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必须先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不起。」
他沉痛地闭闭眼,绕过她伸出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奔离她家大门。
离开后,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流连游荡,不断回想着这段奇妙的梦境与历史。
他的前世必定就是那位隋末大将封竣扬,而关颂竺则是那位雪贵妃,所以他们两人碰触到那块玉佩,才会有晕眩、昏迷等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封竣扬与柳雪莹……不幸的年代,不幸的过往,还有被岁月淹没的爱情。
他的心中充满忧伤,为了这段千年前的不幸故事,同时也是自己的前世感到悲伤。他负了她吧?他必定曾在那时抛下她,她才会被逼入宫为妃,后来性情大变,媚惑隋杨帝,苛虐百姓,必定也是因为心中充满对他的恨……
他不由得唾弃自己,心底更是深深自责,虽然这段过往已经是一千四百年前的历史了,但他却像是昨天才刚发生那般懊悔、心痛。
雪莹……颂竺……
他爱的究竟是谁?如游魂般在外游荡到深夜,身心俱疲的他才倦极返家。
跨出电梯,白焕宸一眼便看到蹲踞在他家门前,宛如流浪儿似的关颂竺。
再次见到她,心中的悸动更深,他认识她已经好久好久。
一千多年了……
关颂竺见到他回来,立即起身,泪水再度滑落满是泪痕的脸庞,她啜泣着哀求道:「求你不要不理我!」
「颂竺,妳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不理妳呢?」
心疼、怜惜、弥补都来不及了!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我很坏,怂恿隋杨帝那好色的皇帝增加赋税,为我兴建花园,害死许多无辜百姓,我像褒姒、妲己一样,是个邪恶的妖妇……但我是真心爱你的,一千多年来,从来没有改变过……」
「傻瓜!」她的祈求,简直像要撕碎他的心。
「妳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不顾同伴的阻止,折回去救妳,即便是死在一起,也好过让妳入宫受苦。妳一定是受了许多折磨,才会心性大变,我没有资格责怪妳什么,因为罪魁祸首正是我!」
「焕宸……」
「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不要再多想,从今以后我们该想的是要如何让我们过得更好、更快乐,以弥补前世被命运夺去的幸福。」
「嗯!」关颂竺含泪笑着,用力点头。
「对了!我有样东西想让妳看。」他突然道。
「是什么?」
「妳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他打开门,将她拉了进去,直奔主卧室。
关颂竺误会他的意图,脸都羞红了。
「这……会不会太快了?」
「什么?」
白焕宸不解地看着她,末了看着她涨红的脸,这才恍然大悟,大笑起来。
「不是的,我是想让妳看这个。」
他打开抽屉,取出装着龙纹玉佩的盒子。
「这就是妳在古董店看中的那块玉佩——同时也是我当年送妳的定情之物。」
「咦,那块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我把它买下来了。其实第一眼见到它,我就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原来它当年曾是我的东西,难怪我对它这么有亲切感。」
「让我看看。」
关颂竺接过盒子,和他一起慎重地打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盒盖一开,两人都当场骇住。
玉佩不见了!
不,不能说不见了,因为它并没有消失,而是粉碎了。
原本形体完好的玉佩,在短短期间内竟风化成粉未状,虽然依稀可以从外形看出玉佩原本的形状,但其实它已是一堆钙与镁的硅酸盐粉末。
两人怔愣了好久,关颂竺幽默地转头问他:「你被骗了吗?你确定老板不是拿香灰卖你?」
白焕宸哑然笑了,摇摇头说:「不可能!刚买回来时我还拿出来看过,但是因为碰触它会让我头昏,所以就收在抽屉里没动它。」
「我只是说笑。因为就算老板卖假货给你,也不可能风化成粉末。」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梦境中风化消失的柳雪莹,知道应该是她带走了它。才正想着,忽然一阵风吹来,将那些粉末吹散。
「啊!」
他们急忙想关上盒子,但玉佩的形状已不复见。
诡异的是,转头看看房间,窗户并没有打开,那阵怪风不知从何处来的?他们惊异地对视一眼,随即露出微笑。
「我想她是想告诉我们,别再沉溺于过去的悲剧,好好迎接我们的未来。」白焕宸推测道。
