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甚爽快地问了声:“干嘛?”看得出心情很恶劣,乐坏了闵斯琳。
“你今儿个一整天都没出去啊?”她嘴角带着笑意,一路晃到矮榻的另一边,用力坐下。
“你明知故问。”他比她早出门,她自己都瞧见了,还问?
“火气真大。”他的反应让闵斯琳很满意,她就喜欢看他跳脚。“那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什么线索也没找到,你满意了吧?”皇甫渊咬牙切齿地回道,恨透了她得意洋洋的嘴脸。
“那真是遗憾。”闵斯琳斜睨他。“我倒是找到了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她这句话让皇甫渊当场坐正,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你找到线索了?”怎么可能?他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一丝消息也没探到,她这么快就有着落。
“嗯。”闵斯琳点点头,不置可否。
“你骗人的吧?”皇甫渊怀疑她根本是在说大话,线索哪有这么好找。
“是真的。”闵斯琳眨眨眼,有点同情他,他的运气真背。
皇甫渊还是怀疑。
“我在茶馆探听到的。”见他不信,她干脆把稍早在茶馆听见的对话,鉅细靡遗地说给他听,皇甫渊听完傻眼,这样也行?
“你是说,咱们手上这面铜镜,是一名士族千金所有?”连上茶馆都能遇见详知内情的人,难怪他屡战屡败,她的运气简直好得没有话说。
“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是这个样子。”闵斯琳蹙眉。“而且这名士族似乎很不好惹,那两个男人还提到,万一走漏风声,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他们不是提了对方叫徐公?”怎么会没提。
“傻瓜。”闵斯琳真想扳开他的头,问他什么时候开窍。“你知道整座长安城有多少个徐公,咱们要从何找起?”秦汉时期,举凡尊称地位高的男人皆称“公”,徐公、李公、朱公,要什么公都有,想万中选一,得要有技巧才行。
“那怎么办?”经她这么一说,每一条路都被堵死,他们还玩什么玩?
“不怕,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多亏她机灵,不然可惨了。
“什么对策?”莫非她还会变戏法不成。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三天前去过的镜铺?”
皇甫渊点头。
“那店家有个儿子,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当然注意到了,那男人看起来就像个笨蛋,双眼又色迷迷,一副永远不知长进的蠢样,令人很难忘哪!
“那又怎么样?”不懂。
“我看他对我很有意思,也许可以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镜铺的店家一定知道铜镜的秘密,说不定他那个笨儿子也知道,问出线索的机会很大。
“你会不会把自己想得太美了?”皇甫渊难以置信地望着闵斯琳。“依我看,他也不过是多瞧了你几眼,你就自以为他喜欢上你了?”未免太会幻想。
“自以为喜欢上我——不跟你说了。”闵斯琳撇撇嘴,不想同他计较。“反正我打听过了,镜铺的店家每天一到未时都会出去,让他儿子独自一个人看店,咱们就趁那个时候套消息,你觉得怎么样?”不错吧!
“你只花一个下午,就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又是巧遇知道内幕的客人,又是摸清镜铺店家外出的时间,他忙了一整天,却一事无成。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别。”她嘿嘿嘿地笑,皇甫渊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比他更有本事,至少就目前为止是这样。
“决定了!”闵斯琳站起身转了一圈,把手摊开。“就用我的美色,引诱店家的儿子,对方一定会投降。”然后乖乖把那位“徐公”的身分说出来。
闻言,皇甫渊不改怀疑的态度,上上下下地打量闵斯琳。
靠她的美色套消息?
