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同居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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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不,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听……我不想听!”她哭著,一步步往后退,习惯性想躲起来,把自己藏到一个安全不被任何人挖出内心的地方。

  “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你也害怕面对自己的可悲?”他双眸紧盯著她,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还有谁会爱你?但现在你却为了一个自私自利,根本不爱你的人赔上一辈子,这不是可悲可怜是什么?”

  “住口、住口!他们是好人,他们收养了我——”

  “承认吧!你只是个小可怜,一个从来不曾被谁真正重视过的可怜虫,你的牺牲只是突显你的悲哀,只能用这种牺牲换取别人对你的微薄感激,靠著这一点点感激麻痹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求你别再说了……”她紧紧捂著耳朵,拒绝从他口中听到足以将她彻底击溃的话语。

  “别自欺欺人了,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不敢也不愿承认罢了,你这小可怜竟一心以为用牺牲可以换到爱,简直是可笑。”

  “小可怜”这三个字像是鞭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留下一条条疼痛难忍的血痕。

  但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她的难堪痛苦,再度扬起那条残酷的长鞭挥向她。

  “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更不是可怜的牺牲品,你只属于你自己,而不是任何人。”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是这么尊敬他、把他当成心目中最无可取代的人,他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她?

  满脸交错的泪痕,让眼前的他模糊得看不见,这世界的一切都变得好遥远,好像只剩下心痛绝望的她。

  “想当救赎者却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看来你不只是可悲的小可怜,还是懦弱的小可怜。”他无动于衷地盯著她,残酷地一字一句说道。

  “我不是!我不是小可怜……”脚一软,她颓然跌坐在地上。

  “你不是?自以为有情有义地想顶罪,不是可悲的小可怜是什么?”

  “我只是想报答他们……”

  “报答?他们可曾真正在乎过你?他们只忙著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谁在乎过你?”

  “他们……”她脑中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话来反驳。

  “他们如何?他们连一个真心的拥抱都不曾给过你吧!他们只是想要有个孩子弥补缺憾,而不是真心爱你、想要你,醒醒吧!”

  她的心被硬生生挖开了一个洞,露出里头那颗始终孤寂“渴望亲情”的心,这一刻,她才终于正视到,自己始终不曾被养父母真心爱过。

  看清楚事实的这一刻,她才发现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她一辈子都在讨好别人,希望能让每个人都喜欢她,却连自己都无法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只能委曲求全地乞求别人来爱她,一个卑微、可悲的小可怜。

  冲动之下,她哭著脱口而出。“是爸爸杀了她!”

  易慎人的呼吸一窒,几乎不敢相信她竟然——吐实了。

  “告诉我,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易慎人没泄露情绪,沉著问道。

  “是爸爸!爸爸看到一名男人送她回家,气得失去理智,抢走我正在切水果的刀,拚命往她身上刺……”她崩溃似的掩面痛哭。

  “为何刀上只有你的指纹?”

  “爸爸当时正在……车库修……车,戴著手套……”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道。

  她总算是说出真相了!

  易慎人解脱似的闭上眼,知道这一切都即将结束了!

  他再度睁开眼,凝望著那个因哭泣而不断抖动的小小肩头,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揪紧。

  刹那间,他几乎冲动地想拥她入怀,但理智及时阻止了他。

  他知道他们之间有条界线,一条必须谨守分际,绝对不该超越的界线!

  易慎人从不曾这么厌恶过自己,竟必须残忍挖她的痛处、甚至剥开她的伤口,非找出那个至痛点不可。

  但他强迫自己狠下心、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为了救她,也只能选择伤害她。

  但伤害是一时的,她总有一天会恢复,就如同这个案子结束后,她依然是她,他也将再度回到原有的生活,一切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人足以自傲的地方在于,拥有绝佳的复原能力。

  她会复原的,他这么深信著!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有事了,只要她能自这场官司中安然脱身,这就够了、够了!

  瘫坐在地上的小人儿依旧不停啜泣,他强迫自己转身不去看她。

  “这些话,你必须在第二次开庭时一字不漏地告诉法官,我能帮你的也仅是提供一些调查证据而已,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懂吗?!”

