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钮祜禄将军,不打紧的。“待嫁女儿心”是人之常情,宛荺\格格只是真情流露,千万不要责怪格格。”福公公笑呵呵地打圆场。
宛荺\听了心里泛起一阵无奈。
她只想知道那个倒楣鬼是谁,跟“待嫁女儿心”根本扯不上边。
不过不打紧,反正赶快告诉她对方是谁,福公公高兴怎么想都无所谓。
“那么,就有劳公公宣旨了。”钮祜禄将军也很想知道,究竟谁是他未来的女婿。
“那,就由本公公代替圣上宣读圣旨。”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全部跪下后,福公公才开始展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钮祜禄府的大格格宛荺\芳龄十六,时值适婚,尚未婚配,朕今钦指当今状元江书砚为其夫婿……”
听见这三个字,宛荺\好像被一记春雷给噼中,只觉头昏眼花,后头的话几乎听不进去。
“两府择日完婚,尔后宛荺\大格格为江府开枝散叶、相夫教子,共创满汉两族之欣荣。钦此!”
“谢主隆恩!”
钮祜禄将军喜不自禁地上前恭敬接下圣旨。
得知未来的女婿竟是自己一心想交好的江书砚时,他不由得大为欣喜,喜上眉梢,嘴咧得好大,得意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哈哈!江状元年少才高,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大红人,恭喜将军得到一名好女婿。”
“哈哈哈!托公公的福,来来,请到偏厅来,我让人准备些水酒,福公公稍微填填肚子之后再回宫。”
说水酒当然只是客套话,钮祜禄将军已吩咐下人快去准备好酒好菜,他要好好地宴请福公公。
相对于阿玛的开怀,宛荺\只觉得好像噩梦一场,圣上那老头谁人不指,为什么偏偏将她指给江书砚?
难道他不知道他们有仇吗?
不过不知道是当然的,圣上整天在宫里批阅奏章,当然不会知晓她跟江书砚之间的过节。
其实不知道最好,否则若不把她指给江书砚,而是随便把她嫁到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不毛之地那就更糟了。
而且搞不好一恼火,干脆命她进宫跟着那些贵妃、才人学习怎么走、怎么坐、怎么当个端庄娴淑的大家闺秀,那她一定会疯掉。
相较之下,嫁给江书砚好像就不是那么痛苦的事了。
不过——
她才不要乖乖嫁人呢!谁知道嫁人后要受多少苦、多少罪?
尤其是嫁给那个跟她不对盘的江书砚,他一定会借故欺压她,让她生不如死。
宛荺\坐在人潮散去的大厅内,咬着手指,兀自沉思起来。
她非得想个法子让江书砚休离她,好回家来继续当她的享福格格。
而另一方面,此时的江府也很不平静。
“不娶!我绝对不娶!宁死抗旨也不娶!”
江书砚瞪着圣上钦赐的圣旨,宛如什么毒虫勐兽似的。
教他憎恨的当然不是那纸黄澄澄的圣旨,而是圣旨里头那指婚给他的未过门妻子——宛荺\格格!
究竟是老天开他玩笑,还是圣上捉弄他?
为何偏偏让他娶一个令他厌恶反感的任性格格?
他向来不求圣恩眷顾,即便圣上明日不再礼遇他,他也毫无怨言,但为何要替他指上一门这样的亲事?
是他做了什么事惹恼了圣上吗?
“嘘!书砚,万万不可!”
江书砚的父亲——荣禄大夫江之荟赶紧阻止儿子,要他别大声嚷嚷。
虽然宫里的公公刚走,但人多嘴杂,难保不会有什么不该说的话传扬出去。
“书砚,爹知道你不喜欢宛荺\格格,但纵使咱们有再多不满,又能如何?还是只能认命,这就是为人臣子的命啊!”
江之荟叹息道:“古有云:“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圣上以为的美意,却是我们的苦痛,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不从,如有不从,万一激怒圣上,死的恐怕不只是你一个人,而是一家好几百口人啊!”
关于宛荺\格格的传闻,他也不是没听过,但纵使圣上要一头老虎嫁入府里,他们也无置喙的余地啊,谁教他们是臣?
“是啊!书砚,你千万别冲动,听你爹的,乖乖遵旨把宛荺\格格娶进门来,说不定她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糟,而是个很好的女孩儿呢!”
