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相思如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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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说!”他何必发这么大火?莫非他意不在救人,只是想查清真相,再决定怎样处置她和唐冀?

  “你不说,我就会杀了那姓唐的。”他目露凶光,模样比刚才更吓人。

  “别,他是无辜的,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去招惹他的,请你放了他。”事到如今,她宁愿一死,也不可再拖累唐冀。

  “嗅?”他森冷而无情地放开她,黯然低回着,“是你,果然是你…”原始的一点痴心,随水成尘?可,他何必难过?这样的结果不正是他所期望的?

  他缓缓地回眸凝向她,深深地,仿佛要看穿她的肺腑,望进她心灵的最底层。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好,我成全你。”

  “成全我什么?”甄贞冲动地揪住他衣袖,“我甚至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又如何?就当从来不曾见过我吧。”甩过她的手,他谦洒但难掩惆怅地拂袖而去。

  屋外传来繁急的虫鸣,一下一下,如沉重的呜咽,直叩她的心门。

  他是谁?为何陌生得如此熟悉?尤其是那双禁惊惊猛的眼,难不成是……但怎么会?他的脸,那张跳脱飞扬,只有轩昂年少才有的俊美容颜,让她在午夜梦回焦灼低唤的人呢?但如果不是他,谁又愿意不顾自身的安危,冒险将她和唐冀救出火场?

  五年不可谓不长,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有所悟地,她匆忙奔向房外长廊,一不留神和端着盛满饭菜托盘的丫环撞了个正着。

  “啊!”丫环身形后倾,手中的托盘跟着掉落地面,四下里一片狼籍。

  “对不住,我来帮你收拾。”

  “不用了,小心烫手。”丫环诧问,“甄姑娘慌慌张张,上哪儿去?”

  “我要去找他。”甄贞帮她将破掉的碗筷—一拾起。

  “我们少帮主?”

  “是的,你可以告诉我他贵姓大名?我……我好去谢谢他。”一个人的容貌会改,姓名总不会改吧。

  “告诉你少帮主的姓名当然没问题,不过道谢的话就免了,我家主子经常行侠仗义,这点恩情他不会放在心上的。”小丫环很是仆以主贵,说起话来得意洋洋,“我家少主姓楚单名一个毅字。你应该听说过吧?他的名气很大的哟。”

  “楚毅!”甄贞如遭雷亟,两耳嗡嗡作响,整颗心涨得满满的,“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旋即焦灼地朝前直冲,急不择路地在庭院中绕来绕去:“楚毅,楚毅!你出来跟我把话说清楚。”

  “甄姑娘,你别这样,甄姑娘!你要找少帮主我带你去,请你别再大声嚷嚷。”

  听小丫环一说,甄贞忙止住狂乱的脚步:“好,你现在就带我去。”

  ***

  另一边,管家引领唐冀来到一间陈设颇为雅致的书房。

  书房正面上方供奉了关羽像,燃烛焚香,旁边还挂着一副对联,上联书:“师卧龙,友子龙,龙师龙友。”下联书:“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

  宅院的主人如此尊崇关帝君,想是看重他的义气。虽未正式见到面,唐冀对这屋里的主人已心生好感。

  生死关头竟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鼎力搭救,如此浩瀚恩情,今生今世恐怕难以回报了。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仓促逃离之际,来不及细问原因,甚至连他的长相也没瞧清楚,真是惭愧。那出神人化的武功,更是令人佩服之至。什么时候他才能习得一身上乘武艺,好扬名立万?

  思绪惶乱的当口,房门“呀”地一声开启,来的是一名面相丑陋的年轻男子,身量伟岸而高大,眉宇浓黑如蘸墨,一双子夜寒星般的厉眸下,悬着凛冽生威的口鼻。这人……这人是……

  唐冀直愣愣地瞪着眼前的人,心里一团疑云横七竖八乱了方寸。

  “今晨蒙仁兄仗义相助——”

  “你引诱良家妇女私奔,还敢厚着脸皮谈义?”那人唇畔噙着一抹嘲弄!似笑非笑地斜眼他。

  ‘谁告诉你我引诱她来着?”这项莫须有的指控,颇教唐冀光火。

  “事实俱在,岂容你辩驳?”否则人家干嘛放火烧你?

  “既然你已认定我不是好人,却又为何救我?”莫非他志在甄贞,救他只是顺便而已?

