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附在她耳际,没好气地取笑道:“都冷得打哆嗦了还说不冷。”
“四哥,再多待一会儿嘛!”她难得撒娇。
一江幽静,挂在天际的月洒下温润的银白光脂,美得令人屏息。
此情此景,是她人生头一遭窥得,她怎么舍得这么快就离开。
似是看透她的心思,关劲棠低声哄著。“四哥是怕你受了风寒,再晚些天色暗了,四周黑鸦鸦的一片,可是啥儿都瞧不清了。”
她略一思索才娇滴滴的道:“我现在身子骨强壮得很,不怕受风寒,再说……有四哥在我身边,我不怕。”
关劲棠莞尔一笑,几句话就被姑娘的话给堵得无言。
沉静了片刻,他没辙地轻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娇柔的身躯拉得更近,不让江风朝她兜头吹去。“罢了,都依你。”
“谢谢四哥。”她顽皮地蹭呀赠地赠进他怀里,大大方方享受这专属於她的大暖炉。
後来映霞亭也没去成,两人只是相依偎,任篷船悠荡在茫茫江水间。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在关劲棠的细心指导下,穆夕华的武功底子虽差,却也能掌握运劲抑气之诀。
穆夕华原本力拔山河的蛮力,也已在不自觉中化为绵绵内劲,藉著真气运行经络,强壮了一向虚弱的身体。
在这段期间里,虽然穆夕华的身体和控劲都大有进展,但关劲棠还是不放心,总是趁夜半人静之时,挖出兄长收藏的医书,彻夜研读。
冀望能在浩瀚药理中,为穆夕华的怪病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彻夜不眠也已是家常便饭。
穆夕华拿他没办法,只有不时的溜到他的寝房,叮咛他尽早就寝,或有时两人就偎在一块儿,聊天说地,比谁较熟知药草的特性。
等到银白的月牙悄悄地攀上树梢,夜渐深,两人倦了、累了,下半夜的光景,便是抱在一块,以甜蜜共枕收场。
而在两人感情益发浓情密意、穆夕华运劲抑气及身体各有长进时,“步武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三师姐艳无敌为了替穆夕华寻治怪病之药,而与一同出门的九师妹雁飞影失去联系。
诸葛谦意识到事态严重,於是命弟子离开“步武堂”,一路向北寻找艳无敌的下落。
今日便是师兄弟启程离开“步武堂”的日子,临行前,关劲棠一路牵著穆夕华软绵绵的小手,细心的嘱咐、叮咛。
他那慎重的模样,让穆夕华也不禁笑称他是天底下最罗嗦的男子。
被心爱的人儿嫌弃,关劲棠不以为意,而另一件悬挂在心头的事,便是在除夕向穆夕华爹娘提亲之事。
“假若顺利的话,应该来得及赶在除夕前回来的。”
她颔了颔首,回握住他的手,因为忧心而显得格外用力。“不管赶不赶得及,四哥自己一定要小心。”
思及他这一走,好几个月才会回来,穆夕华眼圈儿发热,深怕一个不经意,舍不得他离开的泪珠就要一颗颗滚落。
瞧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悲伤神情,关劲棠无奈的笑道:“傻姑娘,四哥不是第一回出远门,你别瞎操心,知道吗?”
在两人还秉持著师兄妹情谊,不敢表露彼此情意时,离别似乎不似现下这般难分难舍。
但不知怎的,一确定彼此情意後,离别竟教人感到苦涩。
一直候在一旁的关劲飞闻言,心里酸溜溜的嚷嚷。“师妹没良心呐!只关心你的四哥……唉——”语落还不忘拖了个哀怨的长音。
当他面壁思过的责罚期一满,一下山便得知老四和老八相恋的消息。
原来,在他面壁思过的这段期间,两人朝夕相处下,天雷勾动地火,爱得一塌糊涂,并决定厮守终身。
不难发觉,穆夕华在爱情的滋润下,白皙的脸蛋益发红润,眼波流转间那一股妩媚娇柔的美,就足以证明爱情的力量有多么惊人。
而沉浸在离别依依的两人,根本无暇注意周旁闲杂人等的叫嚣,惹得孙袭欢大笑关劲飞的不识相。
待笑声终歇,孙袭欢懒懒搭著关劲飞的肩,夸张地叹了口气。“二师兄,你没听过情人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吗?依咱们高大的身形,岂止是一粒沙可比拟?”
