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幸时忍不住握紧拳道:“妈,我们现在是在谈论我的事,请不要扯到我的生母。”就算心里明白母亲的过错不应该归到自己身上,但是每次听到大妈这么说,她总是无法理直气壮的反驳。
“对啊!”霍君实的语气微沉,“我们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想要得到你们的祝福。”
“闭上你的烂嘴,你是什么东西?”方陈美香喝斥,“不过就是个穷留学生,连跟我说话都没有立场,还想得到祝福啊?!果然,什么人就配什么种,这丫头肮脏的出身也只能配你,我看你啊,”她瞪着方幸时,忍不住伸手用力戳她的头,“就算我养了你二十几年也一样,麻雀就是麻雀,一辈子都别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霍君实立即拉过妻子,将她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挡到方陈美香面前,眼中流露出责难和愤怒,“讲话就讲话,请你不要动手!”
被他突如其来的强势给吓得退了一步,但是方陈美香随即稳住。不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她有什么好怕的?
“怎么?”她挑衅意味浓厚的说:“我难道说错了吗?还是这丫头没有老实告诉你,她是什么出身?你以为娶了她就可以少几年的奋斗吗?如果这是你的如意算盘,那我得告诉你,大错特错!因为她不过就是我们方家的一个杂种而已!”
看到妻子的脸色变得苍白,霍君实的脸色一沉,声音变得毫无感情,“你要如何批评我,随你开心,我不会有任何意见,但是你不该这么说Angel,就算你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好歹她也叫了你二十几年的妈!”
“叫我妈,你以为我希罕她叫我一声妈吗?”方陈美香的怒气明显显露出来,“她叫我妈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感激,想到的只是耻辱,她的存在代表着永远的耻辱!”
闻言,方幸时双唇不自觉的抿紧。这些话,她本就已经听到麻木,只是当着霍君实的面说出来,她仍会感到一丝难堪。
“如果Angel是耻辱的话,”他不留情的反击,“你大可不要把她接进方家,如果不爱她,就该放了她!说不定她不在方家,一个人过着无父无母的生活还比较快乐。”
听到他的话,方幸时有些惊讶,一抬头,就看见他脸上无法掩饰的怒气。
“我丢不起这个脸!”方陈美香尖锐的喊道,“我的丈夫搞外遇,竟然还在外头生了个女儿,我怎么去跟别人说?”
“那是你的问题!”他直言道:“你看不开,是你自己的事,我们为什么要把一生跟你的情绪化缠绕在一起?”冷着一张脸,他又转向不发一言的方易同,“爸爸,你不说些什么吗?难道就放任你的妻子欺负你的女儿吗?不管如何,Angel身上流着你的血,如果她是杂种的话,你是什么?”
方易同因为他的话而脸色发白。从他外遇被发现那一刻,便成了罪人,因为对妻子的愧疚,也因为她为了他的前途而收养幸时的委曲求全,这些年来,他一直把小女儿当成隐形人。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女儿的立场,这对他并不困难,毕竟他一直很忙碌于工作,但是却没料到现在会被个后生小辈当面指责。
“如果你真的对这一切都无所觉的话,那我只能说,你根本就不配当幸时的爸爸,更不配当个男人。”霍君实的话语一出,客厅里一阵沉寂。
方幸时震惊于他狂妄的字句,再加上他脸上的狂傲,实在令她摸不着头绪。明明初识时就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怎么瞬间就转变了?
坐在沙发上的方易同身躯僵硬,下颚绷紧,只有颊骨一条肌肉因气愤而抽动。“总之,我跟Angel结婚了。”最后,还是霍君实平静的语调打破寂静,他坚定的牵着方幸时的手。“如果你们最后选择不祝一福我们,我们也无能为力,但是希望你们明白,情况已经改变,不管你们接不接受,这已经是事实。身为她的丈夫,从这一刻开始,我希望你们不要再伤害她或逼她去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听到他的话,方幸时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雾湿的目光专注在他身上。
“你竟然敢跑到我家跟我说这些!”被后辈教训的难堪让方易同再也忍不住冲动的上前,用力扬起手,打了他一巴掌。
惊呼了声,方幸时在父亲的手再次落下前拉住他。“爸,你怎么可以打他?!”
