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只是在等你娘午睡醒来,趁这机会来打声招呼。”她自个儿倒茶喝。
他合上帐本,狐疑地问:“我娘找你来做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八成是为了你的事。”乔霙喝了口水,清了清喉咙,然后模仿严夫人老迈的声音说:“咳咳,霙儿,你和谦儿是一块长大的,应该很了解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就帮我问问他……”
说到这里,她起身换了个方向,对着座椅,假装严夫人就坐在上头。“要我问他什么?有没有心上人吗?他不会告诉我的。”
严介谦瞪着她唱作俱佳的演了起来,俊脸黑了一半。
“霙儿,我都已经六十好几,再活也没多久,总想着能抱一下自个儿的孙子,你就去帮我探探谦儿的口风,有没有喜欢哪一家的闺女……唉!谦儿什么都好,就是对姑娘家没兴趣,连妓院都不曾进去过,万一……染上什么不好的癖好……”说到这里,乔霙还假装掏出无形的手绢拭着没有泪水的眼角。
接着她又转个身,张大小口。“难道严伯母是怀疑他喜欢男人?”
“咳,我只是猜想……”
听到这里,严介谦额际的青筋爆凸,置于桌案上的手掌握成拳状,一副想把她杀了才会痛快的模样。
乔霙拍了拍胸脯。“严伯母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帮您探出口风,要是严介谦真的是喜欢男人,我也会想办法让他改邪归正的,不过我真的无法想象他跟个男人搂搂抱抱……”
“你演完了没有?”严介谦沉声斥道。她根本是专程来气他的!
她嘿嘿一笑。“你不要老羞成怒,这些都是你娘说的,她真的很担心你,我只是受人之托。”
“不必麻烦!”严介谦冷冷地嗤哼。“原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跟我娘都在谈这些有的没的,我就算喜欢男人也跟你无关。”
“要不是严伯母拜托我来问问看,我们酒坊的工作可是忙得不得了,才懒得管这些。”她不甘示弱地回敬,反正他们从小吵到大,早就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再说你娘想抱孙子想得都快疯了,偏偏你又不给。”
严介谦按捺住怒气,每回只要跟她说没两句话,脾气就上来了。“这事儿我自会跟娘说,请她以后直接找我就好,别老去烦你。”
她假笑一声。“我倒是无所谓啦,只是觉得严伯母真可怜,生了一个不孝的儿子,害她年纪这么大了,还得这么操烦。”
“还真要谢谢你的关心。”他从齿缝里迸出声音。
在严介谦的瞪视之下,乔霙一屁股坐下来。“听说你又拒绝让严伯母安排婚事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窃喜。
“我有请你坐下吗?”他磨着牙问。
“男人心胸要宽大一点,不要这么爱计较,只不过是张椅子罢了。”她摇了摇头,作势起身。“算了!我把椅子还给你就是了。”
“谁在跟你说椅子?”他额际冒出两条青筋。
“不然呢?”乔霙故作不解。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还是多想想自己,都多大了还嫁不出去,难道你的志向是当个老姑娘?”他咬牙说道。总有一天,他会被这女人活活气死。
“想不到你也会关心我嫁不嫁得出去,我真是太感动了,感动到想哭。”乔霙表情夸张逗趣,两手捂着心口。
“不必太感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留意适合的对象。”严介谦逸出一抹讽笑。“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男人都想娶个懂得什么叫温柔的美娇娘,可不包括你在内。”
她心头刺了一下,表面上却装傻。“原来你也喜欢那种类型的姑娘,早点说嘛,不要说我这个人不够义气,要是你真的对哪家的千金小姐有兴趣,我可以去帮你打听看看符不符合你要的条件,免得娶回来后悔了,毕竟媒婆的话不能太相信。”
“你真是用心良苦。”他讽刺地说。
“哪里,只不过是小事一桩。”乔霙笑得眼眯眯的。“本来还很担心你不肯娶妻是身体有什么毛病,真是这样的话,可以帮你介绍专门治疗那方面的大夫,这下可以放心了。”
严介谦哪听不出她在暗指什么。“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家,居然连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唉!我也不想,这就要怪我三哥了,都是他灌输我这些观念,去年他居然还带我去妓院参观,说是要让我见识一下其实男人是怎样的衣冠禽兽,害我回来吐了三天三夜。”直到现在她一想到还会脸色发白。“原来男人都是人前一个德行,人后又另一个德行,真是太恶心了。”
他听了哑口无言,只好下逐客令。“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还是眼不见为净比较不会气坏自己。
乔霙见他又翻开帐本,连忙追问:“你还没跟我说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然我没办法跟你娘交代。”
“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严介谦将毛笔在砚台上沾了沾墨,唇角一扯。“外貌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性情要好,还得温柔体贴,不吵不闹,不妒不忌,最好是琴棋书画都能略有涉猎,如此才能谈吐不俗。”
她听到后头,心就像沈进谷底,虽然早就知道他的要求很高,不过这座高山是她怎么也爬不上去的。“你的条件还真不是普通的多。”
“除非达到这些要求,否则娶妻的事就暂时搁着。”他横睨她一眼。“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简直是重创她的自尊心,因为她永远达不到。“好了,你娘应该睡醒了,你继续忙吧。”
走出书斋,乔霙重重地叹了口气,唇畔的笑意也渐渐敛去。
单相思真的好苦!
