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你要带她回家?」
白焕宸脸色铁青,他找了大半个晚上,几乎翻遍台北市大大小小的夜店,最后才在这里找到关颂竺,而她竟然差一点成为大野狼口中的祭品。
因此,他的脸色非常、非常难看,好像前来索命的阎王。
「呃,那是……因为她喝醉了,我……我想把床让给她休息。」自认为俊杰的阿迈,很识时务地改口。
「你还说今晚她是你的,谁也不准跟你抢?」语气万分轻柔,但听来更让人毛骨悚然。
「不!我的意思是,能、能够照顾喝醉的她是天大的荣幸,今晚我、我要一个人独享这份荣幸,不……不许其它人跟我抢。」阿迈嘴唇抖得几乎无法把话说完。
白焕宸冷冷地注视他,好像在考虑该用火烤他,还是该用水淹他。许久后,才扔下一句:「滚!以后给我离她远一点。」
不用他说第二次,阿迈已经连滚带爬地冲出门。
「关小姐。」白焕宸走到关颂竺身旁,看着她喝得烂醉如泥的模样,忍不住厌恶地拧起眉。
「嗨!」关颂竺醉态可掬地给他一个好灿烂的笑容,什么新仇旧恨都忘了。
「跟我回去!」他懒得废话,直接命令道。
「今天是怎么回事,每个人都要我跟他回家?」关颂竺歪着头,傻兮兮地喃喃自语。
白焕宸忍耐地闭闭眼,知道跟醉鬼多说无用,直接拉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扯离座位。「走!我带妳回『妳家』。」
他刻意强调,是带她回她家。
「不要,我还不想回去。」她开始挣扎反抗。
「妳今晚闹得还不够吗?」
「我就是不想回家去!」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她回去干什么?「不想回去也得回去!跟我走!」
「等等!不要拉,我头好昏……」
话没说完,她眼前一黑,「砰」地倒向白焕宸怀中。
「恶……呕……」
关颂竺趴在床缘,对着搁在床底下的垃圾桶大吐特吐。
好不容易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光,总算觉得舒服了些,酒也醒了不少,她翻身躺回枕上,重重地喘息。
一只大手认命地取走垃圾桶,到浴室去冲洗干净。
白焕宸清好垃圾桶回到卧房,顺道拧条热毛巾出来替她擦脸擦嘴,他其实很想直接把她扔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但他可不想替湿答答的酒鬼擦身体。
「我好难受。」她扁起嘴,可怜兮兮她瞅着他。
大手上的毛巾,用力拂过柔嫩的脸颊。「活该!这是妳自作自受。」
能给她的,只有这一句风凉话。对她这个爱找麻烦的惹祸精,他真是受够了。
「你怎能这么说?真没良心!」她忿忿地斥责。
「我没良心?妳可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找了多少间夜店,才把妳找出来的?为什么这样自甘堕落不自爱?枉费妳父亲那样疼爱妳,妳真是人令人失望了!
以后妳要是再喝成这样,我绝不会理妳,就让妳躺在马路上自生自灭!」他发出有生以来最严厉的怒吼。
「呜呜,你凶我!」向来在他面前很「番」的关颂竺被他一骂,居然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伤心地哭了起来。
「我就知道,没有人在乎我……呜……」
「喂——我又没有打妳,妳干嘛哭啊?」先哭先赢吗?白焕宸不知道自己怕不怕女人的眼泪,但他知道自己很怕关颂竺掉泪,平常愈是不爱哭的人,哭起来威力愈是惊人。
「你骂我!呜……你骂我!」
她用手背拚命抹泪,彷佛找到宣泄的出口,抽抽噎噎地诉说自己的委屈。
「你只会骂我,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感受?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我的生日!而我这个寿星没有蛋糕、没有礼物,没有大餐,就连想要爸爸陪我一天,都是奢求,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今天是妳生日?」白焕宸惊讶地睁大眼,他完全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连我爸爸都不记得,谁会记得?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我的生日都忘记,他根本不在乎我!」
「关小姐……」白焕宸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没有人爱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真正在乎我!」
「别这么说,我……很关心妳。」他有些不自在地道。
「骗人!」
「我没骗人。我相信委员也是真的爱妳,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妳才好,而我,也把妳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关心。」
