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澄。」他低低柔柔地唤了一声,「看着我。」
她看着他,心底掠过茫然的感觉。
「接受我。」他低喃一句,接着俯下头,冰凉的唇瓣刷过她的。
袁真澄凝定原地,既没有闪躲也没有迎合,她只是怔怔立着,一颗心像被人挖了个洞,莫名空虚。
他伸出左手揽住她的腰,右手搂住她颈项,加深方才蜻蜒点水的吻。
「真澄……」他喘着气,呼吸浓重不匀,显然已经陷入激情的漩涡。
回应他。袁真澄命令自己,回应他。
于是,她试着开启芳唇,而他也立即接受她的邀请长驱直入。
她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舌,擦过她细细的贝齿,在口腔内卷曲着,在他接触到她时,舌尖尝到了淡淡酒味。
他用一只手定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解她上衫钮扣……
他是来真的!
袁真澄身子蓦地一僵,脑海忽然迸过的巨响恍若暮鼓晨钟,「放开我。」她挣扎着,压抑着心脏因突如其来的恐惧失速的悸动。
赵品谦松开她,「为什么?」他语气中蕴着强烈失望。
她别过头,「对不起,我——」
「答应我,真澄,让我留下来。」他热切地请求。
「对不起……」她语音低微。
「为什么?」赵品谦扬高语音。
是啊,为什么?就连袁真澄自己也不明白。
为什么不答应他?为什么拒绝他?她在心底不停地拷问自己,嘴唇却只能低低逸出一句,「我不习惯这种事。」
「哪种事?莫非——你认为我们今晚只会是一夜风流吗?」
她咬住下唇。
而她的默然似乎令赵品谦感到激动,他转过她的头,用热情的眸光圈锁住她,「我爱你,真澄,我要的绝不只是一夜风流而已。」
她呼吸一紧,眸中抹上极度震惊,「你爱我?」
「不错。」赵品谦肯定地回答,忽地抬起左手,取下中指上的蓝宝指环,「我明天会去补买钻戒的。」他眸中闪闪生光,「这一枚戒指就暂时充当我的求婚戒好吗?」
「求……婚?」她惊怔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我要娶你,请你嫁给我。」他微笑着,「我要带你回香港。」
他要娶她?他要她嫁给他?
袁真澄心跳狂野,目光落向他试图套上她无名指的蓝宝石戒指。
一个将会继承几亿身家的世家子弟向她求婚?要她当那豪门世家的贵妇人?
这不就是她十几年来最大的梦想吗?嫁入豪门过衣食无忧的贵气生活,永远不必为经济担心,购买任何商品都不必在意标价。
她可以买上整间更衣室的名牌服饰,连眉梢也不必皱一下。
她甚至可以买下上回在车展一眼便看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富家千金订下的红色法拉利F40。
当然,入主一栋位于香港山顶、足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的豪宅更是毋庸置疑。
还有,随时随地,只要她兴之所至便能拥有的豪华假期。
「嫁给我,真澄,答应我。」
只要她点个头,这一切就唾手可得了。
只要她点头就行了。
但为什么她就是无法点头呢?为什么在看着那枚蓝宝石滑进她指节时,她竟有一股想推开它的冲动?
而她真的做了。
袁真澄取下才套上无名指的指环放回他温热的掌中,「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她哑着声音拒绝,转过身迅速逃入房里,重新锁上的门扉阻绝了他愕然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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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可以信任男人,真澄,绝对不要傻到相信世上有真正的爱情存在。」
「为什么呢?妈妈,人家都说爱情是最美好的。」
「那只是一群傻子胡说八道!看看妈妈就知道了。」躺在病床上的苍白容颜定定望着仍然一脸稚气的她,应当是憔悴的面庞在那瞬间却灼烧着让人不敢直视的火焰,「当初我为了跟随你爸爸不惜与父母翻脸,不惜与他过那无名无分、一切重头打拼的穷苦日子,甚至还怀了你——结果你看我得到了什么?」母亲自鼻尖喷出浓浓的嘲讽气息,喉间滚动着沙哑而奇特的笑声,「一个为了名利地位不惜抛下我们母女,另娶富家千金的负心汉;一副因为整天劳心劳力,虚弱多病的身子;还有永远贫穷困苦,有了这餐不知下餐在哪里的可怕生活……」
「妈妈,爸爸他——」
「不要提他!他不够格当你父亲,他甚至不晓得你的存在。」
「可是……」
「我受够了,真澄,妈妈再也受不了这种日子。」一阵严重的咳嗽传达了无限愤怒与悔恨,「看看我,难道你愿意将来过这种日子吗?」
「我……不要,妈妈,我不要。」
「说得好,这才是我的聪明女儿。」母亲冷冷一笑,「记住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爱情、什么婚姻,去它的!只要那男人有钱你就要紧紧抓住他,榨干他每一滴血,把他每一分钱抓在自己手里。」
她屏住气息,因为母亲激愤的语气,还有扭曲不堪的脸庞。
「绝对不要相信男人。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只有钱——」
只有钱才是最重要的,她是傻瓜,竟然白白把钜额财富推离自己!