  唐冀气不过,身体一倾,直逼他眼脸:“你给老子听清楚,我唐冀这一生虽然穷苦潦倒,可我对朋友——”嘎!他明白了,这人耳下那颗黑痣,那不是…不,那就是!“好你个楚毅,你竟敢试探我?”

  楚毅一怔,他居然认得他?天呐!他还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了。多年来,他朝朝暮暮,日日夕夕,活在痛苦的深渊,以为此生必将忍辱载仇,寂寥凄然于茫茫天地间,没想到这个曾经和他同甘苦共患难的拜把哥儿们,硬是将他给认了出来。

  毕竟是最相知相惜的人…

  但,为何?为何他要带着甄贞私奔?往日的情义难道已不复存在?只是,这已经不重要了,能将甄贞托付给他才是正事。

  楚毅望着唐冀,心绪汹涌如涛。如今他已成了个半残的人,谁会愿意嫁给一个像他这般丑陋的男人?刚刚甄贞一见到他,那睑上的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一个是他此生的知己,一个是他今世的最爱,这样的结合不是很完美吗?他还在犹豫什么?为何内心仍激荡难平?

  “说话呀,为何不说话?”唐冀不甘被诬蔑,气呼呼地竖眉凝眼。

  “如果……你真喜欢她的话,我可以成全你们。”假使甄贞也有意跟他,那么昔日的誓言便变得毫无意义,更何况他已无心娶甄贞为妻,他宁可自舔伤口,也不愿她陪着一起痛苦。

  “放屁放屁放屁!”唐冀给惹毛了,脸红腮鼓,一手叉在腰间,一手直指楚毅的鼻子,“你凭什么成全我们?五年之约是当年你和甄贞亲口约定的,人家拼命努力地等你回来,换得的却是天大的误解,你你你……”一望及他那张骇人的面庞,唐冀不觉一时语塞,“我不管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我已仁至义尽。现在我把甄贞交还给你,娶或不娶由你决定、告辞!”

  唐冀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人格不能被侮辱。楚毅不伤他的心了,他发誓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要原谅他。

  “且慢!”楚毅追到门口,本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唤回来,不想才跨出门槛,就被一双排仇觅恨的眼生生止住。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四目交织顾一张密密实实的网。

  她凄凉地,眼中没有泪,但觉一阵地暗天昏,心口剧烈地疼痛,这种疼是突袭的,陡地一下,像一把利钻,打眼睛钻起,钻进鼻腔,撬开喉头,直插五脏六腑…

  第四章

  “是你,真的是你?”她低低地呐喊着。

  “不是,你认错人了。”楚毅转身背对着她,害怕迎视她那灼灼逼人的眼。

  “认错谁?我什么都没说,请你告诉我我认错了谁?”甄贞不让他回避,蓄意地走到他面前,瞠大水眸盯着他,“你不肯认我,是怀疑我不贞不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不,不是的!就算有他也不会介意的。然心里虽这么想,说出来的却是:“是的,一个企图和男人私奔的无耻女人,当然不值得我留恋。”

  “你!”甄贞浑浑的渗出冷汗,犹似有千百只眼睛正严厉审问她,有没有偷人?有没有做出伤风败德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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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她冒着九死一生信守诺言的回报?

  甄贞凝眯着他,一眨也不眨。终于她明白了:“你是故意激我的,对不对?”

  “不是,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你走吧,我已经不爱你了。”说话时,双眸始终不敢正视她。

  “你宁可相信王牡丹和村民们莫须有的指控,却不肯相信我和唐冀是清白的?”

  “你和唐冀如何不关我的事,我事实上早已忘了你。走吧!”

  他每一声催促都似一把利刃,直剖她的肝肠。

  “既然如此,你为何回来?”她不信他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我回来纯粹是为了继承楚家的产业,与你无关。”他父母亲在两年前先后去世了,亲族长老们作主,逼王牡丹必须把楚友达名下的财产交还给楚毅,但王牡丹不依,所以他只好亲自返乡要回属于他的东西。

  “是吗?”甄贞突然扯住他的衣袖,扳过他的脸,“看着我,告诉我,你刚刚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只要他有一点点犹豫,一点点不忍,她也就全明白了。

  “我……”他薄唇龛动了下,星芒微眨。

  这就够了。甄贞心满意足地抱住他,融起脚跟,狂乱地吻着他的唇。

  楚毅如一根黑缨,竖在兵器架上,屹然不动分毫,即使微风过处,那缨须也是隐忍自持。他无论如何不肯给予了点温柔——他坚持以铁石心肠浇娘心中的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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