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管事喘了一口气,才有办法把话说完。“陈家派了人过来,正在外头。”
严老爷和严夫人对望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陈家大小姐和府里的下人跑了!”
“什么?!”严夫人快要昏倒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管事让陈家的人进来,对方满脸惭愧地直道歉。
“我家老爷相当过意不去,要小的务必要得到严老爷的谅解,聘礼会尽快送回,这桩婚事就算了。”说完就赶紧走了。
“真是可惜……”严介谦佯装扼腕地叹气。
他当然不会承认在幕后策划的人是自己,收买了陈家的门房,得知这位从小就被捧在手心上的陈家大小姐早就爱上府里的下人,所以陈家才急着把她嫁出去,于是在订亲之后,私下找她谈过,他表明愿意成全他们,还拿出银子让这对因为身分悬殊而无法在一起的主仆,可以暂时不用担心生活发生困难,然后要他们到南陵府,再让人介绍工作,如此既不违背爹娘的期望,也不会辜负乔霙对他的情意。
“孩儿还有事,先下去忙了。”
大概会有几个月不会再逼他娶妻,只等陈家退婚的丑闻渐渐被人淡忘,毕竟两家在生意上有所往来,多少有利益关系,亲家做不成,还是得帮对方留点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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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吃这么少?”
将近四个月来,他几乎每晚都会在这儿过夜,甚至白天有空也会来陪乔霙用膳,不过这两天见她都只吃半碗,不像以前那么好胃口。
乔霙看着桌上的菜吞了两下口水。“我也很想吃,可是不行,我才不想真的胖得跟猪一样。”
“胖一点好,身体健康最重要。”严介谦又帮她盛了满满的白饭。“这些菜我可是低声下气的拜托袁师傅好久,他才亲手做的。”
“难怪这么好吃……”她的口水快流出来了。
“那就尽量吃。”他亲手帮她布菜。
“可是……”小手迟疑地摸了摸比以前明显凸起的肚子。
“那我全倒掉好了。”
“不行!”乔霙大叫,张臂护住那几盘菜。“倒掉太浪费了,会被雷公劈的……我把它吃光就是了,以后别再弄这么好吃的菜来了。”
“哪有人嫌菜太好吃的。”严介谦好气又好笑。
“要是再胖下去,怕是连我大哥他们都不认得我了。”她一边说一边把菜挟在口中,感动到噙着泪水。“可是好好吃……你真的很可恶……”
“你还真难伺候。”他帮她拭去嘴角沾上的油渍。
乔霙享受着他的宠爱,但心里总还有着遗憾是无法填补的。“如果……我能帮你生个孩子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又提这个?”他并不在乎有没有子嗣。
“这次你能让对方退婚,可不表示以后这一招都能见效。”她苦笑。
“到时我会再想别的办法。”
“我想还是再让别的大夫诊断看看。”乔霙希望能再为他尽最后的努力。“就算要喝的药再苦、再难喝,我也不怕,一定全部喝光光。”
严介谦心口一紧。“笨蛋!我可不想看到你喝药时那副痛苦的表情,就让它顺其自然,不要强求。”
“再试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她乞求。
“我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儿女,这是真话,不是因为不想让你有压力。”这是头一次他剖析自己内心的感受。“严家的一切将来落在谁手上并不重要,如果二房那边真的有出息,我愿意把这些东西无条件地给他们,若他们不行的话,等到我老了,再也管不动了,我会全部捐出去救济贫苦人家,严家的列祖列宗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可顾不了这些。”
她因他的话而笑了,不过,要是让长辈听到,准会骂他大逆不道。
“只想自私一点,只想跟你过一辈子,若有了孩子,随便他们长大之后想做什么都行,我不要他们被束缚住,若没有,我们就一起到老了,到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都不分开。”
“你真讨厌……这时候才说这些……”乔霙捣住了口,哭到不能自己。
“这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他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们不能不顾爹娘的感受……起码再让我试一次,要是这个大夫还是说不行,我就真的放弃了。”