她不是早已对自己立誓过了吗?这辈子绝情、绝爱,但绝不抗拒金钱。爱情只是欺骗人的玩意儿,唯有钱才是最真实的。
天!她究竟为什么傻到去推拒钜额财富?
袁真澄,你是白痴,不折不扣的白痴!
她自枕间仰起脸庞,怔怔看着明灿阳光筛过窗外浓密的树叶,温暖柔和地流泄入房。
已经天亮了。
她深深吐息,抬手抹去滑落脸颊的两滴珠泪。
真傻,竟然从梦中哭着醒来。
真傻,竟然拒绝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求婚。
真傻。
袁真澄怨着,即使经过一整夜的自怜自艾,她仍然不懂自己为何拒绝了赵品谦的求婚。
他说他爱她,要她嫁给他。
一个家财万贯的世家公子说爱她。
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就算他是骗她的也好,就算他婚后不久就忘了曾经吐露过的爱情誓言,只要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就有资格过那舒舒服服的贵妇生活。就算他要休她,也得要一笔惊人的赡养费。
她是白痴吗?竟然拒绝这么一份「划算」的工作,这份工作的年薪加红利绝对比得上她再接下一百个案子!
她是白痴,好好的赵夫人不当,难道还要回台湾继续过那苦哈哈的姬百合生活?
她是白痴!
袁真澄在心中第一百遍辱骂自己,痛责自己,直到门铃声将她从白雾迷茫的深渊拉回。
她轻颦秀眉,起身来到门前。
「哪一位?」
「有你的传真,小姐。」门的另一边传来字正腔圆的英语。
传真?有人传真给她?谁会知道她在这里?
她拉开门,带着满心迷惑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纸。
是一张契约书。她迅速浏览着传真纸上的内容,一个男人提供给她一份工作,要聘请她成为他的妻子。
要她假扮他的妻子?袁真澄挑眉,这倒是一份有趣的工作。
但当她目光瞥向契约书最后立约人的落款时,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倏地一敛。
那个人——竟是黎之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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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飞楼。
怎样也料想不到她竟然还有再来到这里的一天。
袁真澄伫立大厅中央,就像她上回到这里时一样,仍然忍不住以某种类似赞叹的眸光流转过精致细腻的天花板,顺着经过设计的漂亮廊柱,落向角落镶嵌着大理石壁炉的所在。在那方小小的天地,他们曾在温暖的炉火照拂下激烈地做爱……
一念及此,她蓦地双颊发烫,连忙推开不请自来的回忆,收回视线,神情凛然地凝定正前方。
而他就站在那里,站在回旋状的楼梯顶,深幽的黑眸静定地锁住她。
她倏地冻立原地,怔怔地望着那张该是十分熟悉的面孔,心跳逐渐加速。
是他吗?那张端正俊逸的容颜该是属于那个曾经与她在这里热情缠绵的男人吧?或者,是属于另一个男人?
袁真澄无法分辨,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虽然熟悉,却又奇特地陌生。
他的唇不像之前总微微挑起,而是紧紧地抿着,而他的眸也不似之前漾满调皮笑意,黑黑幽幽地,让人无法看透。
是他吗?
「Lion?」她低唤一声,半犹豫地。
他没有回答,迈开闲适的步伐,挺拔的身子一步步朝她逼近。
她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Lion,是你吧?」
他终于来到她面前,毫无表情的眼眸定住她容颜。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她紧张得语音微颤。
他不是Lion,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男人。他太冷漠,太面无表情,不像那个总爱挑起嘴角,闲闲嘲弄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