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他口气依然没什么起伏,“我也是今天才搬进来。”
正打算拉开柜子的手一顿,纪纭枫有些内疚的瞄了他一眼,她触及到他的过往了。她不自在的对他点个头算道歉,然后将柜子拉开——
“这个杯子应该可以吧?”她拿出一个上头有着漂亮玫瑰花的茶杯。这东西实在漂亮,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随便一个杯子都这么与众不同。
看着她如同欣赏艺术品一般抚摸杯子上的纹路,他差点笑出来,“随便!”
得到答案,她立刻拉开冰箱替他倒了杯冰水。
“虽然有点怪,”她倒好之后,将杯子交到他手上。“喝水用这么华丽的杯子,不过你拿着这个杯子喝水的画面,看起来挺有品味的。”
古奕伦差点被入口的冰水呛到。她在奉承他吗?看着她一双美目清明的看着他,他肯定她不是在奉承他,而是她真的这么以为……
“你喜欢杯子吗?”
“啊?”突如其来的问句,令她有点意外。“什么?”
“喜欢吗?”他微微挥动手中的杯子。
“漂亮的东西大家都喜欢吧!”这是人之常情,在大饭店工作,她有很多机会可以看到精致的餐具或摆饰,但是那些都不属于她,因为她很清楚,随便一个杯子可能用她一个月的薪水也不够付。
“若我没记错,”他将空了的杯子举起,看着杯底的符号,“这该是我母亲的。”
听到他提到他母亲,她的双眼微睁,听陈伯说,古奕伦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没想到我母亲的东西还会被留着。”古奕伦将杯子放在桌上,“这应该是一组茶具,还有另一个杯子、两个盘子、两支调羹,外加一个玫瑰造型的茶壶,记得把它们给找出来。”
“是!”这么大的一间厨房,她实在不知道从何找起,但是他要的,她说什么也会替他找到。
“找到的话——”他站起身,专注的看着她,“就送给你!”
“什么?!”
他瞄她一眼,知道她有把话给听进去,没兴趣说第二次。
她的一颗心狂跳到几乎失控。把茶具组送给她?!而且还是属于他母亲的遗物?!
“你今天打算做什么?”瞄了地上的鸡肉一眼,古奕伦轻淡的问。
“红槽鸡。”她有些不自在的蹲下来,继续捡鸡肉,“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因为这至少要腌个一个小时,但是被小姐这么一闹,得要清洗过后,再腌一次。”
他突然蹲了下来。
她意外的看着他的举动,目光与他的相对,两人太过靠近使她的心跳徒然漏了不过令她震惊的还在后头,他居然动手替她将鸡肉捡起来!
“少爷,你——”
“古奕伦。”他淡淡的打断她的话。
“啊?”
“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少爷。你可以叫我奕伦,不然叫我古奕伦我也不介意。”
“好吧!古奕伦。”她愿意从善如流,反正现在重点不在于叫不叫他的名字,而是——“你不可以帮我捡!”
“不可以?”浑厚的嗓音不禁微微扬起,“很有趣的三个字。你在命令我吗?”
“不是!”她连忙表达自己的立场,“我才不敢命令你。不让你捡,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他侧过头,一双黑眸直勾勾凝视着她,一点都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既然这是准备给我吃的食物,我动手帮忙也不为过。”
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她讶异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咦,你刚才好像说,这些东西是被你打翻的,”他口气像是在谈论外头的天气一般无害,“这会怎么扯上傅文婷?说她一闹,所以得重新做?”
听到他的话,她一惊,一个不留神,锐利的玻璃碎片划过了她的手指。
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他立刻拉过她的手,抽来一旁的餐巾纸压在她的伤口上。
看着靠得她好近的脸,她的心脏有些不能负荷。
“陈伯!”他蓦然抬头,朝外头叫唤。
她的脸很热,只能愣愣的任他拉起,推坐在椅子上。
陈伯快步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靠得很近的两个人,虽然有些讶异,但很快恢复掩饰过去。“少爷。”他恭敬的唤道。
“家里的急救箱呢?”
“在外头。”陈伯立刻说,“我去拿!”