「骗人骗人!」
「是真的……」
「骗人……你们都是骗子……」
关颂竺又哭又闹,白焕宸也捺着性子哄了又哄,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倦极睡去。
白焕宸替她盖好被子,望着地含泪的苍白脸庞出神。
说来,她也满可怜的。虽然出身好人家、不愁吃穿,但是母亲早逝,父亲又太忙,她几乎都是一个人过日子,就连生日都没个人陪,难怪她老是在外流连不归,寻求其它的刺激。
回想自己以前在老家时,虽然家里经济状况不是很好,过生日时连个大蛋糕都买不起,但只要他过生日,妈妈就会去市场买一只猪脚,回来煮猪脚面线加个红蛋给他吃。
回想起那温暖窝心的感觉,再对照眼前孤单可怜的身影,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富裕的,还是贫乏的呢?知道她醉酒的原因之后,累积了一晚的怨气不自觉消除了大半,而深深的同情也取代了原先的怒气。
转头望向窗外,远方的天际已开始透出鱼肚白,他悄悄做了个决定……
第5章(1)
关颂竺再次睁开眼睛,已是隔天的中午。
她一醒来便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她闭上眼,等待那晕眩感过去后,才再度睁开眼。
焦距凝聚,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就躺在一张铺有天蓝色床单的双人床上,周围的摆设布置很简洁,看得出是男人的房间。
「吓!」她急忙弹坐起来。
昨晚她喝了威士忌之后头很昏,没多久就失去意识,脑海中最后一个有印象的脸孔是阿迈。
该不会是……
她慌忙低头往下看,想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在。
幸好,她每件衣服都还规规矩矩地套在身上,也不像被人欺凌轻薄过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稍微放心了。
「这……到底是谁的房间?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再仔细打量房间,想找出些许可以证明主人身分的蛛丝马迹,但徒劳无功。
她隐约听到房门外头有细微的声响,于是决定出去一探究竟。
她拖着还有点虚软的双腿下床,扶着墙壁,缓缓朝门口走去。
转开房门静静伫立片刻,听那声响好像是从左侧传来的,她便转身朝那走去。
走过去她才发现,那里是厨房。
她站在门口探头往里头瞧,看见一道熟悉的男性背影,穿着深蓝色的围裙,正在现代化的炉具前忙碌着,熬着一锅飘散着浓浓香气的食物。
那身影好像是「白焕宸?!」关颂竺错愕得当场掉下巴。
「噢,妳醒了?」白焕宸听到声音转头,见她一脸震惊地站在厨房门口,很自然地打招呼。
「早啊!睡得好吗?」
「好……」等等!好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是什么地方?」她震惊地瞪着他,一副他不知使了什么妖术把她搬来的模样。
「我会在这里,是因为这是我家。」
「你家?!」关颂竺不敢置信地重复他的话。「这是你家?」
喔,她果然掉进地狱里了!
「我怎么会在你家?我明明记得昨晚和阿迈他们一起喝酒」
「妳喝醉了,我想送妳回家,但找不到妳家钥匙,就先把妳带回我家了。」
他很平静地陈述,没用冻死人的语气责怪她深夜在外游荡,也没臭骂她喝得烂醉如泥,自甘堕落。
而且,他还把醉昏的她带回家来照料,这让关颂竺感到非常意外。
原来他不板着脸说话时,语气满温柔的,那他以前干嘛老像尊扑克脸的雕像一样,板着臭脸吓人?「你在煮什么?好香喔。」她忍不住指着炉子问。
那锅东西闻起来真的好香,她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闻到那诱人的香味,肠胃都剧烈蠕动起来了。
「我在卤猪脚。」他从卤汁中挑起一块猪脚,用筷子戳刺试其硬度,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已经卤得差不多了,可以吃了,我马上弄给妳吃。」
他拿了个大琬盛起几块猪脚,淋上热呼呼的卤汁,再把煮好的面线加进去,充分搅拌后,就成了一琬香喷喷的猪脚面线。
不过光有猪脚面线还不够,他还缺一样东西。
他打开另一口炉子上的锅子,取出两颗橘子色的水煮蛋,那怪异的颜色让关颂竺吓了一跳。
「那是什么,怎么会是那种颜色?」
「其实这是红蛋。」白焕宸告诉她。
「红蛋?可是它明明是橘子色的呀!」老天!这种橘子色的蛋能吃吗?「因为我买不到红色颜料,又怕用其它颜料对身体有害,就用红萝卜汁代替,才会染出这种颜色。」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招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