江书砚温柔的母亲柔声劝道。
她出身江南富豪之家,打小熟读妇经,温柔娴淑、举止端庄,还有着烧一手好菜的手艺,她素来是儿子江书砚心中理想妻子的典范。
所谓的贤妻,就该是如此。
谁晓得圣上竟煳涂地替他指了一位骄纵格格,言行举止、性子谈吐,没半点符合他理想中的妻子条件,他怎能跟这种人做夫妻?
可悲的是,他也知道自己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如他爹所言,若他执意抗旨,无疑是当面赏圣上耳刮子,纵使他万死也不足以泄圣上之恨,到时即便他死了,圣上还是会拿他们江家一族几百口人开铡,他的自私,将会害了自己的亲族。
但他恼,他恨啊!
谁人都好,为何偏偏将那个娇蛮泼辣、粗野不成体统的格格指给他?
他到底……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双拳握紧,江书砚悲愤地瞪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恨恨地发誓。
等着瞧吧!
如果宛荺\那泼妇嫁进来后,有胆在他江府撒野,他是绝对不会对她客气的。
第2章(1)
大红的花舆,绕过京城热闹的几条大街,随着繁华的五鼓伴奏乐声,一路走向圣上恩赐的状元府。
花舆后头还跟着两顶花轿,分别是送亲太太与迎亲太太——此乃两家年长全福之妇女,男方全福长辈负责替新妇梳妆,女方全福长辈则是在花轿抵达新郎家时,扶持新妇。
另外还有仆佣数十人,他们全是陪嫁的下人。
迎娶队伍绵延数里,人数多达几百人,究竟是谁出嫁有这样大的排场?
好奇的路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钮祜禄将军府的大格格承蒙圣上指婚,今日要出嫁啦!
而且她所要嫁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状元郎——江书砚。听闻之人莫不露出欣羡的表情。
钮祜禄将军位高权重,江府又代代为官,也属望族之一,这样的结合无疑是让两大家族旺上加旺,谁人不钦羡呢?况且宛荺\格格娇美动人,状元郎江书砚出色挺拔,京城的高官世家,哪家的少爷、闺女不想攀得这样一门亲事?
就算宛荺\格格稍微骄纵了些,而江状元听说又有某项怪癖……
但那又如何?能够攀权附贵,一步登天,谁会不想?
只不过……
骑在白马上头的那位新郎倌,怎么脸上好像没什么笑容,凝重的脸色不像来迎亲,倒像出殡送葬。
若不是还穿着一身喜气的红蟒袍,只怕真让人误会了。
大红花舆以及迎亲队伍绕城三圈,终于抵达状元府,花舆来到门前,新郎虽是汉人,但依然按照满族习俗,抽矢射出三箭,意即去煞神。
这时,女方送亲太太小心地扶出新娘子,解救了差点被花舆摇昏脑袋的宛荺\。
她不明白,成个亲为什么这般累人?
从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来了连串的麻烦事,要她这样、又得她那样,又不许她这样、又不准她那样,烦人的规矩一大堆。
好不容易一路摇到了状元府,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开心地想揭开红巾透透气,却被身旁的送亲太太慌忙拉住。
“姑母,怎么了?”宛荺\稍稍撩起红头巾,小声地问。
她的送亲太太是她的亲姑母,嫁至镇国公府,生了四子二女,一生至此无灾无病,堪称全福之人,因此被请托为她送亲。
但此刻她姑母脸上可没笑容,还微板起脸,压低嗓门训道:“你安分点!这新娘子的红巾得等新郎来揭,你别自个儿乱揭。”
“喔。”宛荺\嘟起了小嘴。
她又没嫁过人,怎么知道呢?
原以为解脱了的宛荺\,只好乖乖顶着让她极不舒坦的红头巾,让姑母搀着她进屋。
送亲太太——也就是宛荺\的亲姑母搀扶她入状元府之后,不祭祖也不拜花烛,直接入洞房,这也是满族习俗。
姑母让宛荺\端坐在炕上,接着好像有谁也进来了,还大胆地与她并坐在炕上。她撩起红头巾的一角偷觑,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结果发现那竟是板着一张脸的新郎倌。
合上门后,留新人坐于帐上,此乃坐帐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压低嗓门问道,不友善的表情,活像瞧见什么惹人厌恶的野狗闯进来。
“行坐帐礼。”新郎比她更有个性,迳自端坐于炕上,眼观鼻、鼻观心,瞧都不瞧她一眼。
“你这根臭木头!”宛荺\瞧了他那张不冷不热的面孔就生气。“圣上什么人不好指,为什么偏偏将我指给你?”
直到她出嫁的那一刻仍在想,她究竟是做了什么事传入圣上耳里,才让圣上要这样惩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