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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映蓝转开脸,瞥见窗台上的月下香。每天都有,没有一天没有,只是旁边折闪阳光的空玻璃罐,像在告诉她危险的快乐该结束了。她闭了闭眼,说:「我只想过要与荷庭组成家庭——」

  「好了、好了,」方珈艳揉揉额角。「妈咪不和你说这些,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学业完成。」

  温映蓝闷闷地把脸埋进枕被里。「我们何时回义大利?」

  「别急。我连你爸爸的面都还没见上呢……」方珈艳揉揉女儿的头,站起身。「这整艘船只有你和那个新生吗?」

  「什么新生?」反射地一问。

  方珈艳说:「那个独眼的年轻人啊,刚刚好像就是由你爸爸这舱房走出去——」

  「一定是妈妈看错了!」温映蓝急急坐起,像在辩解。「那个人是Blue Compass的机械维修人员,偶尔会来帮爸爸看看船艇控制室状况,巡检仪器……」越说越小声,最后道:「他怎么可能从爸爸这舱房走出去。」

  方珈艳点了点头,不在意这问题,比较在乎丈夫行踪。「那么你爸爸呢?明知我要来,还跑得不见人影……」她语带怨尤。

  温映蓝下床,走往浴室。她的浴缸晶灿闪烁,地板干干净净。男人全整理过了,无遗冒险痕迹。突感莫名惆怅,她拿起镜台充电座上的电动牙刷,按下开关,听那弱而无力的转速声。

  「映蓝,」母亲唤着她。「妈咪在问你话,你有没有在听?」

  温映蓝放好牙刷,离开浴室。母亲正从她的衣物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洋装交给她。只有这种时刻,她觉得母亲是个正常妈妈。她接过洋装,换了一身与母亲相同色系的「母女装」。

  换好衣服,她坐在床上,抓了抓长发。母亲拿来她放在书桌上的鱼骨梳,帮她梳发。「妈咪,」她甜甜地叫了一声,说:「等爸爸回来,我们全家一起去吃早餐。」

  方珈艳微笑。「你还没告诉妈咪,你爸爸去了哪儿?」

  气氛很好,母亲把她的头发梳得好顺。温映蓝乖乖回答:「爸爸他们全员出海前往沈船遗址作业——」

  「沈船遗址?」方珈艳停下为女儿梳发的动作。「你是说——你父亲找到沈船遗址了?!」方珈艳语气有那么点怀疑,不愿相信。但女儿点了头。「什么时候发现的?」她追问。

  温映蓝蹙了一下眉。「我不知道确切时间,不过,爸爸他们很积极在进行文物打捞的事——」

  「那不行。」方珈艳眸光亮起。「我一定得在下期科学期刊发表——」

  「妈妈!」温映蓝跳了起来,喊道:「你跟爸爸难道就不能当一对正常的夫妻吗?」

  方珈艳愣了一下,看着女儿怒红的娇颜,笑了起来。「傻丫头,你说这什么话?我跟你爸爸不是正常夫妻,如何能生出你?」

  「我不是指这个!」温映蓝生气地扭头,穿上鞋,朝房门迈步。

  「映蓝!」在门外撞着刚回来的父亲。「你母亲来了是吗?你没告诉她爸爸去沈船遗址作业吧?」温煴问道。

  温映蓝没回答,恨恨看父亲一眼,走往舱门外。一定是你们不正常,我才变成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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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霞跃一接到工作艇回返讯息,没时间休息睡回笼觉,就得前往底舱,做例行检视。

