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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你很相配。”

  “但我爱的是你,梦婷。”程庭琛一字一句地强调,“我爱的是你。”

  他铿锵有力的宣告让汪梦婷的心弦震荡不已,情绪亦慌乱起来,“不——”

  “梦婷,”他紧握住她纤细的肩,“别再逃避了!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我不相信你真能一辈子活在没有爱的婚姻里,我不相信你这样还能活得快乐!你快乐吗?梦婷,你快乐吗?告诉我!”

  她回避他热烈的眼神,“我……快乐!”

  “说谎!梦婷,你说谎!”他高声叫着,“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怎么会快乐?

  你忘了吗?当初你是多么喜欢弹李斯特的‘爱之梦’,你说向往有爱的生活!我不相信你可以忘却那些想望!”

  “我没忘——”

  “那就离开那个男人,跟我一起走。”

  她却拚命摇头,“我不能。庭琛,我不能。”“为什么不能?”他禁不住失望,“难道你还顾忌汪家的事业?梦婷,汪家的公司不该由你来操心,不该由你牺牲来挽救家族企业!让你的父亲和哥哥去处理,我相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不是这样的,庭璨,不是因为汪家……”

  “那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她忽然下定决心,“因为我已经决定做海平的好妻子。”

  “什么?你说你要专心做那男人的好妻子?”程庭琛完全不敢置信,“何必呢?

  梦婷,你用不着负这道义上的责任,用不着觉得亏欠他啊。”

  “不是因为道义上的责任,也不是因为亏欠,而是——”汪梦婷瞪着他,清亮的明眸逐渐氤氲,“我不能离开他。”

  “为什么?梦婷,难道你要放我一个人吗?”程庭琛瞋目嘶吼,“我已经对曼如递上离婚协议书,她会毁了我的,她说到做到!你难道忍心放我一个人面对穷途末路?你竟如此狠心……”

  他紧握住汪梦婷双肩的手不停加强手劲,让她感到强烈的疼痛,但更加绞痛的是她一颗左右不定的心。

  她该怎么办呢?庭琛为了她不惜与自己的妻子决裂,不惜赌上自己的事业前途,她怎能辜负他这番情深义重?可是……可是她又怎么离得开海平?她怎么离得开那个待她温柔和婉、对她珍之重之的海平?

  她舍不得啊,舍不得离开海平细心的呵护;但她又怎么忍心让庭琛一个人面对残酷的打击?

  她曾经那样深爱庭琛,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曾经是她的全部……

  曾经?!

  汪梦婷猛然醒悟,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庭琛的感情已经成了过去式?她是爱庭琛的,不是吗?她一向就渴望与他白头偕老的,不是吗?但为什么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海平的脸庞呢?都是他那张带着令人宽心的笑意、温文儒雅的脸庞呢?

  难道……她已爱上海平?

  “庭琛,我——”

  “梦婷,你忘了我们的第一个圣诞节吗?”他热烈地执起她的双手,“我在门口为你堆了个雪人,而你邀我入屋……”

  她没有忘。她记得那天庭琛为她堆的雪人,她记得自己当时满心说不出的感动,她也记得之后她将自己的童贞献给他。

  但现在浮现在她心版的,却是半年前她与海平在横滨游乐园的海盗船上,他那灿然的笑颜。那是她第一次知道海平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渴望能这样好好放纵自己。

  她几乎可以听见当时自己与海平的愉悦笑声……

  “庭琛,对不起,我——”她眨眨眼,张口欲言。

  “不,别说。”程庭琛猛烈地摇头,“别说你打算忘记我,我不相信!”他忽然低头攫住她柔软红润的樱唇,他吻得那么深、那么狂,像要拚命唤起属于他俩的热情回忆。

  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放开她的樱唇,凝视她的黑眸狂野热情,语声却是瘖哑低沉的。“我不相信你能忘了这么美妙的感觉,不相信你能忘了我们在英国那些缠绵激情的夜晚。”

  “我没有忘,但——”

  但当他吻她时,她跟前浮现的却是海平戴着眼镜的脸庞,她想起的是她与海平的那一夜,她感觉到的是海平温柔地用唇烙印她全身,让她如躺在云端般慵懒舒适、奔放自在。

  她记得与庭琛的点点滴滴,但如今缠绕在她脑海中的,却是与海平的一切。海平闭上双眸聆听音乐的模样,海平将她纳入怀里安慰的温柔,海平为她不惜与父亲对抗的体贴,还有海平因为得不到亲情而满是迷惘的神情……

  现在的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海平啊!但她怎能告诉庭琛这一点呢?

