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年来,她活着的目的便是争取父母的认同,是如何讨他们的欢心,是让自己有一天能光耀门楣,不枉他们让她冠上了苏家的姓。
当父亲因为孙逸的崛起在公司失了一席之地,郁郁而终时,她终于明白怎样才能让父亲永远不后悔带她回家。
那就是打击孙逸……由她替父亲将在他身上失去的面子加倍讨回来!
她在父亲坟前立过誓的,要成为他永远乖巧的好女儿,要替他争回一口气,要令他一辈子骄傲有这么一个女儿。
可她怎知,在千方百计接近孙逸后,换来的竟是一颗冰心的沉沦……
她爱上了他的淡泊儒雅,恋上了他的温柔体贴,她一颗心全偏向他了,为他心悸,为他心酸,为他心动。
她不能的!当孙逸待她一天天更加坦率热情,她也一天天更眷恋依赖他,她终于明白自己已深深陷人情网。
她陷入了情网,最可怕的是陷入他张开的情网,一个她向父亲立誓要重重打击的男人……
她不能爱他,他更不该爱她,他们俩根本不该有任何感情的交集!
“孙逸、孙逸、孙逸……”
她低低喊着,额头贴着冰冷的玻璃窗,一声声尽是凄楚与哀凉。
“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理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害你,不是故意伤你,我是……我是……”
又哭了。
苏巧韵伸展衣袖,茫然地擦拭自己的脸庞,视野朦朦陇陇。
又哭了,她为什么那么爱哭呢?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泪水能改变这一切,改变她对父亲立下的誓言,改变她亲手打击了孙逸的事实吗?
不能的,不能的……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总爱哭
“没用!哭成这样!”
冷冽严厉的言语强硬地拉回苏巧韵迷蒙的心神,她旋过颤抖的身子,眨了眨朦陇的泪眼。
半晌,一个清冷的人影映人她眼瞳,教她原就颤抖的身子更加寒凉。
“妈……”她沙哑地唤,仍带着哭音,藕臂却已扬起,拭净了面上软弱的泪痕。
苏母望着她好一会儿,唇角蓦地扬起笑弧,那笑容,除了嘲讽,还奇异地带着几分诡橘。
她不禁浑身一颤。
“你终于也尝到这种滋味了。”
苏母冰凉的言语令她莫名心颤,“妈,你……什么意思?”
“知道吗?被一个男人抛弃便是这样的感觉。”
“被……被抛弃?”她喃喃,不解地看着大妈漠然却诡谲的脸孔。
“当年你爸娶我时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没过几年,就在外头跟你妈那个贱女人勾搭上了……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我呸!”苏母啐了一声,带着浓烈的恨意,“全是见鬼!”
“妈,你……”苏巧韵望着大妈那充满憎恨的神情,只觉全身麻痹,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孙逸也曾开口说他爱你吧,哈哈哈……”她忽地放声狂笑,笑声尖利而凄厉,“全是见鬼!你们的爱情根本禁不起一点点考验!”
“妈,你怎么了?”苏巧韵颤着嗓音,几乎不敢看大妈忽然狂厉的可怕脸孔,“你……”
“别叫我妈!”苏母严酷尖锐的语音截断了她,美丽苍白的脸孔严重抽搐,“我说了,你不配这么叫我,”她厉着嗓音,“我没荣幸有你这么个女儿。”
苏巧韵闻言,身子更加冰冻,禁不住紧紧咬牙。
“你真是笨蛋,你知道吗?这些年来一直寻求我的认同,明知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认同你……”苏母一字一句,掷落最冷酷的言语,忽地,嘴角一扬,“还记得那晚你从
迈阿密飞回纽约吗?我算准你会去他的公寓找他,所以特地安排了那个美国女人……”
“你认识那个女人?”
“岂只认识,她是我派去的。”
“你派她去……为什么?“
“我让她去见孙逸,去告诉他你的身世,告诉他你接近他的目的。”
苏巧韵闻言,眼前一黑,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稳,“你告诉他……我为什么接近他?”
“没错。”
“为……为什么?”
苏母不答,只是微微一笑,“你说呢?”
“我说……”苏巧韵瞪着大妈,摹地明白了,一直迷蒙的心镜瞬间染上冰雪,一下子清晰明透。
她是为了打击她,为了伤害她!
她要孙逸鄙夷她,抛弃她!