「嗯,我也这么想。」关颂竺点头附和。
「我们让它离开吧!」
于是他们一起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将开启盒盖的盒子移到窗外,很快的,骤起的夜风将那些细致的粉末,一点一点地卷走了。
「没有了。」望着空空如也的盒子,想到连系过往的最后一项物品消失了,关颂竺有些惆怅。
「嗯。」
「可是我心里居然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是啊。」
「……你的手在做什么?」
她的腰上有只意图明显的大手,正在四处游荡作怪。
「送走了过去,也该好好想想我们的未来了。」
「所以?」
「我们提早把婚事办一办吧,我迫不及待地想补回我们曾经失去的每一刻幸福时光。」
「好……」
话语渐歇,两张脸庞逐渐靠在一起。
窗外冷月隐去,房内热情方炽,纠缠千余年的爱恨情仇,终于在这一刻画下句点,未来迎接他们的,只有幸福与欢笑,不再有仇恨与苦痛。
「我爱妳。」
白焕宸以最深情的呢喃,封住她的小嘴。
尾声
结果,跌破众人眼镜,关颂竺的婚礼竟和父亲的同时举行。
在她与白焕宸订婚后,关祖耀也突然向周雅芸求婚,将女儿嫁出门的同一天,他也将新任妻子迎进门。
但他可能永远不知道,促使自己仓卒再娶的背后主谋,正是他的宝贝女儿。
话说关颂竺订婚时,周雅芸热心地全程协助,她很感念周雅芸待她视如己出,也替父亲耽误她的青春抱不平,便替她出主意掳获她父亲。
「雅芸阿姨,妳不能对我爸这么百依百顺啦!男人是不能宠的,妳只求付出不求回报,他们就会把妳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男人就是要调教,我爸也一样。」
白焕宸在一旁假装认真看报,对于未来老婆的驯夫教战手册不予置评。「我教妳,从现在开始,不管我爸说什么妳都跟他唱反调,等他开始不高兴,妳就告诉他有人向妳求婚了,妳正打算好好考虑,我保证我爸一定会很紧张。」
「真的吗?」这辈子从没有在心爱男人面前说过「不」的周雅芸,显得既紧张又兴奋。
「妳就姑且试试嘛,难道妳想这样没名没分地跟我爸一直耗下去啊?」
虽然目前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女人总希望能够名正言顺地待在爱人的身边。
「好,我试试看。」周雅芸下定决心道。
几天后的早晨,关颂竺正要下楼用早餐,好早点到服务处去。
经过父亲房门前时,忽然有人开门走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雅芸阿姨?」
「啊!小竺?」看见她,周雅芸比她更尴尬。
关颂竺眨眨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满脖子的红斑,心中惊奇:那就是传说中的草莓吧?改天也要叫焕震帮她种些来玩玩……
啊,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她怎么会一大清早从她爸爸房间走出来,脖子上还种满草莓?「谢谢妳,小竺。」周雅芸露出腼腆的笑容,欣喜地展示手指上的钻戒。「你爸爸昨晚向我求婚了!」
「真的?太好了!他是怎么开窍的?」
「就照妳所说,我告诉他有人向我求婚,我考虑要定下来,结果妳爸就发了狂硬把我留下不准我走,之后就……啊,反正后来他就拿出戒指向我求婚。」她红着脸道。
「原来他早就买好戒指,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向我求婚。」说到感动处,周雅芸不禁激动落泪。
「哈哈,我就知道这招管用!恭喜妳啰,雅芸阿姨——呃,对不起,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喊妳一声妈……」
「没关系!」周雅芸摇摇头,包容地一笑。「对我来说,妳就是我的女儿,喊什么称谓并不重要。」
「雅芸阿姨……」关颂竺非常感动。
结果四个月后,当他们双双完婚时,周雅芸肚子里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
从超音波的检查得知是男孩,关祖耀高兴得不得了,直嚷着要把他培育成自己的接班人。
「是谁说已经对得起老祖宗,要就此放弃政治的?」周雅芸调侃他。
「这……哈……哈哈……」关祖耀只尴尬地笑。
而对于自己即将有个小自己二十五岁的弟弟,关颂竺则有完全不同的想法。
「我真庆幸雅芸阿姨比我早怀孕。」这天晚上熄灯后,她与白焕宸躺在床上进行每日例行的睡前谈心,她这么告诉他。
「喔,为什么?」他把玩她的发丝,懒洋洋地问。
「你想想看,要是我的孩子比我弟弟还大,那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他们打架或是抢玩具,到底谁该让谁呢?是年纪大的该让给年纪小的,还是舅舅该让给外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