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烈不禁伸出手碰上她的肩膀,却又慌忙收回。
“好多了吗?”衣戚泠回头朝长孙烈一笑。
“好多了。”他在她身旁坐下。“在看什么?”
“针灸术。”她将书拿给他看,上头画了人形,一旁标示许多穴道名,教人哪些穴道治哪些病。“我娘要我学会针灸术,她说这样我以后也可以帮忙看病。”“看起来很难。”
“是不简单。”他略微粗哑的嗓音在她耳畔旁回荡,撼动她的身心,她觉得自己全身无力。
“衣姑娘,单单你和你娘两人住在这儿不是很危险吗?”他看了看眼前茅舍,就他所知,院前的大门永远都是开着的,就连晚上也是。她们家里又没有男人,若是有心人士执意要掠夺什么,光凭她们母女一介女流,能抵挡得了吗?
何况她与衣华佗长相都不差,甚至是绝色……他实在不敢想象。
衣戚泠不语的注视着长孙烈。
长孙烈明了衣戚泠其实是很脆弱的,有着敏锐的情感,任何不经意的话都能伤到她。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只有你和衣华佗两人住在这儿,院前的大门在晚上至少得关上,才不会有危险。”他连忙解释。
“大门不关是娘的意思,她认为人生病是不分早晚的,就算是清晨时候也会有人上门求诊,为了能及时救人,她认为大门不关比较好。”衣戚泠明白长孙烈的想法,连忙友善地笑了笑。
“但是危险也是不分早晚的,虽然白天这里几乎都是求诊的病人,不至于有任何危险,但晚上呢?若真的发生什么事,你们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到时就交给上苍了,如果真发生什么事情,那也是命啊。”
长孙烈实在不喜欢听见衣戚泠的宿命论。
“对了,长孙公子,我想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这几天你要不要到街上去找找看家仆的下落?或者是捎封信回洛阳家里报个平安,顺道要家里的人来接你呢?”
“哎呀!”长孙烈突然一下子整个人便趴到衣威泠身上去,扶着额际状似痛苦。“头……”
好香、好娇柔的身段。
多待一天他就觉得自己越喜爱她,越想将她占为己有。不过被爷儿料中他的口味,称了他的意,他想想就觉得一肚子怨气!
“你没事吧,”衣戚泠抱住长孙烈,量量他额头的温度。“你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痛。”
“头有点痛?是不是又中了暑气?”她抱着他,他也抱着她,他有力的臂膀紧紧环在她腰间,她羞愧地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烟。
她从未与男人这么近、这么亲昵地抱在一起,而他男性的气自心又直冲她鼻前而来。他抱着她的动作让她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让我这样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这样休息?”
长孙烈吐吐舌,语气虚弱地道:“是呀,头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
“衣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衣戚泠叹了口气。“好吧。”
☆ ☆ ☆
“戚泠,你听我说……”
衣戚泠将木柴放进灶里烧,烈火侵蚀干柴的声音霹雳啪啦地响,淹没了范诩的声音。她不停地送干柴进灶里,刻意忽略范诩的哀求,对于他,她采取不理会的态度。
范诩情急之下握住她的手,让她正视着他。
“戚泠,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呢?”这几天的煎熬,让他倍觉难受。
“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把我当成必须拿男人钱的下贱女人吗?”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可是那天在茶楼里,你的举动却让我觉得自己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女人。”她甩开他的手旋身离开厨房。
“戚泠——”范诩追了出去,“戚泠,我只是不忍看你这么辛苦。”他攫住她瘦弱的肩膀,强迫她转身面对他。“我只是不忍心。”
衣戚泠看着范诩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委屈,泪水扑簌簌地大颗大颗落下。
“你别哭。”范诩拭去她的泪水,自责地怪起自己竟让她哭了。“我真是该死,竟然惹你哭了。”他拼命打自己的脸,火红的掌印清清楚楚地印在他颊上。“你别这样,”她拉住他的手。
“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的。”范诩温柔地喃道。
衣威泠脸红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得到衣戚泠的原谅,范诩高兴地抱住她,口快地要求:“我们一起去见我爹,求他答应我们的婚事。”
“婚事?”衣戚泠瞬间心冷,推开他不敢相信地再问一遍:“婚事?”