大妈竟如此恨她……
苏巧韵的心一痛,极度的哀伤漫上胸膛,瞬间占领她的心房。
原来她一直恨她,从来没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
原来她这些年来的努力终究只是一场泡影…。,。
大妈不会改变对她的观感,她永远不会原谅她们母女,永远不会认同她这个私生女。
她永远不会原谅她的,甚至还想挑拨孙逸厌恶她、离弃她………
一念及此,苏巧韵的神智忽地一凛。
既然……既然孙逸早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为什么那晚还答应她参加酒会,还愿意陪她演出那一出荒谬的戏?
他是故意的吗?故意陪她演那出戏?故意在大庭广众
下喝醉酒,说出那般不知检点的狂放言语?
他……是故意的吗?
苏巧韵发现自己心悸了,心乱了方神思零零落落,不知如何是好。
“……我今天来,便是想告诉你,从此以后我们断绝母女关系,苏家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苏母冷冽的说着,冰凉的语音回旋整座办公室,苏巧韵却置若罔闻。
她听不见,根本不在乎大妈说要与她断绝关系的冷淡宣言,她满心满脑,只一个狂乱的念头纠结。
孙逸是故意跳人她所设的圈套,不惜牺牲自己的清誉换她的功成名就吗?
他是故意的吗?他……竟是故意的吗?
脑海里狂乱的疑问逼得她几乎崩溃,她以手背掩唇,拼命想抑制那坚持从唇间逸出的痛苦悲鸣,却仍然掩不住一声细碎的呐喊。
她举起步履、顾不得自己发丝凌乱、满颊清泪,一身狼狈难堪,踉踉跄跄地奔出办公室,在几名还留在公司加班的员工惊愕的注视下闯进了Tony仍然灯火通明的私人办公室。 ”
“Tony,告诉我,Sun在哪里?”她狂乱地问着,“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想见他!”
Tony瞪着她,良久,收拾起初见她急切闯入的惊愕,
冰冷地问:“你凭什么见他?”
“是你逼得他不得不离开华尔街,离开纽约,你凭什么还说自己想见他?”
她默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容激动苍白,而热泪不知不觉又泛上眼眶,刺痛着双眸。
她透过泪雾看他,看他一脸鄙夷与嫌恶。
“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他……”
“问他什么?”Tony不耐烦地问。
“问他这一切是不是早在他意料当中,问他这盘棋是不是……他故意让我的?”
Tony瞪着她,“他是故意让你的又怎样?他事先预料到这一切又怎样?”
她一阵晕眩,“他真的是……真的是故意让我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让这一切发生,我只知道他在周年酒会前曾经找我谈过,要我做好心理准备,S&s可能会发生大事。他要我原谅他,说公司可能会有一阵子的危机。”Tony一顿,恨恨地瞪着苏巧韵,“他说,只要我们留住你,s&s就可以安然渡过难关。”
“他……他真那么说?”苏巧韵听着,觉得自己快晕倒了,心韵狂野得她无法抑制,呼吸更濒临断气的边缘。
对她激烈颤抖,随时可能晕眩倒落的模样,Tony丝毫不同情,继续冷冷他说:“你没资格去找他。”他的话像最尖利的刀刃一刀刀划开她的心脏,“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发挥sun传授给你的所有本事,让s&s旗下的基金起死回生,让广大的投资人重新信任我们,这是你欠他的
她闻言,心跳一辍,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尾声
是梦吗,最近她经常由这样的梦境觉醒,梦见当头黑暗漫天笼罩,教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心悸晕去。
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那一夜的记忆仍然那样明晰、澄透,清楚得教人心痛难抑。
你没资格去找他,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发挥Sun传授给你的所有本事,让s&s旗下的基金起死回生,让广大的投资人重新信任我们,这是你欠他的!
没错,这是她欠他的,是她欠孙逸的……
她已经做到了啊,这几个月来不眠不休,用尽了一切 心血与精力,为的就是与s&s一群优秀的基金管理人合作,提升旗下基金的绩效,唤回投资人对他们的信心。
她努力地去做了,为了创造奇迹她拼尽了全力,甚至比之前几个月更赢得了市场一致的注目与赞赏。
他们不再认为她的出色来自于孙逸的暗中支持,他们终于认定是她本身才华做人。
他们虽然不会像曾经崇拜孙逸一样崇拜她,但对她的能力至少敬重,她虽没得到神名,却也得到了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