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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提到了那个幸运的男人,又搞定了北方客人的生意,他不禁强烈地思念起破自己冷落多日的妻子,对自己的行为也有所反省。

  那天,一听说她是去照顾罗锅,他便又妒又气,因此连她的身体好不好,夜里睡得如何都没有问候一声。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的表现真像一个自私的傻瓜。

  这么多天,她没有再出什么事吧?

  就在他忧心乍起时,芒子又笑着说:“大少爷还是回去看看吧,听说大少夫人也忙着呢,不光救罗锅,还教府里的马夫养马,帮茶山的女人讨银两,前几天还莫名其妙地被锁进了地窖里大半天,若不是她的丫鬟找卿夫人……”

  “地窖?”叶舒远在听他说妻子的种种“伟业”时,眉头早已拧成了麻花状,此刻一听到这个令他终生难忘的地方,立刻浑身紧绷。“西院地窖?”

  “没错,就是你以前被关的那个地窖。”芒子点头。“你还记得那里?”

  当然,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可怕的经历,他着急地问道:“她怎么会被锁进去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大少爷,你可真小看我芒子了。”芒子撇嘴道:“凭我自小在府里长大,要打听点事还难吗?不过那门怎么锁上的,倒是没问出来,大家都猜想也许是锁门的人不知道大少夫人在里面,幸好秋儿机灵,找到卿夫人,才开门救了大少夫人。”

  “不知道她在里面?”他暗自冷笑,想起那天宗祠里娘亲的嚣张气势,他绝对不相信那是真正的原因,但他也不会去质问,因为那样根本没用。

  忽然,他坐不住了,心被愧疚感压着,感到沉甸甸的。二十天了,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她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到一个陌生的家中生活,而那个家中几乎没有一个人欢迎她的到来,就连他——将她带进这个家的他,竟也将她遗忘在脑后?

  独自住在“凤翥苑”内,她会寂寞吗?会害怕吗?还有,从回到叶府后,自己一直在作坊忙,没有回去陪她,她能理解吗?想着这些,他的心越来越不安,仿佛感觉到她蜷缩在他怀里时的颤抖,听到她对他说“抱着我……我害怕……”。

  他倏地站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大少爷?”芒子喊他,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时轻声笑了。虽然这时才想起该回去保护他的小新娘似乎太晚了点,但总算能弥补一些对她的忽略。

  多少年来,他一直希望大少爷能忘记青荷,忘记过去的不快,展开新生活,现在,希望美丽活泼的大少夫人,能融解大少爷心底的冰雪,让他的生活变个样。

  *

  跨进“凤翥苑”的刹那间,叶舒远十分震惊,恍惚间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月光下,他眼前出现了一座熟悉又陌生的、花木扶疏、充满生气的庭院。

  过去,由于疏于照顾,这里杂草丛生、灌木相间,犹如荒芜的废墟一般。可现在,整个庭院焕然一新,房舍前,宽敞的草坪平展整洁,草地上星星点点开着一些花朵,环绕房舍的树木,花枝也修剪得层次分明。

  歆怡,一定是她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他急切地踏入门内,惊讶自己竟如此渴望听见她银铃似的笑声,看到她朝阳般的笑脸。此时此刻,他似乎忘记了她每每惹他生气的言语,整个心里只有她生气勃勃的笑容和慧黠灵动的美目。

  可是,推门入内,屋子里静悄悄的,连灯都没有点。

  他不安地往里走,黑暗中有人惊呼道:“谁?”

  “是我。”听出是秋儿的声音,他连忙回答。

  “额驸?!”火光一闪,灯亮了。

  秋儿看到他,高兴地说:“真是额驸回来了?这二十天来格格好担心啊。”

  “她呢?睡了吗?”

