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一片静默,言纪东犹豫着该不该说,生怕自己是小题大做。
“她去找你做什么?”他先撇开方婕宇的注意力。
“嗯?我没说她来找我呀,你真是……”她看着眼前的报纸,无奈的叹口气,“我正在看今天的报纸。”
“那不能代表什么。”他的口气是轻松且带着笑意的,“你该不会把它当真吧?”
“你说呢?你有当真吗?”这才是重点。
“没有。”他肯定的告诉她,“报纸写的全是魏家的片面之词,我没点头过,不过,我很喜欢这次的照片。”
“喔,言纪东!”她低吼着,这家伙又这样了。
他上星期甚至一知道外头有记者,还想把奶奶推出去散步!
说什么要让大家看到他们一家和乐融融的模样,听了她差点没晕倒。
可是,其实她听见“一家”这两个字时,心里很高兴。
“魏芸芸还说了什么?她特地去找你,一定有事。”魏芸芸的为人他是了解的,毕竟交往过嘛!
“她要我辞职,还要我立刻从大宅搬走。”她想了想,简短的综合报告,“喔,还有,我过得很正常反而让她不顺眼,万一她真的变成言太太就糟了。”
“哈哈哈,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言纪东朗声大笑起来,方婕宇却在这头语塞了。
纪东说得那么自然,又特地安慰着她,这真的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她没办法像他那股乐观,商业联姻常常是身不由己,她是明白的。
所以如果纪东真的要娶魏芸芸,她不会说自己不介意,但她会坦然接受。
只是不要骗她,不要用太多的蜜来灌她,她就算不当真,心也会甜,那会增加她的欲望,想要独占他的深切欲望。
“真的吗?”她幽幽的问了,“纪东,我不需要哄骗,我想听实话。”
笑声顿收,言纪东胸中翻腾出微怒,“实话就是我不可能娶她。”
小宇不相信他的话?他不可能娶魏芸芸,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三个月前还勉强有可能,那时他还没有小宇、没有奶奶、没有幸福、没有家!
“但你们是商业联姻,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
“我不会。”他语调中掠过一丝凄凉,“你还不了解我的父母,我跟谁结婚,他们都不会关心。”
她是不了解,只是时有耳闻。
“好吧!”她放下一半的心,“那你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非得要我赶回去?”
言纪东一愣。该死!小宇真是心细如发,完全拐不到她。
“没什么大事,只是有点担心你的安危。”
“我?呵呵,你太夸张了吧!”方婕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先生,我是方婕宇,一介秘书,是会有什么危险吗?”
“你也是方利的千金,曾经是。”言纪东凝重的说着,眼神落在桌上那乱七八糟摊开的纸张上头。
“嗄?我不懂这有什么关系?”
“方利破产后,还有许多股东也受到波及……”那时破产的不只是方利,太多人也一起潦倒。
闻言,方婕宇一凛。她记得当时的情况,许多股东与投资者也因为方利的突然破产,一夕之间家产化为乌有。
她往外望去,人行道的树下有个正在抽烟的男人,她觉得,昨天好像也看过他。
他已经站在那棵树下……很久了。
“今天有一些信是给你的。”言纪东面前的信纸,用红色水彩写着——还我钱来!
有一封是附上灵堂的照片,当年有人受不了破产而自杀,他的妻子向她讨丈夫来了。
“那不是我的错!”她冷不防的抬头,发现对面那个男人果然在看她!
倒抽一口气,她匆匆的拎起皮包,连咖啡也没拿,就仓惶的准备离开。
而对面那个男人皱了眉,他发现自己被瞧见了,犹豫了会儿,扔下香烟,疾步的朝便利商店走了过来。
“中国人有个无聊的想法,父债子还。”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只要有人给他们钱,是谁都无所谓!”
“我没有钱!”她嚷着。
“你有。”
“嗯?”
“你回到大宅、穿着水晶礼服,跟我在一起。”这是他们关系曝光后,谁都没有料想到的后遗症。
方婕宇站在便利商店门口,看着那男人笔直的朝着她走过来。
她现在要是出去了,说不定更加危险!
她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一步,挨近了柜台。
“派车来接我!”她的口吻呈现惊慌,“我在信义路三段上,快点派车来接我!”
