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彻脸色忽青忽白,而后撇唇笑得鄙薄。「没有男人,你生得出小孩吗?」依你这年纪,约莫十六、七岁,她懂男女情事,懂孩子怎么生吗?
「没有女人,你一个子儿也蹦不出来。」拜托,又要拿那套是谁先救谁的理论来拗她吗?她又不是傻子,不想跟他争辩罢了。
他眸色阴闇地瞅着她。
「你干么这样看我?」沉默太久,目光太冷锐,在他面前,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衣衫太透明。
「你懂男女之事?」
「拜托。」健康教育不是读假的好不好,要不要她跟他讲解保险套?这些古早人实在是太保守了。
「有人碰过你的身子?」他缓步走近她,青筋在额际爆跳。
有没有人碰过与他何干?确实是无关,但他很在意,非常非常在意,在意到一想到有个男人曾褪下她的衣裳,曾贴上她的身子,他就恨不得要撕裂那个男人!
「没有好不好!懂归懂,谁保证一定要身体力行的?」
「真的?」他在她面前顿下脚步。
明知道半点保证都没有,可信度半点都没有,但他却想信,不,也许该说,只要她说,他便信了。
因为他信她这双眼,信她不会欺他瞒他。
「有谁比我还要清楚?」发什么疯,干么一直问这种问题?
轩辕彻不语,目光落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那眼像是无尘秋水,不染尘污,恁地清透澄澈,像是一面镜子,反照出他的卑劣和气度狭小。
在她面前,只会显露他的污秽。
他的碰触,只会弄脏她……
第3章(2)
「又怎么了?」对上他复杂的眸色,她真的搞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刚刚明明一副想掐死她的狠样,现在却又无比懊恼悔恨、无比怜惜不舍似的,这到底是在演哪一出?
难道说……是因为她?因为她吗?答案浮上心头的瞬间,一股烧意袭上粉颜,让她浑身热了起来。难道说,他喜欢她?又或者是欣赏她?
哇,真是如此,她会很开心,真的……不对,她跟人家开心个什么劲?她又不是唐朝人,就算他欣赏她,她也前程茫茫,干么和他多搅和,徒然伤了彼此?
好半晌,他沉哑喃道:「既然夫子被你气走,如凤就交给你了,你给我好生伺候着,否则——」
「丢我去后山喂狼啊?」她翻了翻白眼。「我不相信你真狠得下心,若你真能恨如凤的娘到那种地步,也不会在她房外守着。」
「我没守在她房外。」轩辕彻耳根子慢慢变红,却一字一句子得很用力。
「好吧,守在拱门外。」退一步海阔天空,都不要再争了。
「我没……」
「好好好,是我错觉,是我误解,好不好。」她伸出双手挥了挥。「我要回去了。」转身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忍不住说:「庄主,你真可爱。」说完,又摇头晃脑离去。
大厅里的轩辕彻只觉脑袋一片空白。
可爱?已经十多年没人说他可爱了!这女人竟说他——
噗的一声,有人忍不住地笑出口,尽管双手紧捣着嘴,但还是看得见带笑的眉眼。
轩辕彻冷冷瞪去,恼羞成怒地吼出口。「怎么,拔擢你当总管之后,都不用干活了吗?!」
「奴才马上去。」数宇掩嘴狂奔,直到几座院落外才松开手,眼泪也一并掉下来,不只是因为好笑,不只是因为庄主耳根泛红的模样有多可爱,而是因为他已经有好久好久没瞧见庄主如此有生气的模样。
他打小就在轩辕庄长大,虚长庄主几岁,看着他由幼时的天真烂漫变得面无表情,再见他由面无表情变得冷漠无人味,他的心好痛,却什么都不能说。
而如今、如今——「真是太可爱了!」
*
这是哪里?