完了,他们没指望了,一辈子都得留在西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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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太阳正烈。
“顺昌镜铺”的店主,果然在瞄过了日影之后,便提了一包东西出门,留下他的傻儿子独自看店。
闵斯琳和皇甫渊在店外埋伏了一阵子,确定店主已经离开镜铺以后,闵斯琳接着上阵。
“喂,别搞砸啊!”皇甫渊在闵斯琳要从墙角冲出去之际,拉住她的手臂千交代万交代,就怕这唯一的线索给断了。
“放心,我不会搞砸的。”她可比他机灵多了。
“有事情叫我。”皇甫渊就是不放心,在她第二度往前冲的时候,又把她拉回来,再一次叮咛。
“我知道,我会打暗号。”她一边注意镜铺老板儿子的动静,一边点头。“到时候你可别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出来支援哦!”她才不需要他交代,落跑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人教,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万一他要是——算了。”皇甫渊松开闵斯琳的手臂,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只是一直碎嘴。
“我进去喽!”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奇怪,打从她说要用美色引诱镜铺店主儿子就坐立不安,她又不会搞砸。
其实皇甫渊一点儿都不怕她搞砸,他只是一想到她要去引诱镜铺店主儿子就觉得烦,至于为了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闵斯琳可顾不得他矛盾的心态,她光想着怎么从镜铺儿子的嘴里套消息都来不及了,就算是傻子,也是得花力气对付的。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先假装到镜铺对面卖妆奁的漆器店,东看看西瞧瞧,摸了半天就是不买东西。
接着,她假装无聊地放下双层多子奁盒,晃出漆器店,往镜铺走去。
镜铺店主的儿子本来正在打哈欠,瞧见闵斯琳走进店里,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那天那位大美人吗?她又来了。
镜铺店主儿子对闵斯琳的兴趣不言可喻,要闵斯琳自己说,他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不过对她来说这正好,可以少花点儿力气。
“夫人,您又来挑镜子了。”镜铺店主儿子试探性地问闵斯琳,不确定她和皇甫渊是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我尚未成亲,还不能被称做夫人。”闵斯琳甜甜一笑,很清楚镜铺店主儿子的心思,看来他也没有多笨嘛,得小心应付。
“那天那位公子,不是您的丈夫吗?”镜铺店主儿子闻言喜出望外,以为自己大有机会。
“他是我的兄长,不是我丈夫,您误会了。”闵斯琳风情万种地望了镜铺店主儿子一眼,暗示意味浓厚。
镜铺店主的儿子紧张地咳了两声,心里想什么全表现在脸上,闵斯琳立刻往前跨一步,假装脚步没踏稳踉跄了一下,镜铺店主儿子见状连忙趋前扶住她,闵斯琳更是把握这个机会大送秋波,三两下就掳获镜铺店主儿子的心。
这娘儿们,根本就是天生好手嘛!
在门外监视店中动静的皇甫渊,看见闵斯琳优异的表现,不但没为她喝采,反而在心里犯嘀咕,暗骂她天生淫荡,像镜铺店主儿子那种长得猪头猪脑的男人也勾引得下去,未免也太不挑嘴。
店里的闵斯琳没空,也没心思理会皇甫渊冒火的眼睛,一双眼睛直直盯住镜铺店主儿子,看得他的心儿怦怦跳,讲起话来结结巴巴。
“你、你有没有受伤?”老天,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都出手扶住我了,我怎么可能受伤?”闵斯琳眨巴着媚眼大展风情。“你的体格真好,反应真快,谢谢你。”
镜铺店主儿子被她赞美得飘飘然,魂都不晓得飞哪里去,店外的皇甫渊则是听到快吐血,就有这么恶心的女人,明明是一只肥猪,还能美化成一只猛虎,难怪他怎么争都争不赢她,生眼睛没见过比她还要虚伪的女人!
“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镜铺店主儿子满身肥肉都可以炸出油来,在闵斯琳有意无意的引诱下,硬是往她身上蹭。
闵斯琳抿嘴一笑,都快当场吐出来,看来探子也不好当呢!想当年西施一定有满腹委屈,希望吴王夫差不要像他一样胖。
“姑娘,你可有瞧得上眼的镜子?我想将它送给你。”敢情镜铺店主的儿子,想用区区一面铜镜做为定情物,未免太小看闵斯琳的身价。
“不必了,公子。”闵斯琳假装虚弱地用手捂住胸口,表情哀凄。“我已经拥有一面镜子,不需要再多一面镜子。”
她悲伤的表情太过逼真,豆大的泪珠在眼眶转啊转的,看得镜铺店主儿子的心都慌起来。
“姑娘,你不要紧吧?”怎么突然掉起泪来?
“我没事。”闵斯琳拿出罗帕委屈拭泪。“我只是一想到找不到镜子主人的下落,就悲伤得难以自己,所以才会一时控制不了情绪,还请公子见谅。”
“镜子的主人?”镜铺店主儿子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