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的手指在她美丽的脸蛋上轻描。她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五官这么的柔美,分配得如此恰到好处,只要不张开她那双常常显得不耐烦的大眼,她这般显得楚楚可人的容貌,会让最强硬的人都为之柔软。
这个女人,有着最纤柔的外表,却有着最冷漠的心。多奇怪的组合。
她不在乎他是皇帝,对于他是否真的软弱温文,或是内心阴沉什么的,她不在乎也不理会,对他直接无视。而这样的冷淡,却是给了他一个喘息的空间。不管他皮笑肉不笑或当真动肝火,她都平常心以待,想理会他时,哼个两句;不想理他时,就当他不存在。觉得他烦了,甚至敢皱眉横他两眼!这并非仗恃着他不会杀她,而是她不在乎他杀不杀,一副万事随便你的冷然状,常常让他气结在心。
她是他生平仅见最诡异的女人!
她的诡异,是她之所以还能待在他身边的原因。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有了那么深的牵念?
当牵念转变为一种说不清的独占欲时,整个心思就全乱了!
终究,他还是不愿放她走。
虽然他曾经因为珍惜她而一心想要她远离这一切的是非……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轻声低喃,神情带着些微的自责与些微的愉悦,以及更多的担心。“是你的多事,让我决定……”
他低头,在沉睡的娇容上印下一吻。
对睡到毫无知觉的人儿轻轻许下诺言:
“一起同生共死吧!如绘。你再也别想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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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叫墨莲……
季如绘仔细看着那朵奇特的莲花,态度专注而自然,既没有被眼前的“春色”迷得晕头转向,也没有露出半丝占了天大便宜的猥琐状。
而莲花的主人,也大方地任由她看着,丝毫不见扭捏与害羞的情绪。
如果季如绘不觉得看男人的裸身——而这个男人还是尊贵的皇帝,是很失礼很不该的话,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好觉得不好意思的了。她在看他胸口的墨莲,而他就看着她的脸。两方都是研视的表情,显得严肃。
那花,仿佛是以黑色的工笔细细在人体身上彩绘似的,难以想象它居然是天生自人体内生成,而非出自某位绘画大师之妙手。
那莲,老实说,挺美的。虽然季如绘并不是个很有品味的艺术鉴赏家,但真正美丽的事物本就是雅俗皆能共赏之,无论是专业人士还是普罗大众观看了,都会同声称好,艺术之名,方能当之无愧。
只是,这样的美丽,却代表着一种诅咒。
“每个男人身上都长有莲花,差别只在颜色不同是吗?”她问。
“没错。”
“那……长成的形状都一样吗?”季如绘随口问。
“朕没调看过宫里‘检莲处’的记录档案,不清楚。”瞥了她一眼:“你想看?”
她终于把目光从他的胸口往上移了移,正对他的脸,忍着翻白眼的念头,严正拒绝:“一点也下。”
也不理会他这副样子到底算不算在吃醋,反正没空理他。看完了墨莲后,就低头翻看着皇室典藏的秘籍。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对这个国度还是有太多的不了解,而不了解的地方,却是宫里女官们不会让她阅读到的——因为这是世人皆知的常识!谁会知道季如绘偏偏就是常识贫乏,完全不了解所谓的金莲、银莲、红莲、白莲、墨莲是怎么个一回事呢?!这简直就跟天黑了不知道该点灯、饿了不晓得要吃饭一样的不可思议。虽然她以前也常常被阿离笑得满严重的,但并不表示她乐于以无知取乐别人。幸好莲衡这个男人虽然会对她的无知表现出惊讶,却不会加以宣染说嘴,一再提出来取乐,是个满有品格的男人。
幸好,他是有优点的,这让她对于与他关系的改变,不会显得那么难以接受。而她的没有抗拒,则让一直在观察她的莲衡非常满意,因为他几乎是毫不保留地让她予取予求,再无任何遮掩防备……当然,她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好事就是了。
一会儿后,她从书册里抬头问道:
“为什么身上长了墨莲,就无法让女人受孕?”
“不晓得。”莲衡懒懒地应道。
“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加以研究吗?”