可是偏偏又舍不得、放不下……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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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贵店推出的酒菜真是太棒了!”
“尤其是‘美人醉’,让人喝一口就上瘾……”
翌日晌午,严介谦才踏进店门,几个老顾客见到他,便竖起大拇指称赞几句。原本还以为吉祥酒楼这块金字号老招牌会被眼前的年轻人给砸了,想不到却越做越旺,总是能推陈出新,实在令人惊叹。
他拱起双手,露出不卑不亢的笑容。“哪里,是大家不嫌弃罢了,吴掌柜,再给每一桌的客人送上一壶‘美人醉’,就当小店今天请客。”
这爽快大方的举动让每张嘴都笑歪了,对他的好印象更是往上爬升,特别是严介谦那谦虚有礼的态度,更是让大家不禁点头赞许。
“你真是太客气了……”
“严老板,这次的‘美人醉’也是乔家酒坊酿的吗?名字取得真好,连我家那口子都爱喝上两杯。”
“是啊、是啊,只有在这儿才喝得到这么好的酒。”
严介谦打量着每一张满意的脸孔,其中有几个人还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和皇亲国戚多多少少都有着姻亲关系,不过弱点是皆嗜杯中物,区区一壶酒就可以拢络了,真是划算、值得。
与大家寒暄了好一会儿,他才告罪一声,来到了厨房,里头正忙得不可开交,年近六十的赵师傅正大声吆喝着,底下的人也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将一盘又一盘的菜起锅之后,得先让他试吃,通过了才能端出去给客人。
“动作俐落一点。”
“是!”
灶上的大火冒出熊熊的红光,烧出一盘又一盘令人口齿留香的好菜。
“哇……我肚子好饿……”
一个让他蹙起眉头的嗓音陡地响起,就见背对自己的纤瘦身影正看着那些菜流起口水。“我忘了中午还没吃,赵叔,可以要一碗白饭吗?”
“自己盛。”正在指挥众人的赵师傅大方地应允。“这些可以送出去给客人吃了……这道咸味不够,重炒一盘……”
“谢谢赵叔。”乔霙用力地吞了下口水。
“你在这儿做什么?”严介谦来到她身边,瞪着她已经装得满满的像座小山的白饭,拎起她的后领,就往外走。“别在这儿碍事,跟我出去。”
“我的八宝豆腐——”她努力把筷子伸长,还是来不及挟上一口。
“你没事跑来这儿做什么?”
“会来当然是有事了。”乔霙哀怨地扒了一口白饭到嘴里,没鱼虾也好。“‘美人醉’才刚推出没多久,要特别注意它的品质,这可是攸关我们乔家酒坊的名声,所以大哥要我来听听看客人的反应。”
严介谦眯起俊眸。“你大哥为什么不自己来?以往不都是他负责?”
“你这话很瞧不起人,我就有这么差劲吗?”她斜眼瞅他。“我们家自个儿酿的酒难道会喝不出来?”
他哼哼一笑。“我就是不信任你。”
“你……”乔霙为之气结。“算了!我现在肚子饿死了,就先不跟你计较,等吃饱了再来跟你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