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你若尊重我们的协议、尊重我的让步,就不该又打我剩余假期的主意,甚至在我一进门就急著揭露你的不轨心思,那令我觉得我这个儿子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他无惧的上前回驳,胸中盘绕悲哀。父亲到底有没有把他当儿子看待?
宣劭柔急得心里一团乱。她的预感竟然成真,这对父子的冲突一触即发,她该如何办才好?
“荒谬,我让你坐到副总裁的位子,你居然说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从来就不希罕这个位子,你尽管收回,我求之不得。”
“允腾,冷静点。”她轻按他的手背安抚他,看向夏谋远试图缓颊的说:“伯父,夏氏集团有您的带领,就算允腾不在公司也能如常运作,您既然允诺他三个月的假,就该答应到底,这样也能皆大欢喜。”
“我夏谋远的决定用不著任何人干涉,你只是我委托来当允腾的后备新娘,没资格在我面前插嘴!”
俏脸一僵,她心系的却是夏允腾的怒气,暗暗拉住他,要他忍住别回嘴。
“劭柔是一番好意,你怎么这样说。”阮耘秀看不过去的为她说话。
怎奈夏谋远执意引爆燃点。“她的确是一枝独秀后备情人坊的派遣人员,有什么资格纠正我。”
“她就是有!要不是她的出现,被迫和我完成你强行指定的联姻,你以为你能保有面子到今天?”夏允腾终究爆出他的不满。劭柔是无辜的。爸何必一而再的说话伤她。
夏玄之在旁边点头附和。宣劭柔确实保住了爸的面子,爸反过来过河拆桥,实在有失厚道。
“算了,是我不该开口,你别跟你爸吵。”眼见自己成为争吵的源头,宣劭柔内疚的轻扯夏允腾的衣袖,要他压下火气,不希望气氛因她弄得更僵。
“你没有错,没必要承受他的怒火。”他自然的拂抚她的鬓发。
这亲匿的举动令夏谋远的利眸倏然一眯,冷凝警告,“你最好适可而止。”
“什么意思?”
“你没有任性的余地!藤原家已经积极寻找你正牌妻子的下落,再不久就会带她回台湾和你团聚。”他的联姻对象是藤原亚奈,不提醒这小子,他当真入戏得以为宣劭柔是他的新娘不成。
宣劭柔的心一阵紧窒。他的未婚妻会回来和他相聚?!
夏玄之头皮发麻的望向他母亲,以眼神暗示她将父亲拉回房去。藤原冈治在找女儿这件事爸竟拿来爆料,不赶紧请他离开,大哥不知要如何大发雷霆和他争嚷下去。
可惜阮耘秀慢了一步,夏允腾盛怒大吼──
“别想再摆弄我的婚姻!我的妻子从一开始就不会是藤原亚奈,你可以再和藤原冈治联手逼我没关系,我能破坏一次,就有办法破坏第二次。”
“什么破坏?你给我说清楚。”夏谋远凌厉的追问。
其他三人亦将目光锁在他身上,不明白他怎会说出破坏两字。
他直视父亲,“你以为藤原亚奈为何会逃婚?那全是因为我派人查她电话打电话告诉她,这辈子我最讨厌联姻,我不会爱她也不会碰她,如果她无所谓,就尽管嫁进夏家。”
“你这个孽子!”不等众人消化他揭露的惊人消息,夏谋远铁青著脸怒骂,举手掴向他。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厅里刺耳响起。
“劭柔!”夏允腾惊喊的拉过挺身替他挨耳光的佳人。
阮耘秀和夏玄之则心惊的架开夏谋远,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才听完允腾令人震愕的叙述,就听见他爸的怒谑并扬手要打他,两人来不及惊呼,已见宣劭柔为他挨下耳光。
“怎么这么傻,突然冲出来,疼吗?”轻抚她左脸上醒目的红痕,夏允腾直觉心疼,她不该跑到他身前,而他该死的居然没保护好她。
“没、没关系,不疼。”她强忍耳际的嗡嗡声与脸上的麻辣朝他摇头,见他父亲要打他,她很本能就替他挡下,没想到他父亲下手这么重。
“有话好好讲,何必动手,你看打到劭柔了吧。”阮耘秀低斥丈夫,和小儿子仍一人一边抓著他,就怕他又冲上前掌掴允腾。
“这孽子讲的话你也听到了,他暗中威胁藤原亚奈,存心破坏这场联姻,我当然要教训他,是宣劭柔不自量力插手我管教儿子,自讨苦吃,与我何干。”
他记得上次在饭店她也曾阻止他跟允腾的冲突,这个女孩向天借胆,竟敢违抗他。
“这事和劭柔无关,你别又将矛头指向她。”夏允腾将心上人揽至身后,杜绝她再为他挨耳光的可能。
她直抚著麻疼的左脸自责,她好像使两人的争执更严重了,怎么办?