“小宇?”那边传来杯子打翻的声音。
“快点!”
“叮——咚——”
“欢迎光临!”
第9章(1)
车子尚未停妥,言纪东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下车,直直朝便利商店奔了过去,他神色凝重的闯进去时,工读生还是照惯例的亲切的喊了声欢迎光临。
“我找人!”他开口,却发现里头的凌乱。
靠近柜台架上的饼干全落了地,连柜台上的口香糖和吸管桶也打翻一整地,工读生正蹲在地上整理,抬头瞧着言纪东,赶紧站了起来。
“找人?”那是个大男生,有些不解的问着他。
“这里怎么回事?”他环顾四周,整间店都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刚刚应该有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在这里,她人呢?”
“白色套装的女人……你等等。”工读生走向工作间敲门,言纪东跟着他转头看向那扇门,这时门缓缓的打开,方婕宇走了出来。
她脸色相当难看,泛着恐惧的苍白,却在走向他时强打起精神,挤出一点都不自然的笑容。
“天!”他疾步上前,不顾大家的眼光,就是一个深深的拥抱,“幸好你没事!”
方婕宇想强颜欢笑,不让言纪东担心,只是他这么一拥抱、那担忧的口吻一出,直接就把她的泪给这出来。
她压不住身体的颤抖,紧紧的回拥了他。
“别怕,我来了。”他忧心仲仲的捧着她的脸,回头看向工读生,“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男人进来动粗,不过他不是真的动手打人,是一直对着那位小姐嚷嚷,然后有些动作。”对于方才那幕,工读生也是心有余悸,“但我让小姐躲着,不让他进去,所以他气得把东西给扫掉,嘴上还一直狂骂把他的钱还给他之类的话,后来我说要报警,他才不甘愿的离开。”
就在方婕宇紧张的要言纪东派车来接她时,工读生也发现了情况有异,以及外头那名凶神恶煞的男人,情急之下他就把方婕宇往工作间里塞,说什么也不让男人进去。
“应该是以前的小股东……”没想到真的有人付诸行动了,言纪东紧皱着眉头,搂着方婕宇。“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啦,事情发生在我们店里,总不能见死不救,只是我现在可能真的要报警了,不然店长怪罪下去就麻烦了,所以得麻烦这位小姐帮我一起做笔录。”工读生诚恳的请求。
“等等!”这种事不能闹大!言纪东飞快地阻止他,“报警之前,可以请你联络一下你们店长吗?”
店长住在附近,一通电话就来了,他紧张的奔过来时,还以为工读生受了伤、或是店被砸烂了,仔细听完原委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评估过后,加上言纪东的请托,他选择了不报警处理,毕竟人不是针对他们店来的,能大事化小也没什么不好。言纪东给了店长跟工读生压惊的红包,然后开口要了录影带。
对方是谁,他得查清楚。
方婕宇心有余悸,对出手帮忙的工读生再三感谢。
“从今天开始,你不能落单。”言纪东瞧着她发白的脸,语重心长的说着,将她往怀里揉。
“要多久?”她害怕的流下泪水,“那不是我的错,可是我能了解他们的心情!”
方利的失败,连带让许多人也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偏偏父亲无力偿还,人就溜到大陆去了,这十年来几乎没回来过。
她知道父亲的恐惧,他没有能力面对自己造成的后果,负担这笔债务。
事隔十年,她和奶奶咬着牙关活了下来,应该没有人会记得她才对,偏偏恋情曝光,又把过去的事全掀起来了。
“我会帮你想办法的。”这种人只是一、两个,他会把他们揪出来。
没有人可以动他的家人!
“别这样,那不是任何人该承担的。”她难过的忙摇头,“就算真的有人该给他们交代,那也是我……只要我有钱……”
“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心疼的抚摸她的脸庞,“那根本不是你应该要偿还的。”
方婕宇很沮丧,她依赖的窝回他怀抱,在这里,她才能感到无比的安心。
“今天有几封恐吓信?”
“四封。”每一封都写着下流的话语,还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去死。
“昨天呢?”她又问。
“昨天?”言纪东悄悄的闪过心虚的神色。
“四封不会是同时开始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收到信的?”她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