“我要娶你,我一定要娶你!”
她猛烈推开他。“我不是说过我不会嫁给你的吗?”
他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不想嫁给我?”
她背过身去。“你能保证从今以后只爱我一人吗?能保证以后不会纳妾?”
“当然能!”
她回过身露出苦笑。“以后的事谁能够保证。”幽幽间,她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爹。“我爹以前也是爱我娘的,但他却能抛弃我娘,甚至不要我。哪个男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我不想像我娘一样辛苦,我不想像我娘一样。”
“戚泠,可是你知道打从第一次在街上见到你起,我就爱上你了,我当然能保证我只爱你一人,天地为鉴!”
“发誓有用吗?有多少男人遵守过自己的诺言?只要女人稍献殷勤,男人的骨头就软了,就全然忘记以前所做过的事、所说过的话。”
“我不一样……”
她打断他的话。“我不认为自己符合范老爷的媳妇标准。”
“戚泠。”
“范诩,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做朋友比做情人好。”
范诩心冷。“你真的这样认为,做朋友比做情人强?”
“对。”
范诩歇斯底里地叫嚣:“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心里有了别人,你爱上别的男人对不对?”他攫住她的肩膀猛烈摇晃。
她不清楚为何范诩会这么激动。她从不认为自己能与他结为连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她也清楚范老爷门第之见有多严重,所以她从不妄想能与他在一起。
“没有。”
“戚泠。”长孙烈从屋里走了出来。
当他在里头看见衣威泠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时,他差点气得冲出来将他们两个拉开!衣威泠是他的,是他的妻子,那个男人算什么东西?居然敢骚扰她!
但是他忍了下来,决定在里头观察一下情势再作打算。看了一会儿后他才发现,眼前的男人就是范家少爷,然后又看到他强迫着要娶她。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戚泠,这位是……”长孙烈有礼地对着他笑,然后故意温柔地站到衣威泠身边。
范诩一见他,心里的妒意全部冲上脑门,他奋力攫住衣威泠的手。
“你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猛烈摇晃衣威泠,崩溃地叫喊:“你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支威泠被范诩猛烈摇晃,整个人晕眩得厉害,长孙烈见状连忙拉过衣威泠,将她拉到身后保护。
“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范诩怒红了眼,直指衣戚泠。“如果你不是喜欢上别人,你会反对去见我爹?你若不是变心,为什么不肯和我成亲?”
“若戚泠不愿与你去见今尊,表示威泠根本不愿与你成亲,你怎能逼婚?”长孙烈微笑道。他恨不得赏他几拳!
“你算什么东西!”看见衣戚泠小鸟依人地躲在眼前陌生男子身后,范诩简直是怒火攻心!
“范诩……”
“水性杨花的女人。”范诩微眯双眼,不屑地看着衣戚泠。“以前我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忠贞不贰的好女孩,和衣华佗一起医治贫穷人,是个善良的人,没想到……没想到你竟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荡妇!”
“你说话小心点!”
范诩的一席话让衣威泠身子猛然一震,虚弱地靠在长孙烈背上。
长孙烈能感觉得到由背后传来的湿热,他明了她哭了。意识到这点,他更是怒不可遏。“戚泠既没有说过喜爱你的话,那你们便什么关系都不是,你何以能这样说她?”
看见衣戚泠整个人已靠在陌生男子背上,范诩恨红双眼,心底更是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怒!他气!他这么爱她,为了她情愿与自个儿的爹抗衡,心里已准备要彻底拒绝与花家小姐成亲。只要她答应,答应与他一同去见爹,依她与衣华佗的善行,爹一定会答应的。
没想到……
范诩牢牢地瞅视着他。眼前的男人,有股他所不及的气势,他肯定是个富家子弟。想到此,他不禁讽笑。“真的厉害,你真的厉害,能够吸引两位富家子弟为你争风吃醋……”
长孙烈想也没想地一拳就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