“那我就将矛头对准你。我为你安排再适合不过的婚事,你竟然大逆不道的给我玩花样,威胁对方!”
“你所谓的再适合不过全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不过想藉与藤原家的联姻,壮大夏氏集团的商业版图,满足你个人的权力欲望和野心!”
“你说什么?!”心思被道中,夏谋远恼羞成怒,就又要上前教训他。
夏玄之费力的拉住父亲。
“别再说了允腾。”宣劭柔双手碰他背部轻劝。他父亲已经暴跳如雷,两人再对峙下去,恐怕会撕破脸。
“是他逼我的,今天是把一切全说开的时候了。”
“说开?谋远,难道你瞒著允腾又对他做了什么事?”阮耘秀担心的问。
“笑话,我要对儿子做任何裁决还需要隐瞒吗?”
“对,你不需要隐瞒,那么你狠心抛弃旧情人,贪图利益与富家千金联姻,又将与旧情人所生的儿子当成是富家千金生的这件事,为何从来都不敢说!”
宣劭柔的心无由得一震,并非因为他又出口惊人的消息,而是她始终贴著他的双手,明显感到他的颤抖。
“大哥,你气疯了吗?这种事别乱说。”夏玄之频频向他使眼色。他想被爸打断腿吗?竟敢指控爸这么恶劣的罪状。
他没发现的是,他父母早已双双变了脸色。
“允腾,你──”阮耘秀颤声张口,无奈却问不出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微整神色,夏谋远强硬否认他质问的事。
像要凝聚勇气,夏允腾向后牵握住身后人儿的小手,深吸口气后道──
“要我帮你回溯记忆?没问题。二十几年前你和你的旧情人原本是一对,可是你一心想拥有名利地位,遇到能让你声望更加如日中天的联姻机会,你毅然抛弃她,娶了联姻的对象。
“后来你的妻子怀孕不慎小产,你得知旧情人也怀了你的孩子,暗中派人和她讲定条件,生下孩子归你和妻子所有,她则到其他国家展开新生活。我就是那个孩子,没错吧,妈?”
厅里霎时陷入一片窒人的沉静。
宣劭柔紧紧反握住他的手,一手捣住嘴巴。原来他不是阮耘秀所生,从一出生就被迫离开亲生母亲的怀抱。
天,怎么会这样!
“妈,大哥是开玩笑的吧!他怎么可能不是你生的。”惊愕过后,夏玄之首先发难。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阮耘秀一迳看著夏允腾问。
他眼里闪过一道黯然。“我读国中时,有天夜里爸和妈不知为了什么事发生争吵,我刚好经过房门口,听见你们提到我的身世。”
他就是那时候知道她并非他的亲生母亲,难怪他从国中起就跟她疏远。
他转头望向难得沉默的父亲,“现在你还敢说不晓得我在说什么?”
“就算你知道一切,依然是我夏谋远的儿子。人往高处爬,我选择对我最有帮助的妻子人选没什么不对,难道你想挞伐我?”他做的事还轮不到儿子来批评。
“我就是痛恨你的无情,自己为利益联姻,竟又想主宰我的婚事,我才会威胁藤原亚奈。这场婚事失败原本就是我期盼的结果,谁知你执意要我完成那场婚礼,若非不想你把怒气全出在妈身上,怪罪她不会教儿子,那场婚礼我早甩头就走。”
“这件联姻你没有反对的权利,我不会允许。”
“既然我已经反对,就会反抗到底,你再逼我,别怪我把藤原家千金逃婚一事公诸于世。”
“你敢!”
“走著瞧。劭柔,我们走。”他转身揽著宣劭柔就欲离开。
“允腾……”阮耘秀想留下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回身放缓声音道:“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将事情说开,更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是个好母亲。我跟劭柔先离开了。”再朝她点个头,他搂著怀里人儿跨出屋外。
“站住!你这个不孝子给我回来!”夏谋远气急败坏的朝屋外吼。
夏玄之扶住眼眶泛红的母亲,任由大哥带著宣劭柔坐进轿车,扬长离去。这个时候,他们大家都需要静一静。
望著转眼间消失的黑色轿车,夏谋远震怒的眸中闪现出一抹不罢休的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