  地上的小人儿突然停止了哭泣,惊讶地抬起一张涕泪纵横的小脸。

  原来,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只是想帮助她,而不是刻意伤害她、揭开她的伤疤。

  她误会他了!

  梁寻音想叫住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著他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易慎人才发现身体紧绷得近乎疼痛。

  他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将脸埋进掌心里,脑子试图分析方才那场混乱。

  不知是因为巨大的压力突然释放或是因为激动,突然间他惊愕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

  ***

  几个月后

  刻意提早回家,易慎人一如往常习惯性的放钥匙、换室内拖鞋,才一转身立刻定住了脚步。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站在窗边,望著窗外兀自出神,斜映的阳光下,她的背影看起来竟是那样孤寂,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是什么样的境遇,竟会让一个才十九岁的女孩,流露出无可救药的孤独?

  他站在远处,静静望著她的身影。

  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与不舍攫住了他,让他想为她做些什么,即使只能换来她片刻的笑容。

  他怎么会以为,他可以对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孩无动于衷,对她完全没有一点感觉?

  他骗不了自己,或许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那颗动情的种子已经被种下,如今已经茁壮、成长到他不知该如何处理收拾。

  “我回来了!”他嗓音微哑地开口。

  窗边的身影倏然回过身,心急地朝他奔过来,刹那间,他心口微悸,竟有种想要张开双臂纳她入怀的冲动,但提著公事包的手只是握得更紧。

  他知道她等的不是他,而是他带回来的消息。

  小人儿急奔到跟前,小脸焦急而担忧的仰望他。

  “爸爸他……”一开口,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快不成声。

  “无罪,但必须强制入院治疗!”

  他的一句话,让一整天精神紧绷得快崩溃的梁寻音脚步巅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虚脱。

  爸爸不用坐牢了,他没有因为她而受累,她没有害了他——突然间,她激动得忍不住热泪盈眶。

  在第二次开庭她全盘翻供之后,检察官重新调查,根据易慎人提供的几项有力证据,改将梁先仁列为被告起诉。

  经过几个月的缠讼,法院在今天宣判,得知养父不需入监服刑,梁寻音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

  “易先生,谢谢你!”她哽咽说道。

  她衷心的感激他,他不仅救了她,甚至不惜得罪方云枝——她法律上的外婆,义务替养父辩护,让他得以不起诉处分。

  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所谓的牺牲有多幼稚,反倒是公私分明、不讲情面的他,却是给予她最多帮助的人。

  看著眼前激动含泪却带笑的小人儿,易慎人心头一阵紧缩,他已经记不得她有多久没展露过笑颜了。

  但也许过了今天以后,她再也不会只属于这个地方。

  他知道这天已经到来,从今以后他们或许永远不会再见,她将回到校园、重新过著念书、联谊、交男朋友的单纯无忧生活,而他,终将继续一成不变、严肃枯燥的律师生涯。

  思及此,不知怎么的他的心竟莫名绞痛,仿佛割舍的不是一个麻烦跟负担,而是最心爱的东西。

  他迅速地背过身去,掩饰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神色,直到又能恢复自若的神情面对她。“去换件衣服,我们出门。”他转过身面对她,平静宣布道。

  眼前的小人儿遽然抬起头,脸上闪过诧异。“去哪?”她小小声地问。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先揭晓谜底。

  他严肃的脸孔看不出端倪,梁寻音很快稳住情绪,只犹豫了几秒便点点头。

  她愿意跟随他到任何地方,即使是天涯海角!

  半个钟头后,易慎人已经载著梁寻音往圆山的方向疾驶。

  这是几个月来梁寻音第一次出门,第一次坐在没有司机,只有他们两人的车子里,静谧的空间、微妙的气氛,以及身旁的高大身躯让她心跳得好快。

  “我们要去哪里?”她胡乱开口打破沉默,试图驱走那分暧昧的不自在。

  “等一下你就知道!”他忽地转过头来,唇边竟有抹她从未见过的轻松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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