  是她变了心,她对不起庭琛,她怎能残忍地在他已失去一切的时候对他坦承这些呢?

  她只能睁大盛满痛楚的眼眸,默默地凝睇着他。

  程庭琛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犹豫、她的不忍,他摇摇头,全力阻止自己往最坏的一面想。他蓦地放开她,倒退数步,“梦婷,我不逼你,你不必立刻做决定。”他勉强泛起一丝微笑,“你好好考虑,我等你的答复。”

  然后,他便转身离去。

  他走得快捷如风,像害怕她忽然自身后叫住他似的。

  汪梦婷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凄然摇头,背起皮包走出这间临时办公室。

  在走廊转角处,她却遇上了那个她以为今晚不会见到的男人。

  季海平倚在墙边,仰头盯视着天花板,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疲惫。

  她忍不住心中的讶异,“海平,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没有看她,“好一会儿了。”

  “可是……你不是应该在香港吗?”

  “刚下飞机。”

  为什么这么赶?是为了她吗?他特地赶回来看她的展示会?

  她说不上内心那股蓦然涌上的酸楚是为了什么。

  “很抱歉我来迟了,没赶上你的展示会。”他语气平淡,“不过我听说很成功。

  恭喜你。”

  “谢谢。”

  为什么他的语气如此平淡呢?为什么到现在他还不看她一眼?难道他——

  “你都听见了?”她双唇颤抖地问。

  他微微颔首。

  她一阵心慌意乱,“海平,你听我解释——”

  季海平举起一只手止住她,“不必解释。梦婷,你永远也不必向我解释什么。”

  他终于转头看她,眸光幽闇微远,“你礼拜三那晚曾和他见面吗?”

  “是的。但——”

  他的眼神让她蓦然住口。

  那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冷漠?为什么他要用那种让人背脊发凉的眼神看她?他从来不曾这样看她的啊!他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任何人吗?

  她不懂。

  她好不容易才看懂海平难以捉摸的幽探眼眸,但现在她又完全不懂了。

  她不懂他那双像闇沉海洋的眼眸,海面虽然像平常一般平静无波,却似乎蕴涵着某种她无法测知的狂潮。

  他正在逐渐地远离她。

  体认到这一点,她的心绪更乱了,还伴随着一阵深沉的无力感。

  “海平——”她尝试开口。

  “很抱歉,不能送你去参加庆功宴了。”他抢先截断她的话,“我还有事,得先回办公室一趟。”

  然后他便毅然离去,留下她不知所措地望着他的背影。

  从那晚起,汪梦婷便没有再见到季海平。

  已经整整四天了,季海平用各种借口躲避她。

  她知道他还在台湾,但却一直不肯回家。

  他托称公事繁重,离不开办公室;她明白这只是借口。

  他不愿意见她,甚至不愿意接听她的电话,一律由他那个年轻又能干的女秘书挡驾。

  汪梦婷觉得有些难堪,她是他的妻子啊,他竟让一个秘书来拒绝她。

  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淡又不近情理?他一向不是这种男人啊。

  难道……他的冷漠只针对她?

  她不明白,海平为什么会突然远离她?是因为那晚他听见庭琛与她的对话吗?

  她可以解释的——但他却说她永远也不必向他解释。

  他难道不明白,这样的体贴其实是一种残忍吗?

  还有庭琛,他这几日天天派人送花到她办公室来。

  香水百合、郁金香、紫罗兰……每一束都会附上一张温馨小卡。

  他还在等她点头,等她承诺和他一道远走英伦。

  “我在香港的律师生涯算是毁了。”他在电话里这样告诉她,“曼如不如用了什么方法,让所有的委托人都与我解除合约,事务所也说他们聘不起我为他们工作。”

  她为庭琛感到难过,“那你打算怎么办?”

  “到英国去。一个在伦敦工作的学长答应替我介绍工作,我想曼如的势力大概也伸展不到那里去吧。”他语调落寞。

  她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他。

  “我还在等你的答复。梦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力争上游,不会让你跟我在英国吃苦的。”

  “我一向相信你会功成名就。”她轻声说道。

  “那就答应我,梦婷,跟我一起到英国。”

  她长长地吐气,“庭琛……”

  “我需要你,真的需要。”他的语气有掩不住的痛苦,“一个人在异乡重新开始,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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