他神色温柔,决定成全她想要孝顺的心情。“好,最后一次。”
“嗯。”乔霙用力颔首。
于是,他带她来到无尾巷,上次她中毒受伤也是这个大夫救活的,屋里有几个病人在,都是些老人和小孩,知道这位“面恶心善”的大夫不收药钱,对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就像活菩萨一样,只是他们不知道,对某些人来说却比鬼还可怕。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老人感激涕零地拿着药走了。
“下一位!”一名小童吆喝着。
直到前面的病人都看完诊离开,这才轮到严介谦跟乔霙。
“五十两!”鬼脸大夫把手心摊开,还没问诊就先要钱。
严介谦早就有所准备,将一张五十两银票放进他手中。“你不是说不爱银子?”还真会狮子大开口,认识这种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我是不爱银子,这些银子就当作是你替那些穷人付的药钱,这是在帮你积阴德,可要感谢我。”他气死人不偿命地说完,偏过半边完好的侧脸,深炯的眼瞳瞬也不瞬地看着正襟危坐、再次等待宣判死刑的乔霙。“夫人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有什么病痛,请把右手给我。”
“我最近吃得好、睡得好,也没什么烦恼,身体应该有比以前好才对。”她屏息以待。
“嗯……”鬼脸大夫接着便望闻问切,像是发现什么,沉吟了片刻。“夫人的葵水多久没来了?”
乔霙先是一愣,接着举起左手算着日子。“糟糕!我没注意……最近日子过得太懒散,所以都忘了这件事……”还待在严府时,总是担心葵水跑来搅局,天天数着,可是离开之后反而不在意来不来了。
闻言,他收回了手。“你们可以走了。”
她马上露出失望和沮丧的表情。“还是不行吗?那么药呢?不管有没有效,我都愿意试试看。”
“乔霙,没关系,已经够了,我们回去吧。”严介谦实在不想让她再面对一次。
“可是……”她泪水盈睫。
“都已经有喜了,还要我这个大夫开什么药?药吃太多也会伤害到胎儿。”鬼脸大夫没好气地哼了哼。“回去之后好好安胎,保证孩子平安落地。”
这番话让两人呆住了。
“你说什么?”
“我……我有喜了?”
鬼脸大夫把他们赶出去,关门谢客,今天看病到此为止。
是真的吗?
乔霙抚着小腹,以为是胖了,没想到居然有喜了。
是老天爷终于可怜他们了,真的等了好久……
“这下你可以安心了。”严介谦睇着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的她,像是把内心的压力全都释放出来。“有喜了还哭?”
“我太高兴了嘛……”她就是止不住泪水。
“傻瓜。”他帮她擦干眼泪,然后转过身蹲下来。“我背你!”
“你真的要背我?”乔霙破涕为笑。
严介谦比了个手势。“孩子的娘,快点上来吧。”
“我很重喔。”她抱着他的脖子说。
他慢慢站起身来。“一点都不重……我突然想到在十二还是十三岁那一年,也曾经这样背过你,那时你还很小。”
“我怎么不记得?”乔雾将面颊贴在他厚实的背上,笑容洋溢着甜蜜。
“那天你硬是要我陪你玩,我就很生气地骂你,结果你居然还赖在地上大哭大闹,我快被你烦死了,只好背着你,想说送你去我娘那儿好了,想不到你却在我背上呼呼大睡,硬是不下来,只要有人要把你扳开,你就哭,最后只好找你大哥来抱你回家。”说到她小时候的糗事可是一堆。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她打了个呵欠。
“那时我真的看到你就怕,因为准没好事。”严介谦低低笑着,说到自己的童年,大概属跟她的回忆最多了,她始终在他身边,从不曾离开过。
“嗯……”眼皮撑不住了。
严介谦发现她没有声音,往后一看,还真的睡着了。
“还真好睡……”
老天爷毕竟待他不薄,它成全了他们,让他们长相厮守,又可以满足父母的期待,这下所有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了,他也会更珍惜乔霙对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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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东院——
“谦儿,娘在想你房里没有人伺候,想说找个丫头进去,你觉得怎么样?”严夫人试探地问。难道她想要孙子就这么困难吗?为什么始终无法如愿?
“有阿昌伺候就够了,不必再找一个。”他故作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