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叫她蠢女人了吧,蠢小子!
轩辕子矜回神,别开眼,轻咳两声,不知打哪取来绣架。「算帐的本事了得,让咱们瞧瞧你绣同心被的功力吧。」
「什么?」她瞪着他端上桌的绣布绣线绣针。「什么同心被?」
「成婚那夜要盖的被子。」轩辕彻好地提点。
「不用那么麻烦吧?!」她是当家主母捏!
「这是每个新嫁娘都会的活儿,这同心被的绣样若不是新娘亲手绣的,这婚姻是不会得月老祝福的。」轩辕子矜不知道上哪编来似真若假的说词。
「呿,绣了同心被就能白头偕老?」她微眯的眼透着怀疑。
「反正你就是不会绣就对了。」
「……若你能够算帐本算得比我快,我就绣。」说完,她很骄傲地看着他。
「……你要是婚姻不幸福,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轩辕子矜恼她,但在爹面前却又不敢太这次。
「呸呸呸,你唱衰我!」都没嫁就先给个坏兆头,他真是好儿子。
她佯怒瞪着他,却发觉有人在玩她的发,回头一探,正是她的准老公——「好玩吗?」
轩辕彻微抬眼,笑着。「赶明儿个,我差人拿珠玉润粉替你抹发。」
「剪了不就得了?」她看过了,有分岔。
「那怎么可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损伤?」
「不过是修一下罢了。」
「不成,你的发已太短,不能再修,等长点吧。」他很坚持。
还算短啊?都已经过肩下二十公分了!算了,不想跟他辩。突地,她发觉另一支辫子也被人逮住。
往后一瞧,另一个小凶手正啃着她的发,她的发梢沾满了口水。「小如凤乖,到哥哥那儿去。」
「他不是哥哥。」如凤圆圆小脸上的精美五官皱成一团。
「谁说的?」花弄月偷偷把辫子抢回,然后把小肉球塞到她爹怀里。
「哥哥说的。」窝在爹爹怀里,小嘴扁得好哀怨。
蓦地,三人六目,一同看向轩辕子矜。
小猪一只,轩辕子矜没看在眼里,再加一个蠢女人,他依旧无动于衷,但对上爹的眼神,他无言地垂下脸。
「子矜,你不想当我的义子?」轩辕彻问得很漫不经心,然而眸底却闪烁着思量。
「不是的,爹。」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总是说不出口。
他想问,爹怨不怨他,恨不恨他,讨不讨厌他……
「若你不在,轩辕家就没子嗣了。」淡淡一句话,说明了轩辕彻不动的心思。
「爹?」他疑惑。
「往后,弄月就是你的娘,你待她,必须如待我一般。」黑眸浅润生光。
娘?余光瞥见花弄月双手环胸,恍若等着他乖乖地喊声娘呢。
不过大他几岁,要他怎么喊得出口?
但是爹的眼神,分明是要亲耳听见他喊一声娘,以表他对娘无非份之想……挣扎之间,他突地听见外头传来杂乱脚步声,数宇的嗓音跟着传进——
「庄王、庄主,不好了,马圈出事了!」
*
第8章(2)
翁老回报,马圈的马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一匹匹都口吐白沫地倒下,于是众人将如凤交给杏娘后,立即赶往马圈。
「弄月,你猜这是怎么着?」轩辕彻试探性地询问她的看法。
「我想应该是中毒,马上清理所有水源和饲料。」花弄月看了下,立即坐定指挥。「以防万一,把其余马匹隔离。」
当家主母一声令下,所有的小厮全都动了起来。
「你确定是中毒?」他赞赏地瞅着她。
「那不是热病,更不是染病,这些马匹都口吐白沫,泡沫带白却无血丝,应该是中毒现象。」以往在马场里,有时也会出现同行恶意下毒的事件,这类似的画面她见过。淡淡的分析后,她眉头微拧。「问题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毒,目的是什么。」
「你的脑袋倒是挺伶俐的。」他笑,爱怜地牵起她的手。
「你还笑?不怕马匹死伤太多,到时候交不了差?」翁老方才说了,目前倒下的马匹数量已有上百匹了呢。
「放心吧,轩辕庄的马圈可不只这儿,若真买卖上出了问题,还可从南方调。」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担心的,和她的考量一样。
「你有底了?」看他目光沉转,花弄月大胆猜测。
「你真是愈来愈懂我了。」
「少岔开话题。」她抓起他的手轻啃。「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不用担心,你先到那头歇一下。」待她啃够,他才指着前方湖边的草亭。「我去同翁老问些话。」
「我也要去。」
「乖,听话。」
「说过大事听我的。」耍赖呀!
