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走,一切才会归于平静。
其实,他又怎么舍得下她呢。打开电脑,以离线状态观看他过去和夏都曼所有的对话,影像仍旧鲜活地在他的脑海跳跃着,她那神采奕奕的脸至今仍紧紧牵动着他的心。
他下意识在键盘上敲字,一串字跳跃上萤幕,要记住,有个叫做总裁的人欠你一大笔烂帐。只是写写而已,他并没有传送出去。
那串字让人看了感伤,刘庆昌忍不住又问:“你是不是打算不回来了?”
“别这样。”拍拍他的肩膀,褚名远反而笑得洒脱。
“总裁……”
“别再叫我总裁了,机票给我吧。”
刘庆昌把机票握得很紧,有点不想松手,可最后还是不得不交给他,“你要记得你和我有约,我遗等着要当你的助理。”
“这样一来,我欠的帐岂不是偿还不完?”褚名远露出苦笑。
“这样你才会更加努力,因为债务不偿还你一定会寝食难安。”他相信他会功成名就地再度回到台湾这块土地。
“好了,我得去机场了,其余都交给你。”
“是。”刘庆昌回答得必恭必敬。
“谢谢。”再度拍拍助理的肩,感谢他一路相挺。他知道,一个成功的人,其成功不只靠自己,还有来自旁人的帮助,而庆昌是个很好的助理。“我很高兴和你一起工作,有缘再见!”
褚名远走了,整个办公室似乎也在哭泣,为它失去了一个好的主人难过。
刘庆昌留下来善后,又看见萤幕上那串宇,他实在不喜欢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形同陌路,忍不住就把那串文字传送了出去。
“希望这能将你们的缘分延续下去。”
第6章(1)
飞机刚降落不久,旅客纷纷步出入境室,有过客、也有归国游子,有人匆忙疾走,有人则缓步前进。
从落地窗往外看去,不管哪里的天空都是一样,但只有想念家乡的游子,才会有这种近乡情怯。
这是五年来褚名远第一次踏上台湾的土地,他甚至不曾想过自己还会再度回到这里。
谁也不通知,就如走时没有人相送。
五年转变太大,大到连台湾的空气都令他感到陌生。
就在他还在努力感受这片土地,学习重新适应时,一个小萝卜头狠狠朝他撞了过来,眼看就要跌倒滚地,他顺手一捞,抓住小家伙的衣领。
“小帅哥,没有人告诉你这种地方不可以乱跑吗?”把小家伙高高拎超,与他面对着面,突然感觉小家伙有双令人熟悉的眼睛。
“哼!我才不是小帅哥,我是美女!”小家伙哼着气,很践的告诉褚名远。
头发短短的,横看竖看都像个小男生,但观其五官,的确有几分女孩的秀气。
“那下次要叫你妈妈帮你买裙子,淑女就该要秀秀气气。”
“我本来就是淑……”小女孩在看清他的脸时愣住了,“你是我……”
小女孩话没说完,就让另一道声音打断——
“夏品瑞,就叫你不要乱跑,撞到人了吧。”追着她来的女孩上气下接下气,一靠近就开始对褚名远道歉,“不好意思,这孩子太皮了。”
“姓夏啊……”总算想起她那双眼像谁了,那个每到黑夜就会出现在他脑中盘旋不去的女人。
如果是她的小孩,应该就是这么可爱吧。
都五年了,或许她已经淡忘过去的感情,又或许她已经结婚了,真的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孩。
思及此,褚名远心一紧。到头来最放不下的人,是他。
小女孩已经被人带远,但仍不时回头望着他。
想想,如果她结婚了,小孩应该不会姓夏,然而这样的巧合令他不胜欷吁,五年前他打美国回来,遇见夏都曼,五年后他又从远方归国,依然遇见一个姓夏的小女孩。
“她过得好吗?幸福吗?是否已经忘了我?”他喃喃低语。
当年他拜托庆昌帮他就近偶尔探视她,就是想藉着这条线知道她所有的近况,但是就在他离开后,小曼也消失了。
她搬家了,虽然五年来庆昌还是不断的帮他寻找她,然而她却像是从台湾这块土地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
她的幸福,是他最为牵挂的事,每每想到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他的心就不断揪痛。
望着被女人强拉着走的小家伙,他忍不住想像,若是当年他和小曼结婚,孩子也该那么大了。
小家伙似乎非常舍下得他,边走还边回头对他挥手。
他笑着挥手回应,边打电话,“庆昌,我到机场了……嗯,晚点见。”因为收讯关系,他不得不转个角度,等他再把视线转向小女孩的方向,人早已消失踪迹。
“为什么会有一种不舍的感觉?”
