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还是力持反对意见,“但对方找来了天水一色,偏偏现下蔺言跟左刚都没法替你出头,万一他们收了赎金却翻脸不认帐怎办?”谁能保证收了钱人就一定能回来?
在一旁看戏也看得差不多的步青云,两眼朝外一探,不意瞧见了某道熟悉的人影后,他侧首想了想,而后愉快地向一屋的锅上蚂蚁提醒。
“你们漏了一人。”谁说这间客栈里,在紧要关头时最是管用的,就只有二号房的那对夫妻而已?
“谁?”
他边说边指向众人的身后,“打遍天下所有山头、多年来苦苦等不到个象样的对手,正巧就刚过家门的那位当今武林盟主。”
连连在外忙了数月,赶场子似地一座山头跑过另一座山头,只差没跑断两条腿的斩擎天,拖着疲惫的脚步才踏进久违的家门,就遭那个老爱陷害他的步青云的指尖给指个正着。
他警觉地停下脚步,先是看了看二话不说就挤至他面前的绍仰与大黑,再看向不知是吃了什么火药的陆余,半晌,地问向每回都在众人后头当共犯的东翁。
“我又有报应了?”放心心在的大石的东翁,慢条斯理地啜了口香茗。
“差不多就是这样。”
“你认为我还有希望吗?”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计然两眼无神地看着眼前已经心烦意乱了很久,自称是不太坏的坏人的天水一色。
一觉醒来后,这才发现自己遭人绑至不知哪座山头上的一座破败的山神庙里,而这位绑她的原因和理由都没给她的仁兄,就只是满脸焦躁地在她面前绕着圈圈走来走去,且三不五时扔给她一句让她摸不着头绪的问话来。
“若是我出手太重伤着了她,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天水一色停下脚下的步子,蹲在被绑成粽子、又被点了穴的她面前问。
“伤了谁?”听他嘀嘀咕咕许久,总算有点听懂的计然,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面上一派思春的神色。他不好意思地推她一把,“就昨儿个出手护着你的那位大美人呀。”
“大美人?”她弯弯的柳眉直朝眉心靠拢过去,“你说的该不会是……绍姑娘?”当时在场的三人里,唯一能称得上大美人的,想也知道指的绝对不会是她。
天水一色喜望外地问:“她姓绍?”没想到她心胸还挺广大的,竟不计前嫌愿意告诉他。
“是……是啊。”她暗叫不妙地瞧着他眼底闪亮亮的光彩。
“那她……”突然觉得她看来再可爱亲切不地,天水一色马上一改前态,笑开情地蹲至她的身旁,以肩踌躇她的肩,想向她多打听一点心上人的小道消息。
待在钱庄里看过太多扑火飞蛾的例子后,很清楚他想问什么的计然,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认为,你死了那条心会较好。”傻孩子,那个有去无回的虎口啊。
“说得也是,她那么美,很可能早已有婚配了,更别说我还赏了她一掌……”
然而天水一色所担心的去与她的有所出入。
“你还是听听我的话,趁早把他给忘了吧。”本着善心的她,还是想拯救一下迷途羔羊。
“不,也有可能她仍是未嫁之身,可我褒得她的时机这么晚,在她裙下,说不定早已有了众多的追求者……”
他沮丧了一会儿复又振作,但没多久又随即垮下了一张脸。计然愈听愈想把他捉起来摇一摇,“这位大哥,你确定你真的不要把我的话听清楚吗?”
不是吧,真要这么顽强?
“哪,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有听全都没有进的天水一色,满心期待地对她笑问。
她别过眼,“随你,你尽兴就好。”如此执迷不悟,再不成全他就太说不过去了,她让就是。
“你知道关于她的事吗?”
“我只知他与大黑是同门。”往好处想,日后只要牺牲了他,让绍仰换换新品味,那她和大黑就能有阵好日子过并可免遭毒手了。
“大黑?”天水一色,错愕地张大了眼,“她的师兄是斩盟主?”
一道悠哉的男音,很会捡时间地自他们不远处的庙门口传来。
“是谁在叫我呀?”
心头有了坏预感的天水一色,在斩擎天懒洋洋地踏入庙内时,不禁在心底暗咒起那个在她兼差当杀手之时,还找他兼差外差的步青云。
“你可带了我另一半的报酬?”那家究竟是什么怪客栈?