“不打他,我打你可以吧!”他一个反手,打得她踉跄了一下。
脸上热辣辣的感觉使方幸时眼眶的泪水差点掉下来。
“你够了!”眼底闪过暴怒,霍君实迅速将她给护在怀里。这辈子,他还没那么生气过,就算对方是她的父亲,他也无法忍受他竟然动手打她!“你敢再打Angel给我试试看!”
“你……”看到他外放的怒火。方易同不由得退了一步,“你想怎么样?”
“我告诉你,从小到大,我都没打过人,”他气得紧抿唇,“你最好别让我破戒。”
“你是什么东西?”因为自尊。他又回嚷,“敢威胁我?就凭你现在的样子,我就不信你以后会有什么出息!”
“有没有出息是我家的事,不劳你费心。”
一个看似温和的男人,不该有如此肃杀的神情,方易同不自觉的闪躲他锐利的目光,将自己的愤怒转而对上小女儿。
“如果你真的要跟他结婚,”他下了最后通牒,“我就不承认你是我的女儿,你最好给我考虑清楚!”
闻言,霍君实抿紧唇,选择沉默。他无法替她做任何决定,因为方易同再怎么不该,毕竟还是她的父亲,他不想开口说些什么左右她的思绪。
“如果真是这样,”方幸时抚着依然疼痛的脸颊,轻叹了口气,“那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听到这话,方易同一阵错愕,“你说什么?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就拿这个回报我吗?!”
“对不起,爸。”她看了他一眼,心意已定,“我已经嫁给他,希望你能接受我们。”
“不可能!”他直截了当的回答,“我只能接受一条路,就是你跟他分开,嫁给高大成。”
看来她是白跑一趟了。方幸时失落的低下了眼眸。
“你自己选吧。”方易同给她压力,“你是要这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还是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她根本就毋需选择,这个遮风避雨的家从没给过她温暖,而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却许下承诺照顾她一辈子。
“对不起,”她没有丝毫犹豫,“我已经嫁给霍君实,不可能接受高大成。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收拾行李吗?我想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你们应该也不会允许我住在这里了吧?”
“你还有什么脸住在这里?”方陈美香气愤难当,霍君实的出现,彻底打坏了她的计划,这下她不单要担心丈夫的升迁无望,还得担心因为毁婚而可能使他被迫选择提早退休的事。
“我立刻就走。”她抬头看着霍君实,勉强一笑。“你等我一下。”
“我陪你。”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是他明白她心底深沉的失落,终究一最后的努力过后,她依然无法得到父亲一点点关怀的认同。
方幸时没有拒绝,有他帮忙,她也可以加快速度,让自己在最快时间打包好。
她没有带走太多东西,毕竟对方家来说,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属于她,她感激在一旁的霍君实此刻的沉默,只是无言的帮助、守护着她。
似乎接收到她的目光,霍君实转头看她,眼底有着无比的温柔,“等一会儿,你还有话要跟你爸妈说吗?”她缓缓摇头。
“爸、妈,”出了房间之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她轻轻颔首说道:“再见。”
坐着的两夫妻根本不愿意理会她。
霍君实接过她的行李,空出一手握住她的,“走吧。”
他的存在给她一股安定的力量、她对他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跟他离开这问从小长大,却从没有给她任何温暖的家。
站在马路旁,方幸时呆呆看着来往呼啸而过的车子,苦笑了声——“考验来了,”她轻声的说:“我没有地方去。”接着询问他,“今天晚上我们去住饭店好吗?”
今晚可是他们的新婚之夜,虽然她很清楚,在他提议婚姻时,只是想法单纯的要帮助她,让她不受家人压迫嫁给高大成,但是在法律上,他们还是夫妻,所以住在一起一应该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住饭店?”
“对啊!”她伸出手就要拦出租车。她没有多少存款,不过应该还可以找个旅馆待一晚,至于以后的住处,等明天天亮再想吧!在与父亲的针锋相对之后,她觉得好累。
“不用住饭店。”霍君实拉住正打算拦出租车的方幸时,空着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跟我结婚了,现在当然是要住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