而在夏品瑞这边,她很不情愿地跟着幼稚园老师的步伐,却还是不住回头。
“他是我爸爸!”
“不要乱认人,如果他是你爸爸,怎么他会不认识你呢?”
“他是我爸爸!”夏品瑞非常执着,在得不到认同的情形下,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
她就这么一路拗到回幼稚园,上课不进教室,下课不与同学玩耍,独自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哭个不停,园方拿她没办法,只好打电话通知家长。
夏都曼误以为女儿夏品瑞惹祸,一到幼稚园就不停对老师、围长道歉。
“她平常是很活泼乖巧,但是今天去机场参观就变得怪怪的,一直说一个陌生的先生是她爸爸,就这么一路哭回来,有些事园方不方便过问,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务必要告诉我们。”
她知道图长话中之意,外界有些时候仍会用异样眼光来看待单亲家庭。
再度道歉与道谢后,她拎着女儿的书包,走到她面前。
夏品瑞看见妈妈,昂起小小的头颅,认真的说:“我看见爸爸了,她们都不相信我!”
拉起女儿的小手,夏都曼笑说:“我们去约会,”
没有责备,是因为她可以了解女儿思念父亲的心情,她亦然。
*
下午的酒吧人潮稀稀落落,音乐改以抒情蓝调,虽然不如晚上热闹,可单纯品酒的客人却喜欢这时候坐下来点杯酒,慢慢品尝。
杯子在空中相遇,两个久违的上司下属,物换星移,关系已经转变成坚固的友谊。
“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是你带新婚太太到欧洲度蜜月,那时候太忙没有办法多陪你们,实在抱歉。”
“你太客气了,提供了那么棒的别墅让我们免费使用,我太太到现在还不时跟一些三姑六婆炫耀她的梦幻欧洲蜜月行。”刘庆昌半开着玩笑说。
三年前他结婚,蜜月旅行是欧洲,褚名远就大方提供刚买下来的一栋别墅给他们使用。
“你们想去玩,随时可以跟我拿钥匙。”
“这次回来,有什么感触?”
“想念……还有陌生,改变太多了,还得慢慢适应。”深深地呼吸,那句想念几乎吐露了他这五年来所有感情的牵挂。
“很抱歉,我没能找到夏小姐。”
“别这么说,你肯一直帮我注意,我就很感谢你了,敬你!”褚名远举杯,以男人的方式道谢。
“你的酒量变好了?”
“好不到哪里去。”他笑笑。
“这回打算回来多久?”
“看情况,欧洲和大陆方面都稳定下来,这回打算在台湾设立分公司。”漂泊在外,终究还是割舍不下这块土地。“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如果我回台湾,愿不愿意再来帮我忙?”
“当然,你桌上的名牌我还好好保存着,三不五时就会拿出来擦拭,就怕你突然回来。”
“你就这么相信我会东山再起?”
“在我心里,你从来没有失败过。”他只是放下某些,并非真的一无所有。一个有才能的人,不论到哪里都能拥有他的一片天,褚名远就是如此。
“可我担心会不会打乱了你的安定生活?”他知道这几年庆昌已经转投资小生意,开了一家广式饮茶餐馆,据说生意还不错,他不想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人家原本的幸福生活。
“那倒无妨,把小店交给我太太管理就够了,她要是忙不过来,就让她再找个人帮忙。你开口,我是不会拒绝的,事实上,我也一直在等待你能再带领我走出另一片天空呢。”
“你就这么信任我?”
“从来没有怀疑过。”
这种信赖让褚名远非常感动,却也让他心中有愧。“当年我一走了之,害你失了业,你还能这么信赖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债喽!”刘庆昌朗声大笑,“当年我们说过了,那是你背负的债务,瞧你现在不就回来还债了。”
“债……是啊。”可有些债,想还只怕也偿还不了。
记忆仍在,那串文字应该不曾被发现过,褚名远如此以为。但是刘庆昌却有另一种想法——
也许老天爷冥冥中自有安排,有缘者自然能再相逢。
*
今天女儿真的很奇怪,平常死都不穿裙子,今天逛百货公司却要求她帮她买漂亮的洋装,而且一试穿就不肯脱下来,她只好付钱带走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