  螺旋桨卡了很多海藻,昨晚出动的三艘工作艇被二十四根吊船杆撑高在半空, BC潜水人员、机械操纵技术员现在全得充当洗船员,清洁工作艇每一个细微地方。

  「有没有什么问题?」葛维铎的嗓音。

  景霞跃站在六公尺高的电动轮梯台,像搭云梯一样,这边移那边移,看着每一艘工作艇底部。「你们如果不把这些船当赛艇开,一般不会有问题。」对着下方的葛维铎说道。

  葛维铎看着高架上的独眼家伙。「你仔细检查就是了,大爵士——」话说了一半,腰间的呼叫器响了,他接听完毕,对景霞跃喊道:「下来吧,霞跃,大爵士在你的舱房等你。」

  景霞跃皱眉,按了按控制仪,轮梯台缩降,他跳下地面。

  葛维铎摇头看着他。「你该不会干了什么我这个长官不知道的蠢事吧?」

  景霞跃挑一下唇。「勾引良家妇女要不要向葛哥报备?」他拍拍长官的肩,走向电梯门。

  从底舱上他的舱房,要经过六层,二十秒钟。他并没有让大爵士等太久,进舱房时,大爵士却像等得不耐烦了,耳朵塞着他的耳机,听着他的音乐。

  「请你别动我工作台上任何物件。」关上门,景霞跃难得显出不悦情绪。

  大爵士摘下耳机。「结束和未来——听这么可怕的歌曲?」

  「没有你可怕。」景霞跃快速收拾着私人物品,把装了三罐berlingot的纸袋拿开、把耳机拿开。

  大爵士占着他的工作椅挡路,手伸向台灯下的红色发带。

  「不要乱碰!」景霞跃几乎是斥喝地道。

  大爵士收回手。

  景霞跃仍不放心地拆下发带,握在掌心。「有什么事就说,没事,请走。」

  「你看上隔壁研究船的女孩是吗?」大爵士沉沉地问,眼睛看着窗外那艘船。

  景霞跃忽有所感,回眸。研究船的甲板,那些考古专家们正在往船舱门内走,一抹婉丽硬是挤过人影,走出门外。

  景霞跃摘掉眼罩,把温映蓝脸上的气恼表情瞧清楚了。

  「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玩?你可别带着人家女孩搞私奔——」

  「我的事,你别管。」景霞跃打断大爵士,戴好眼罩,转过身,黑眸对上大爵士的一双蓝眼。「诱拐好女孩私奔的事,是你这种人干的。」语气很不屑。

  大爵士扬唇笑了笑。「我和缤纷有牧师福证,规规矩矩结婚,你看过照片,不是吗?」

  景霞跃冷哼了声,提着纸袋,朝舱门移动步伐。这艘船是他的,进每一间舱房,如入无人之境,肯定昨夜就在这儿待,并且睡在卧房床上。景霞跃从码头商店区回来时,没仔细留意,但他知道大爵士的黄蜂直升飞机还停在上层甲板机库,他这次是来监视的,没那么快要走。

  「霞跃,你要知道,这世上,只有父亲掌握儿子的一举一动,没有儿子管父亲的道理——你要是真喜欢那女孩,一眼就非她不可,还是让我了解一下,免得以后我对人家父母不好交代……」

  景霞跃打开舱门,走出门外,关门前,嗤道:「你也会管人家父母怎么想?」

  舱门砰地掩合,不怎么大声,倒是大爵士摇首叹息声比较响。都说孩子像父亲难管教,他今日就在吃这个结实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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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霞跃到了后甲板。温映蓝已通过接驳梯,坐在BC母船船首围栏台架。今早,海风大了点,在阳光里狂吹她的发,母亲梳顺了,还是乱,她抓理着,动作像小猫扒毛线球,越来越焦躁。

  景霞跃走过去,坐落温映蓝身旁,大掌俐落帮她束发,绑上红色发带。然后,他站起,温映蓝仰高脸庞看着他,美眸水亮,睫毛抖颤着,她说:「我正想要去找你。」

  景霞跃俊颜沈定。「向我要债吗?我服务女士沐浴可抵多少?你舒服得睡着了……」唇畔扬笑。

  温映蓝朝他伸出手。景霞跃神情沈淀,深深凝视她,许久,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起。

  「我们今早还没去游泳……」她这么说。他便牵着她,前往那个在木麒鳞悬崖下的秘密沙滩。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地方。

  天境一般,无人打扰,鱼鹰、海鸥飞过,同样安静宁和。

  他们脱掉衣服,下海游了两圈,回到洁白的贝壳沙滩,躺在一块儿。风是大了点,把悬崖的木麒鳞花朵刮飞下来,沾在他眯合的双眼。

  温映蓝趴在景霞跃胸膛,纤指捡开他脸上的花办,轻触他左眉弓的旧伤疤。差没一寸,就会毁掉他蓝海一般的左眼。怎么来的呢?

  「我四岁的时候,被父亲带到不知名国家的什么部落旅行,当时正在举行周岁礼,那些父母们把树藤绑绕在满一岁的幼儿身上,然后丢下悬崖,据说可以使他们身心强壮坚毅、一辈子无畏无惧。我父亲一时兴起,也在我身上绑树藤,参与当地人的盛事。那树藤经三十三个一岁幼儿使用过,四岁的我被丢下悬崖时,它断裂了……这个伤,就是这么来的。」景霞跃睁开眼睛,按住温映蓝停在他左眉的纤指。「那些人觉得我福大命大,树藤断了,摔到悬崖下,只受这么点小伤——」

  「你父亲好夸张。」温映蓝打断他,微微伏起身,美颜对着他,吻一下他的左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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