心看她的机智反应,以为她瞧不出来吗?

  板凳想都不必想,便问陈大同:“你丢的确实是一百两?”

  “一点也没错。”陈大同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当天我收了租金,用袋子装好前,还曾仔细核算过。”

  此言一出,马上引起厅外民众一阵喧哗,大家似乎也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这就对啦。”板凳走到陈大同面前,把他手中的那袋银子取过来。“你丢的是一百两,而这里面装的是五十两,可见这包银子并不是你的。既然不是你丢的当然也就不是你的喽。”她把银子交给张阿富,道:“这个你先拿回去,将来若是没人来领,它理所当然就是你的喽。”

  “这...怎么会这样?”陈大同看那五十两银子平白飞了,觉得心有不甘,却又于理无据,急得呆关瞪眼,猛冒大汗。

  “怎么不是这样?”板凳朝卢老师挤挤眼,又向众人耸耸肩。“各位乡亲,你们说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人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大伙儿都认为这番论解和做法是再妥当不过了。

  “不对不对,那钱明明是我的...”陈大同还想再作狡辩,板凳则己宣布:“案子己结,各位请回吧。”她狠狠瞪了陈大同一眼。“话是你自己说的,敢不服判决?”

  “这...”陈大同真是悔不当初。“都怪我自己起了贪念,以至于...大人,你可否可怜可怜我,把那五十两--”

  “住口!”厚颜无耻的东西。板凳勃然大怒。“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把谁轰出去?”要死了,商辂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竟选在这节骨眼,一声不响步入前院。

  幸亏板凳眼尖,乍然瞥到他的身影,立刻一溜烟地蜇回内堂。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商辂疑惑地问卢老师。

  “哇,”众人皆惊诧,没想到这位巡抚大人一表人材,断案如神,武功还如此了得,刚刚在厅上,倏地,己飞到院子里。一时之间真是对他崇拜得无以复加。

  “没事没事。”卢老师赶紧吩咐管家把所有的人统统请出去。“你回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这叫突击检查。”检查的对象想当然尔是板凳喽。商辂向卢老师深深一揖,继之问:“怎么府里忽然来了这么多人?而且我方才好像还瞟见一个几乎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这个嘛...你不妨去问板凳姑娘,她也许比较清楚。”

  “果然是她。”虽然仅仅是一瞥,他心里已经有了八、九分的底。全府里上下,除了她,谁有那狗胆敢搞怪。

  商辂二话不说,立即直驱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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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哼,胡说八道一通。”要不是“大魔头”回来了,她才不要忍气吞声,念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砰!”商辂霍地推开了门,讶然看到她非常努力且用功地摇头晃脑。“你...”不对呀,适才他明明瞧见的。莫非另有其人。

  商辂疑窦丛生地关上门,到房外四下张望,确定没有旁人,才又重回到书房里。

  “你怎么‘迷途知返’啦?”板凳故作斯文地问。

  “是去而复返。”蠢!

  商辂见到她,其实是很高兴的,却还假意拉长着脸,不道别后相思之情,先功课修习的进度。

  “这些天都读了些什么?说文解字?礼仪疏?还是古注十三经?”他每问一个,就把眼睛逼进她一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搞怪的蛛丝马迹。

  但...他啥也没找到,映入眼帘的只是一张令他无限思念,时时萦怀的美丽容颜。

  望着他逐渐逼近的唇瓣,板凳霎时觉得浑身燥热,心口怦怦跳。他足可惑乱人心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拂上她的水颊和鼻口...

  这男人又要对她“图谋不轨”了。

  板凳情急了,将手中的论语高高举起挡在两人之间。“这本,我这些天就只念了前半段的一小节。”

  不解风情的小妮子!商辂悻悻然地把身子挪回原位,目光则依然在她玉容流连不去。

  “就只读这么一丁点?你说你这八天都在干什么?”怒火猛冒,他一把擒住板凳的手肘,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小心养性喽。你不知道君子要找时间休息?”她说得振振有辞,丝毫不觉得哪儿出错了。

  商辂眉头一凝,一双黑眸充满冷郁的幽光,唇畔两旁更酝酿了骇人的风暴。

  他纵然生得崖岸清俊,彬彬斯文,但眉宇间总流露出着一股天生的威严,令人不由得惊然而惊。

  如此沉稳内敛的人,亦不敌板凳的调皮捣蛋,强辞夺理。

  完了,她今天包准会死得惨兮兮。板凳秉持好女不吃眼前亏的江湖名言,惶急地向商辂认赔不是。

  “别那么生气嘛,我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呀。不然这样好了,你干脆把我扫地出门,让我自生自灭,这样你我都轻松。”她水波灵粲的秋瞳中,有着浓浓的无奈。

  “读书识字会比你在外头为非涉险还痛苦?”商辂轩昂的剑眉,不禁攒得更紧。

  板凳黯然地摇了下头。“读书识字好是好,但这十几年来,我习惯那样的生活,你怎么能要求一匹野马,突然和小狗狗一样,乖驯地蹲在檐下看门?”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商辂怜惜地抚着她的脸,道:“是我操之过急。”

  “不,是我根底差。我想...你放弃娶我的念头吧,让我当个丫环,服侍你一辈子,这样我就很满足了。我说的都是五脏之言。”

  “是肺腑之言。”商辂掐了下她的小鼻子,既疼爱又好气。

  “肺腑不就是五脏吗?”那么计较做啥?

  “也...也对啦。”商辂将她搂进臂弯,紧紧拥住。他在期待什么?一个和他一样学识渊博的女子,还是一个娇俏无邪,天真浪漫的可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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