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买进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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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果然……恨着她。

  「对,是我。」她凝聚全身仅余的力气,撑起身子,颤抖地走向他。「彻,你还好吗?」

  「真的是你?」他愀然变色,猛然弹跳起身,撞翻了茶几。

  「你小心点!」怕他撞伤自己,她慌忙扶住他。

  他却不领她的情,大手往上擒住她纤细的颈脖,强悍地将她直推向墙,狠狠抵住。「你这女人,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见我?!」

  「是……小野带我来的,他人在外面。」她颤声解释,呼吸困难。

  「小野带你来的?」他倒抽口气,仿佛更怒了,眼眸漫开可怕的红雾。「说!你是怎么威胁他的?」

  「我没有,是他自己带我来的——」

  「你撒谎!」他严厉地驳斥。「一定是你使了什么手段!你太会演戏了,小野一定是上了你的当!」

  她演戏?他是这么想的吗?这些日子发生在他们之间的甜蜜点滴,都是虚假的,是谎言?

  「我没有演戏,你误会我了……彻,我没偷你电脑里的标书,是我爸爸,我那天是去阻止他的……」

  「你当然会这么说!」他咆哮,如一头失控的野兽,暴怒着。「你以为把一切推到你老爸身上就没事了吗?就可以继续在人前扮演一个伤心欲绝的妻子是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再上当!」

  「你不相信我吗?」

  「对,我不相信,永远不会再相信!」

  永远吗?夏真季紧紧咬唇,咬住心碎的哽咽,这是她应得的,是她欠他的,永远也还不清。

  「夏真季,我想杀死你!」他忽然撂话,双手箝住她颈子,一分一分,慢慢锁紧,折磨着她。

  也折磨着自己。

  她凄楚地凝睇他,虽然呼吸不畅,视线迷蒙,她仍看出了他藏在暴戾神情下的痛与泪,他是伤害着她,可流血的人却是他自己。

  好傻的男人!好傻、好傻……

  「如果你真那么恨我,那你杀死我吧。」她悠然低语,甘愿死在他手下。

  「你以为我不敢吗?」他憎恨地磨牙。

  她掩落羽睫,静静等着。

  他喘息,一声比一声更粗重,更愤怒,也更绝望。

  他下不了手的,她知道,即便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千万次要恨她,依然无法真正伤害她。

  这就是他,是他对她的爱,她知道的……

  他颓然松开她,双臂垂落。「夏真季,你走,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走,我要留在你身边。」她坚定地声明。「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第十章

  在小野的协助之下,夏真季将关彻带回家里,自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为他准备三餐,帮他刮胡子。原本她担心他眼睛不便,连洗澡也想代劳的,结果,遭他咆哮地轰出浴室。

  当时她一面闪避他丢来的洗发精,一面笑着离开浴室,只是那清脆如风铃的笑声,在关上浴室门扉后,便戛然静止。

  她背倚着门,侧耳听着里头细碎的水响,仔细辨认是否有任何不寻常的声音,她很怕他不小心出意外,如果他又弄伤自己,她可能比他痛上百倍。

  睡前,换她坐在床畔,为他读诗,当她翻开《济慈诗选》,念着那首他曾为她读过的〈灿烂的星〉,她才恍然当初他其实漏念了最后一句。

  「……不断、不断地听着她温柔的呼吸,就这样活着……」她怅惘地愣住。

  「念啊。」他讽刺地扬嗓。「不是还有最后一句吗?怎么不念了?」

  她紧紧捏着书页——要念吗?当初他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宁愿舍弃这最后一句?

  「怎么?不敢念吗?」他冷淡地揶揄。「不觉得这首诗写得很好吗?」

  她心弦一扯,合上书,沈静地品味胸口的痛——他真的,这么恨她吗?