  “格格她……”秋儿的语气变得低沉,叶舒远只是急着要进去。

  “你歇着,我自己进去。”他没注意到秋儿欲言又止的神情,匆匆往里走去。

  秋儿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主子,希望这次你错了。”

  当叶舒远来到卧室时,出乎意料地发现室内亮着一盏灯。那不是为他留的,因为她绝对不知道自己会回来,也许,是为消除黑暗造成的孤独和恐惧才点的。

  孤独?恐惧?看到床上的身影,他感到内疚和心痛。

  我真不该,竟然让她独自面对寂寞和孤独这么久!他靠在门边,闭上眼睛咒骂着自己,等情绪稍微平稳后,才缓缓张开眼睛,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她在他的床上熟睡着,柔软闪亮的长发披散在他的枕头上,脸侧向内,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因为天气热,她只穿了件单衣,身上盖的薄丝被拉到胸前,露出小半截雪肤粉颈,引人遐思。看着她,那天在船上与她相拥亲吻的美好感觉,顿时如闪电般击中他的心房,他的身体战栗,呼吸粗重。心“扑通”乱跳着,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失控过。

  躺上床,他像当初在船上帮她克服晕船时那样拥住她,而即便在熟睡中,她也极其自然地顺着他的力量转过身,偎进他的怀里。

  可就在她转过脸来时,叶舒远听到一声碎心的抽泣,不由惊讶地用手托起她的脸,在灯光下查看她的眼睛。当看到她面颊上潮湿的泪痕和紧闭的眼睫毛上残留的泪珠时,他的心仿佛被自责的利剑剌穿。

  “歆怡!”他轻声呼唤她,用嘴吻去她眼睛上的泪滴。

  她轻轻抽噎了一下,柳叶眉下的一双美目缓缓张开,疲倦又慵懒地微眯着眼看着他,一时没能确定他是谁。

  “歆怡,是我。睁开眼睛,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的眼睛随着他的呼唤和亲吻越张越大,并逐渐恢复清明。当她认出他是谁的最初那瞬间,她的眼里绽放出绚烂的光彩,可是瞬间就消失了,仿佛他是恶鬼似地猛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你为什么回来?你不是不要我吗?你回来干嘛?”她抓着身上的被子往后退,惊恐的眼神让叶舒远大惑不解。

  “歆怡,你在生我的气吗?”见她这样,叶舒远十分难过,坐起身真诚地道歉和保证。“你有权生我的气,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家里的事业忽略了你。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为何要怕我呢?”

  “不,我……我不怕你,也不生气,只要你离开,我们还是可以假装是夫妻,等我求我阿玛说服皇上准我回家……现在,你走……”

  说到这,她双手抱着被子捣着脸,堵住汹涌而来的泪水和号啕哭声。

  对她突如其来的绝情之举和伤心眼泪,叶舒远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伤透了她的心,赶紧表白道:“我们是夫妻,是皇上和王爷亲手将你交给我的,我不会再离开你。前些天是我错了,我会改正。”

  “不要再骗我!”歆怡的眼泪难以克制的流下,伤心地说。“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从不知道女人的眼泪也有杀人的力量,看着她泪流满面,叶舒远的心正被搅碎。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娶我、不想要我……一回来就逃到外面,我知道……”她带着浓浓的鼻音流着泪说:“因为我不是……青荷!”

  叶舒远的脸顿失血色,寒声问:“是谁告诉你青荷的事?”

  他的神情更加刺伤了歆怡的心,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她想吐!

  “是你的言行告诉我的!”她跳下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就跑了出去。

  叶舒远紧追其后,但被护主心切的秋儿拦住。

  “额驸,求你不要去,让康嬷嬷去,格格这几日受的罪够大了。”

  “罪?她受了什么罪?”叶舒远急问。

  秋儿流泪道:“格格生来高贵,从不与人结仇,可这里人人恨她,想害她……格格醒着得防活人,睡着得斗死人,这罪还不大吗?”

  她的话让叶舒远双目滚烫,他喃喃地说:“错了,你们都错了!”

  推开丫鬟,他快步追去,他得找歆怡,把一切都告诉她。青荷确实是最初导致他将她撇下的一个原因,但那仅仅是头三天,三天后他就明白青荷已成为他生命中一段遥远的回忆,现在主宰他情感的人是歆怡,只有歆怡能让他产生各种激情和冲动,让他失去一贯的稳重,变得喜怒形于色,而这是连青荷也做不到的。

  可是伤心欲绝的歆怡不愿再相信他的话,她把自己反锁在厢房里,任谁喊都不开门,急得康嬷嬷直把叶舒远往苑外推。

  “额驸先离开,格格心性倔强,这样伤心生气,早晚会出事,容老奴好好劝劝她,额驸若对格格真心实意,格格迟早会明白的。”

  叶舒远只好无奈地离开,但他绝不甘心让歆怡就这样误解他。他发誓要将胡乱说话的那个人找出来严办,因为从歆怡的反应看来,他肯定绝对有人在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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