“对、对,师姐有了四师兄这一粒沙,就容不下咱们其他沙。”图定光点头如捣蒜地应和著。
关劲飞向来鲁莽率直,压根听不懂情人间那一套理论,低沉浑厚的嗓音耐不住地吼著。“什么沙不沙的?我只知道再磨蹭下去,我都要发火了。”
封漠扬见状,不疾不徐地说:“时辰还早,二弟甭急,咱们这一出门怕得两、三个月,让师妹同四师弟多些时间话别也无妨。”
众师兄弟闻言,不但同意的直颔首,还体贴地各自杵在一旁候著。
於是,几个顶天立地、铁铮铮的汉子打量著眼前那一对浓情缝络的情人一心思各自纷陈……有个伴,似乎也不错?
即便难分难舍,关劲棠还是随著师兄弟离开“步武堂”,往北沿途寻找艳无敌的下落。
这一段时间,穆夕华其实并不寂寞。
在穿州越省之际,师兄弟偶尔会差信鸽回堂里交代行踪及寻人的进度。
不管由谁执笔写信,信末总会由关劲棠添上一行给穆夕华的话,话虽不多,但字里行间皆是诉不尽的关切之情。
惹得她像个傻子,一行短短的字反覆看了好几次也不厌倦。
就这样,转眼几个月的时间过去,穆夕华天天数著日子,天天看著悬在黑夜苍穹的月,随著时间的流逝,由月眉渐转圆润。
转眼除夕已至,师兄弟们却尚未探得三师姐的行踪。
穆夕华一方面担心三师姐的安危,一方面想到关劲棠无法面见她的父母,商议提亲之事,心里竟升起一股不安。
即便如此,该面对的依旧逃不过,这一日即便少了几个弟子,整个“步武堂”依旧沉浸在一股热络的气氛当中,而穆匀夫妇亦如期抵达。
酉时方过,诸葛夫人进入甥女的闺房,却见她仍未更衣,反而神情恍惚地杵在窗前发呆。
“怎么还没换衣裳呢?”诸葛夫人担心地低唤了声。
穆夕华回过神来,轻垂著眸幽幽地道:“舅母……夕华能不能不出席……”
她知道舅父为了迎接爹、娘特地摆了一桌宴席,好让她与久未见面的家人共聚一堂。
但莫名的,她就是没心思去应付,也不想见任何人。
“傻孩子,你说这是什么话呢?这么久没见你爹、娘了,难道不想他们吗?\"诸葛夫人和蔼地为甥女拨了拨耳鬓边的发丝,没好气地笑问。
她难掩心中的落寞,低声喃著。“他们既然都不想我了,光我一个人想有什么用呢?以前,我就觉得自个儿像个孤儿……”
一直以来,她对她的父母有一种复杂难辨、又恨又爱,充满矛盾的爱。
这么多年没见了,或许见了面,会比对舅父、舅母的感觉还生疏也说不定。
蓦地,诸葛夫人心头的怜惜涌生,不清多问,也知晓她心罩对她爹娘的怨怼。
沉思了会儿,诸葛夫人才开口道:“你也知道你爹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忙起来哪,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况且,再怎么样毕竟都是亲生爹娘,那是斩不断的血缘牵连呐!”
顿时心中一阵涩然,她颇不以为然地扬眉说道:“舅母,您就别再为他们说话了。”
“这……”诸葛夫人一时语塞,心想她方才的话似乎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穆夕华闷哼了声,回身偎进诸葛夫人怀里,感叹地说:“为什么舅母不是我的娘?”
心头瞬间泛著股浓浓的酸意,诸葛夫人张臂轻抱著她。“傻孩子,舅母有你这一句话就心满意足了……”
膝下无子女,对她与夫婿而言,“步武堂”的弟子及这唯一的甥女,在多年的相处下,已然成为她的孩子、她的宝。
只是……再怎么样,别人的孩子就是别人的孩子,就算她再怎么想把甥女留在身边,也抵不过亲生血缘……
诸葛夫人自嘲地扬唇,不动声色地柔声道:“听话,让舅母帮你梳发、陪你换衣衫,见著了爹娘,或许会发现,自个儿挺想念他们的。”
她咬唇坐在妆镜前,万般无奈地任诸葛夫人为她张罗一切,被扰乱的心思久久不能平复。
发现甥女落寞的神情,诸葛夫人转了个话题。“昨儿个你舅父说,阿劲虽没能赶回来,但他会开口同你爹提的。”
敛眸沉思了好一会儿,穆夕华漫不经心地开口问:“舅母。你说我爹娘会不会反对我和四哥的亲事呢?”
诸葛夫人怔了怔,随即笑开。“舅母倒不认为你爹娘会反对这门亲事,再说,我对你四师兄很有信心,你瞎操心个什么劲?”
“我也不知道……”
从关劲棠离开後,穆夕华便觉得心头闷闷的,说不出啥感觉,就是莫名的慌、莫名的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