  「我念另一首诗给你听吧。」

  他愣了愣。「什么诗?」

  「你听过伊莉莎白·勃朗宁吗?」清澄的眼潭映出他惊愕的脸。「她出版了一本《葡萄牙人十四行诗集》,书里都是她和丈夫恋爱时写的诗,我念其中一首给你听。」

  她低伏羽睫,仿佛在记忆里低回着每一行诗句,然后,悠悠吐落——

  「我是如何地爱你?容我一一细数。我爱你,爱到我的灵魂于玄冥中探索存在及理想神恩的极限时,所能企及的深度、广度与高度。我爱你,就像日光与烛焰下,每日不言自明的需求。我自由地爱你,就像人们为正义奋斗;我纯洁地爱你,就像……」

  她沙哑地念着,每一句都比前一句更缠绵,每个字都比上个字蕴着更深浓的情意,她念的是情诗,以诗喻情,她在对他表白,一次又一次地说着「我爱你」。

  关彻震撼地听着,心韵猛烈地擂击胸口,某种浓郁的情感在血液里蔓延。

  从没有一个女人如此对他表白,他也从来不敢妄想有一天能听她对自己说这些……

  「……我爱你,倾尽我一生的呼吸、微笑与泪水——倘若这是上帝的旨意,那么,我死后还会更爱你。」

  倘若这定上帝的旨意,那么,我死后还会更爱你。

  一个男人还能听到比这更深情的告白吗?他不相信,不敢相信……

  一波波颤栗在关彻心海里席卷着、翻涌着,他激动得不能自己,有股强烈的冲动想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又想狠狠甩她一巴掌。

  她凭什么如此扰乱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恨她,恨她到来世……

  她到底凭什么?!

  「你走!夏真季,你滚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疯狂地挥舞双手,盲眼的他,捉不准她所在的位置,只能肆意空挥。

  夏真季黯然注视他的举动,不避不闪。「我不走,我说过,我是你的妻子。你忘了吗?你买了我三年。」

  「那我马上就把协议撕毁!」说着,他跌跌撞撞地冲向保险柜,按下数字锁,凭着记忆摸索出压在最底下的一份文件,当着她的面撕成两半。「好了,现在合约已经不存在了,你可以滚了吧?」

  「我不走,既然没有这份合约,更表示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除非我们签了离婚协议书,而我绝不会同意签字。」

  「你——」关彻怒火中烧,掐紧拳心。「你这女人就非要这么贪慕虚荣不可吗 ?!你赖着我,就是想分我的财产对吧?好,你要多少?你说啊!」

  尖酸的言语刺得她心口发疼,她用力咬唇。「我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他冷笑。「演戏也不用演到这么假吧?」

  她更痛了,心上的伤口汩汩流着血,但她仍是勇敢地声明。「我不要钱,不要你的财产,也不要你转到我名下的那间Motel,我只要你,彻,只要你一个。」

  他回以讥诮的冷哼。「到现在还在演戏!」

  「随你怎么说。」她伤感地别过头。「就算你拿把刀子硬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无所谓的,说她虚荣,骂她不要脸,她都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身边。

  夏真季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扬起微笑。「很晚了,你睡吧,晚安。」

  语落,她盈盈步出卧房,掩上门,关住与他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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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她就是不肯离开?

  已经两个礼拜了,他极尽所能地刺激她,用尽所有言语侮辱她,她却一点也不为所动,有时还能笑着回应他的怒吼,笑得他冰凝的胸口不断地融化。

  他真的拿她没辙……

  关彻懊恼地咬牙,坐在书桌前,一旁的夏真季一份一份将公文念给他听,等候他裁决。

  有时候,他会干脆明快地下指示,有时心情烦躁,便会讥讽她几句。

  「听小野说,你这个老板娘当得挺威风的,大家都听你的话,既然这样,你自己做决定吧!」

  「你不怕我搞垮你的事业吗?」她耍幽默。

  他可没心情跟她玩。「那样也不错啊,从我身上再也挖不到一毛钱,你就会认命走人吧?」

  她默然不语,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她急促的呼吸察觉她情绪的起伏。

  他总算刺伤她了。关彻胜利地扬眉。

  半晌,她收拾好文件,站起身,冷静地宣布。「放心吧,你的事业不会倒,我一定会让你赚钱的。」

  他气怔。

  「晚上想吃什么?今晚来点日式料理,相扑火锅好吗?还是寿喜烧?」她嫣然笑问。

  他的回答是握拳重搥书桌一记。

  她又笑了,笑声好似春天的泉水,在他耳畔回荡着温柔的漩涡。

  吃完饭,她要他坐在浴室的软杨上,替他洗头,灵巧的手指在他紧绷的头皮上施着魔法,教他无法抗拒,只能放松地享受。

  然后,她替他吹干头发,送他上床睡觉,在床头点了一盏香精灯,祝他一夜好梦。

  她离房后,他躺在床上,躺在无一丝光亮、全然黑暗的世界里,忽然感到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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