「这不过是件小事。」他柔声缓气地哄,眉头微拢,好像她是个多不听话的娃儿。
小事?死了上百匹的马是小事,那到底还有什么大事?!
「不许乱跑,懂吗?也别到子矜那儿凑热闹,知道吗?」临走前,他不忘叮嘱再三。
「知道了,爹。」她不甘心的回答。
「谁是你爹?」他不觉莞尔,见她扮了个鬼脸,缓步走向草亭,唇角的笑意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寒冽。
*
花弄月无聊的在草亭坐了会,随即研究起充当灌溉水源的湖,湖水相当清澈,可以看见鱼儿在湖底悠游。
看样子,毒物是出在饲料上头。而饲料通常集中放在马房里,和其余粮车摆在一块的,能自由出入那儿的不多,除了翁老还有谁?翁老是不可能做那种事的,所以一定是极为亲近的人。
「姑娘。」
背后突然栖来近乎猫声大小的低唤,花弄月缓缓回头,瞥见了藏身在树后的福泰女子,对方眉清目秀,亮丽照人,却带着些许憔悴。
「叫我?」
仔细一瞧,她的五官和如凤相似极了。
「姑娘,可否请你过来?」那女子小声唤着,随即又躲回树后。
花弄月想了下,又看了眼轩辕彻的方向,没瞧见他的人,随即起身,撢撢衣裙走向那位女子。
「有事吗?」
「姑娘,你是轩辕庄的人吧。」邢素青打量着她悬在腰间的轩辕庄令牌。
「请问你……」
「你知道如凤吗?」
花弄月轻呀了声。「你是如凤的亲娘?」难怪觉得这福泰身影有点眼熟。
「姑娘,我想见如凤一面,可否请你帮个忙?」邢素青眉一拧,泫然欲泣。「我多年没瞧见她,好想她呀,可她的爹不许我见她,你能帮我吗?」
「这个嘛……」唉唉唉,这种苦差事……
「姑娘,求你帮忙了。」邢素青二话不说,说跪就跪。
花弄月赶紧将她拉起。「没那么严重,别这样。」
「姑娘,求你同情一个为人娘亲思女的心,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但这与女儿无关,我只是想看看她,看她一眼就好。」
「这……」看她哭得梨花带泪,花弄月再铁石心肠也没辙,而且看她这样哭,就让她想起了她妈。「好吧、好吧,晚上我找个时间把如凤带到后门让你瞧一眼,这样好吗?」
「姑娘,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花弄月淡叹口气,希望老天成全,别被发现,否则她可吃不完兜着走了。
*
是夜,用过晚膳之后,趁着要将如凤带回房的空档,花弄月将她带往后门,特地这开守门的门房,等着邢素青。
蓦地,她听见小石子丢进围墙里的声响,那是她们约定好的暗号。
花弄月赶忙拉了栓,开了门。
「姑娘。」邢素青神色更加憔悴了。
「这就是如凤。」她将刚吃饱,一脸爱困爱困的小肉球推到她面前。
「如凤!」邢素青蹲下身,压根不管外衫下摆沾上尘土,只是激动地轻触女儿的颊,想抱抱她,她却一溜烟地逃到花弄月身后。「如凤?」失望、痛苦瞬间出现在她脸上。
「她只是有点怕生。」花弄月赶紧再把如凤揪出来,却蓦地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跟如凤介绍。
「如凤,我是、我是……」邢素青怎么有脸说自己是娘?当初是她狠心抛下她与情人双宿双飞的,如今怎有颜面再见她?可,她就是想抱抱她,亲近她,毕竟她是她的骨肉啊!
「如凤,叫娘。」花弄月硬是将如凤推到她面前。
邢素青错愕地看着她,透过泪眼,突觉这女子慈悲得恍若菩萨化身。她知道,她就是轩辕彻欲立为妻的女子,她应该知道她以往的事,愿意让如凤与她相见,她已是感谢再三,如今竟还能宽宏大量地要如凤喊她一声娘……
她想,她大概知道轩辕彻为何为她着迷了。
「娘?」如凤嘟着小嘴,一脸不解。
「是啊,她就是娘,还不叫人?」
如凤看向邢素青,娇软地喊着,「娘。」
邢素青登时泪如雨下,将女儿抱在怀里,紧紧搂住。「如凤,娘的心肝宝贝……」
瞧着这一幕,花弄月的泪水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唉,她想起妈妈了,那疼她人心,宠她入骨的母亲,现在是不是也哭得柔肠寸断?
「蠢女人!」
静谧的夜里突地暴出轩辕子矜的叫声,花弄月朝后方瞧了下,立即摆手示意她俩先躲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