“事实上是两千零九十九年。”他纠正。接着道:“盛莲国建国两千多年来,就一直是这样了。在建国之前,我们起源于‘旷野莲生部族’,这部份因年代太过久远,而没有丝毫文献记录传下来。历代莲帝都想找出解决‘墨莲不孕’的方法,尤其在近五百年以来,墨莲的数量已经多到失去控制,再找不出解决之道的话,总有一天,盛莲将会因为没有人口而灭亡。”
“一旦你掌有实权之后,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季如绘觉得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性。“颂莲王知不知道墨莲的数量正在增加?”
“她知道。朕手边拿到的精确数字,都来自颂莲王提供。”莲衡说着。“她很努力在找墨莲产生的原因,也有许多发现——比如说,盛莲国人若与外国人通婚,生下的儿子,七成以上是墨莲;而更让她忧心的是,如今即使是金莲或银莲,也都有可能生下墨莲。我们都知道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却因为不知道起因于何,于是无法找到方法解决。”
“既然你们的研究毫无进展,那么,这种情况之下,谁掌权又能改变什么?”季如绘问。
莲衡扫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满:
“你似乎对颂莲王印象良好?”
季如绘想了下,点头:“我喜欢有能力又干练而且位高权重的女人。”
“即使那个位高权重的女人,正打算杀了你?”
季如绘一楞。杀了她?“因为我是你的女宠?”
莲衡突然笑得有些诡异,爽快承认:
“昨日,朕正式拒绝颂莲王要求允婚于飞扬国长公主的提议。她很不高兴。”
她明白了:
“五日后的国宴,是为了接待飞扬国的使节团。台面上说是为了庆祝你登基十二年,以及洽谈两国贸易事宜,但其实真正的重点是你的婚事。是吧?你拿我当借口拒婚,所以颂莲王对我很生气。”
“借口?”他哼笑。伸手拉住她手臂,她全无防备,只能落入他怀中。“朕不能允婚的,你不明白吗?”
她的眼睛正对着他胸口的墨莲,忍不住伸手轻轻描绘上头优美的线条,直到发现这样的动作让莲衡起了一身战栗的鸡皮疙瘩后,连忙停住。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很快道歉。
“……没关系。”他深吸一口气后,才能开口,却也还是止不住声音里的沙哑与微颤。
她想退开,他却不让。双手将她环在自己的胸怀之内,不让她走,却又忍不住担忧。于是低问:
“你会……觉得屈辱吗?被男人这样抱搂着,会觉得很失气概吗?”
“不会。”他那么高大,而她这么矮小,如果两人动作反过来,简直不伦不类。她本人是还好,可是要她亲眼看一个男人故作小女儿娇弱状,偎在自己怀中柔若无骨的,她要是没将人直接殴飞,至少也会忍不住一顿暴打。
她虽然是个女权主义者没错,但那不表示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之下,都非要把男人踩在脚底不可。她争取的,向来是女性的自主、社会公平的对待、男女平权等等,而不是女尊男卑。
虽然男权女权总是此消彼长,所谓的平权,几乎只是一种理想与神话,但那也不表示她就可以不必再努力下去。她理想中的女权,不是建立在践踏男性的基础上,所以当她待在这个可以歧视践踏男权的国度时,也不想这样做。
而,如果男人的力量不是用在暴力,而是用于保护,那她为什么要过度反应?觉得被男人抱搂就是弱了女子的威风?她知道盛莲的女人也许会对此有激动反应,但她反正不是盛莲人,不会因为被男人抱搂住了而产生抵触的情绪。
反正……再过分的事都做过了,也不差搂搂抱抱了。而且他看起来也很喜欢将她搂抱住的感觉,所以也就由他了。
“只要你抱着我时,没有在心里想着『男人压倒女人’、‘男权的一大胜利’这种怪想法的话,我就不会在意。”
莲衡听了皱眉。
“你这是哪来的想法?朕抱着你,岂会有这般肤浅可恶的念头?朕是一国之君,这一生从未想要与任何一名女子亲密,如今与你……若只是因为这可笑的念头,那是对朕本身最大的侮辱!”
季如绘伸手轻抚他面颊,道:
“别生气。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我道歉。我只是想明确地知道你的看法,没想到会让你反应这么大。”这个男人以前也常生气,不过都挂着微笑的面具掩饰一下,但她就是知道他心中在发火。而今他对她发火都毫不掩饰,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两人有熟到这么不必客气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