急救箱?!纪纭枫回过神,“小伤而已,不用麻烦。”她在厨房工作,小刀伤、小烫伤根本就像家常便饭,她从没费心的处理这些伤口。
“就算是小伤也得处理!”他的口气不容置喙。
知道自己辩不过他,她只好悻悻然的说:“如果你坚持的话。”
古奕伦的双眼眯了眯,似乎看出她未说出口的不以为然。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就算是一个小伤口,不好好处理容易引发感染,若是成了蜂窝性组织炎的话,不单要截肢,连命都没有。”
纪纭枫微怔,她现在不过是手指头被玻璃划破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洞,流了几滴血而已,没必要讲那么恐怖吧!
“少爷,”陈伯去而复返,手上抱着一个白色箱子,“这是你要的急救箱。”
“放着就好,”古奕伦打开急救箱,“你去忙你的吧!”
陈伯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个年轻人一眼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修长的手专业的拿着镊子,夹着棉花沾着消毒药水,她不由得看傻眼。
意识到他再次握住自己的手,她的脸红得如同火在烧似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帮你搽药。”他回得理所当然。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这个男人害得她乱了呼吸心跳,完全无法思考……
他将伤口处理好,抬起头,发现她正看着他。
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她猛然回神,不自在的低头一看,有些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很会包扎。
他的嘴角微扬了下。
“好了。”要松开她的手前,他忍不住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然后才放开她。“别碰水。”
她忍不住笑出来,“我的工作怎么可能不碰水?”更何况是为了这么小的伤口不碰水,说出来会笑掉人家的大牙,再说她可没那么娇柔。“受伤的时候只要带手套就好。”
她站起身,又开始翻箱倒柜,找到一副没开封过的干净塑胶手套。
“这事情还是我来就好。”才转过身,看到他又打算替她将地上的鸡肉捡起来,她忙不迭的说:“若是害你受伤怎么办?”
他根本不在乎,自顾自的边做边说:“我没那么笨。”
冷淡的口气使她的脑袋突然轰了一声。他的意思是说被割伤的自己很笨吗?她忍不住瞪他一眼。
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微微一笑。连他自己也无法明白,明明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却可以在多年后重逢,那日的事却鲜明得如同昨日才刚发生似的。
他从不认为自己情感丰富,但是她的爽朗、无心机却奇特的令他有微笑的冲动。
“以后别骗我。”将捡好的鸡肉放到流理台上,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知道吗?”
她一怔,“什么?”
“丑小鸭长大之后成了一只丑大鸭,”他口气轻淡,听不出太大的情绪起伏,“豌豆公主的故事呢?我挺好奇的。”她错愕的看着他,原本从头至尾傅文婷找她麻烦时,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泄气的说:“你都看到了!”他耸了耸肩,没有回答。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她回眸看他,然后打开水龙头,将掉在地上的鸡肉清洗干净。“反正我只在这里待一个月。”
一个月的薪水可以使她早一点脱离负债的日于,好不好过、合不合理……横竖咬个牙就撑过去了!
“这不是时间多寡的问题。”他冷冷的回应。
纪纭枫无所谓的耸耸肩,重新将鸡肉给腌好,放在一旁。
因为怕赶不上用餐时间,所以用最简单的方式烤鱼,她刀法俐落的将赤鲸鱼的内脏去除。
古奕伦在一旁侧头看着她专业的手法。
“看来,有两下子。”
“当然!”讲到这个,她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情,“我可是拜师苦学了许多年。”
“奕伦,你怎么还在这里?”傅文婷忙着将东西给整理好之后,立刻跑回厨房,她得要看紧自己心仪的对象,以免他被狐狸精给迷住。“我已经替你收拾好房间,你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想待在这里。”
听到他的回答,傅文婷有些意外,“待在这里?!”锐利的目光射向纪纭枫。
纪纭枫根本没空理会她的大小姐脾气,刚才被她一闹,已经快赶不上开饭的时间了。她在鱼身抹上少许的沙拉油和盐巴,拿竹签穿入鱼肉里,固定好鱼身。
看到古奕伦专注的看着纪纭枫的眼光,令傅文婷气得牙痒痒的。“那我也要待在这里!”口气有些赌气。
他分心的瞄了傅文婷一眼,“你要待在这里,我没有意见,但是不要再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