为什么他们有法子让一年到头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盟主,说出马就出马?斩擎天两手一摊,“没人告诉我跑这趟得带上什么报酬。”
“你不是步青云派来赎人的吗?”按照步青云的计划,黑吃黑的他,不是只要等着上步青云派来接应的人一到,就交出驸马的密帐,再把人交给接应者还给陆家就成了?
盟主大人郑重地摇摇指,“不,小余只叫我来打死你。”
“……”
竟然来个黑吃黑后……再吃黑?
不想付另一半的钱又想让陆余达成、心愿,那位侯爷也不需这么卑鄙吧?
“苦主呢?”打完招呼后,等不及想见见陆少夫人生得是啥模样的斩擎天,两眼直在庙里左看右看。
“就在这。”遭人坑了的天水一色,没好看地往旁退了一步。
前阵子太忙,没空回家参加陆余大婚斩擎天,目光呆滞地瞪着遭人点了穴的她。
瘦瘦小小黑黑,头发还被剪得像狗啃似的……究竟是他看人的眼光太差,还是际家小余的眼光太过特异?老实说,他完全不知陆余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更令他不明白的是,干啥全客栈的老老少少,都逼着他非得把人安分全全的、毫发无伤的带回云。
他边说边挽起衣袖,“虽然我并不想挡人财路,但既然小余都这么说了,疼爱弟弟的我,也只好打死你交差算数。”算啦,反正他只管把事办成就是?
不然惹毛了陆余就等于惹毛了步青云,他可不想找罪受。
“慢着!”压根就不想与他硬碰硬的天水一色忙抬起一掌。
斩擎天没得商量地摇首,“小余说,你把她惹哭了。”
“打她被绑起,她一直都是这般笑眯眯的呀!”天大的冤枉啊,天水一色忙指着在后头作壁上观的计然左证。
计然同意地点点头,“我可证明他所言不假。”看来这位斩盟主真的很让天水老兄忌惮就是了。
“瞧,我说得没错吧?”
他还是摇头,“不行,我可不能让小余说我这个大哥哥半点都不疼爱他。”
“所以?”
“至少你也得让我尽到我的诚意再说。”
“你是当今武林盟主!”天底下有谁能打得过他?都不觉得太不公平了点吗?
“谁说武林盟主就不能亮出拳头处理家务事的?”斩擎天白他一眼,说着说着一拳就厭他招呼过去,“再加上绍仰和大黑也都求我来了,因此今儿个我是不出马也不成,你就慷慨就义吧。”
冷不防挨了一拳的天水一色,没想到看似随意挥出的一拳,拳劲竟沉得让他在气息大乱差点站不住之余,还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才明白怪不得那个蔺言为何说什么也不愿同他对上。
“……留个半条命成不成?”啧,下手这么重,步青云先前付他的那一半黄金,够不够付他的医药费啊?
“成。”就等着他这话的盟主大人朝他勾勾指,“只要你交出步青云所要的东西。”步青云说了,与其让陆余日后慢慢去找密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有请天水一色为陆余代劳,直接从那些人手里偷过来,就不姙是他们乱绑人得储的小代价。
不情不愿地走至角落,自墙缝中取来一袋他要交差的密帐扔给斩擎天后,天水一色只想快快下山看大夫去。
“你可滚回六扇门去了。”活该,谁教他好好的总捕头不干,没事私底下兼什么杀手的差?
办妥了正事之一的斩擎天,走至另一桩正事的面前蹲下后,歪着脑袋问。
“你就是计然?”就如东翁所说的,看来的确是像个孩子,他就不懂她是哪儿可爱到能让蔺言打破原则,破天荒的不收她的诊金。
“我是。”
“我是小余的邻居之一,你没事吧?”
检查过她一回,发现她只是被点了穴,他边问边帮她松掉身上绑着好看的绳子,见她面上有些脏污,生性爱洁的他,想也不想地自怀里拿出帕子擦起她的脸。
“完全没事。”她开心地点点头,“谢谢你。”
怎么……
她笑起来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一个没注意,两眼被闪到的盟主大人,一手不断地揉着眼,愣愣地瞧着那甜甜的笑脸,马上就忘了他是被迫来这的。
“我的头发……”尚未被解穴的她,很想回过头看看天水一色在她初醒来时,究竟是对她的发做了什么事。
解穴后,斩擎天取下腰际的佩剑拉剑出鞘,伸至她的背后将剑柄一转,当剑身映出她此刻的模样时,计然面上的笑容霎时收去,未久,一颗悬在她睫上的清泪,无声地滚落她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