墨黑的天空像块纯黑的布幕,无月,但满天的紧星却若打翻的珠宝,傲然地绽放灿亮,却照射不进黑漆的山林。
花弄月再也走不动了,索性倚在一棵大树旁坐下。
虽然时序已入夏,但入夜的山里凉风透寒,她不断摩挲着赤裸的双臂。
「气死我了!有没有搞错,温差这么大!」她生气的吼着,下一刻想起自己身处在深山里,不禁扁了扁嘴,怕自个儿的大嗓门引来什么野兽。
「鸡婆呴、爱多管闲事呴,你死定了,花弄月,你死定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后脑勺往树干一靠,不知道第几百次咒骂自己多管闲事。
天晓得她从来不是个健行高手,但为了要消灭谣言,趁着如凤睡午觉的短短时间,她跟翁老问了后山顶端的方向,徒步长征后山,打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可谁知她走到快要脱水中暑了,却还是找不到方向。
直到现在,眼前漆黑不见路,她还是待在原地不敢动。
简单来说,她就是迷路了。
现在她又渴又饿又冷,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很后悔。
人家轩辕大庄主都不在意自个儿被误解了,她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就怪她这臭脾气,一旦认定是非对错,就非得要查个水落石出。
后山有几户猎户,似乎对轩辕庄有不少微词,但看在她的笑脸加死缠烂打上,还是赏给了她不知道算不算答案的答案。
他们说,没瞧过有人在山上挖什么洞,埋什么的,而他们在山上打猎多年,根本没猎过半只狼,倒是猎过一头熊,等一下,这山上没狼有熊,她要在这儿待上一夜,会不会被熊给吃了?!
「路是人走出来的。」她握紧拳头勉励自己,但下一刻又像颗泄完气的汽球,「可是至少给我一把剑披荆开路,给我一把火照亮险境吧……」
完蛋了啦,如凤不知道吃饭了没?他们有没有发现她失踪,赶紧喂如凤吃饭?要是因为她的关系害如凤饿死,她的罪过可大了。
不过,如凤很有肉,身上的脂肪应该可以饿个几天吧?
忍不住掐了掐腰边的肉,她想,自己应该也可以撑个三天吧。
虽说她现在完全搞不懂东南西北,也不知道所在位置离马圈有多远,但好歹是走上山的,没道理下不了山吧?
可以的,她可以的!
信心充得满满,突地听见嘶嘶声,恍若蛇吐信,她吓得立即跳起,脚却感觉被什么咬住,她像发狂似的又踢又踏,直到感觉脚上被咬住的地方松脱,又快步往前跑,被树根绊倒后,还死命往前爬,泪水在眸底打转,却忍着不落下。
蛇吗?是毒蛇吗?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努力了那么久,那么渴望找到回现代的方法,现在她却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什么命运?我到底是来这里干么的?穿越时空,就为了来这里被一条蛇咬死?这什么道理?天啊~~」她觉得荒唐,忍不住哈哈大笑,近乎歇斯底里。「死在这里,要是没人经过,我就会变成一堆枯骨,天啊~~」
「花弄月!」细微的声响压过她近乎崩溃的笑声而来。
她回过头,什么也看不见,但是——
「花弄月!」
她蓦地跳了起来,不管被咬之处还痛着,不断舞动双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那是轩辕彻的声音,她认得出来!
轩辕彻骑着马在林间驰骋,尽管不着灯火,也瞧得见有抹惨白的影子在林间手舞足蹈,还伴随着吊诡的笑声。
他快马来到她身边,不悦的瞪着她快笑岔气的模样。「你在笑什么?」
掌灯时候,杏娘来报,如凤喊饿,却不见花弄月身影,他以为她逃了,但又觉古怪,便四处寻她,听翁老说她往后山去,他便往这儿来碰碰运气,想不到她真是在这儿,而且笑得万分诡异。
「我笑什么?」她还在笑,眼泪却滴答滴答地掉落。「不知道耶,只是觉得要是不笑,大概就要疯了……」因为不想哭,所以她只好笑,可是她笑得好累,累到眼泪不停掉。
「你……」瞧她豆大的泪水不断滑落,他慌了手脚,再仔细看她狼狈的样子,领口破烂得露出里头的肚兜,裙摆则破乱到膝,长发乱成一团,满是枯枝落叶,恍若被人……「有人非礼你?!」
他的心突地剧痛,一股说不出的怒揉合的痛从胸口不断冲上脑门,立时生出一道想法——他要杀了那个人!
花弄月愣住,笑声总算停止,缓缓看向自己的衣服,这才好气又好笑地道:「没有!我的衣服是被树枝勾破的。」
「真的?」攒紧有型的浓眉,他俊尔的脸竟闪过一抹不计代价的噬血狠戾。
「骗你做什么?我只是上山……迷路了。」脚有些发软,她不由得攀住他,但又想到他可能会介意,赶紧松开,下一刻,她整个人却被圈入温暖的怀里,感觉到他急而沉的心跳隔着衣料撞击她胸口,那极富节奏的跳动,瞬间安抚了她的恐惧。
「我以为你逃走了呢。」他双手交握在她腰后,压根不想放开,好像他合该这么做,她合该在他怀里,如此契合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