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大清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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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想起那一场狂烈的激情,他的身心就烧灼疼痛不已。

  庆郡王府毁了他,他便想毁了雅图格格,明明知道她对自己的情意,他却仍然恶意卑鄙地羞辱她。

  「这是你的『谢礼』,我要收得开心才是。」

  她用无限深情、无比温柔的声音,从容不迫地对他说。他的心彻底被征服,他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不应该爱的人。

  不知道雅图格格现在怎么样了……

  这段感情的纠缠,他让她付出了代价,而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

  *

  接下来的日子,莲官漫无目的地飘荡,更多时候像无主孤魂般在寂寞而空旷的野地里徘徊。

  当看到有人盖房子时,他就去搬砖瓦,领微薄的工酬填饱肚子,夜里随处找地方睡。

  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巧遇一场热闹的迎神庙会,他看到茶馆里有个小戏班在演著《龙凤呈样》,台前用红底黑字写著「祥庆部」。

  这是个闹哄哄的茶馆,烟熏火燎、小贩云集,茶客喝茶、嗑著瓜子,一边说笑打闹,台上的优伶声腔火候不够,根本压不过台底下茶客吵嚷的声音。

  就这样,台上自个儿唱自个儿的,台下的茶客自个儿聊自个儿的,没人认真看戏,也没人认真唱戏。

  莲官知道「祥庆部」是个专跑茶馆的小戏班,没有技艺超群的优伶,也没有漂亮精緻的衣箱行头。

  跑小茶馆能赚到的酬金少得可怜,根本没办法和他以前所待的四大徽班之一的「四喜班」相比,但他知道自己如今别无选择,只要有戏班肯收他,他就绝对有翻身的机会。

  他走到后台,找到了「祥庆部」的班主,直接表明要进这个戏班。

  「祥庆部」的班主王禄村惊讶地打量著他。

  「你学的是什么?」

  「文武生。」莲官答道。

  「你模样生得俊,身材又高大,倒是一块好料,可惜我这个戏班不缺文武生。」王禄村打了回票。

  「你不听听我的嗓子?不看看我的戏?」莲官冷傲地看著他。

  「就算听了、看了,又如何?我这个『祥庆部』每台戏只能拿到十两银子,我养不起那么多人,你还是走吧!」

  每台戏才十两银子,莲官在心中苦笑。

  他以前只需唱一个压轴,他一个人就至少有两百两以上的酬金,比起来整整短少了二十倍。

  「你先收下我,我不拿你的银子。」莲官看到后台那些寒酸的戏衣行头,就知道这个班子支撑得很艰难。「头一个月你只要让我有饭吃就行了,等你酬金拿多了以后,我再跟你谈。」

  「我这个班子已经有十二口人要吃饭了,再多你一个我可吃不消。你还是走吧,别在这儿穷蘑菇了!」王禄村挥手赶著。

  「别这么轻易就把摇钱树赶走,我要是真的走了,你才会后悔。」

  莲官傲然浅笑,那一份红遍京师的名伶气势在这一刻全显现了出来。

  「你是谁?」王禄村惊疑了。

  「听过『四喜班』吗?」他轻轻挑眉。

  「京城的四大徽班之一,『四喜班』?」王禄村瞪大了眼。

  「没错。」

  「你待过『四喜班』?」王禄村不可思议地喊。

  「是。」他頷首。

  身在梨园,王禄村不会不知道四大徽班之一的「四喜班」。

  「「四喜班」在京师名声极响,收进班里的伶人少说也有百人以上。由於常有机会出席王公贵族的堂会,因此对伶人格外要求色艺双全,不但要技艺惊人,容貌更要俊美。

  看他的俊美模样,王禄村至少就相信了一半。

  「你既然待过『四喜班』,为什么还会想来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戏班?」王禄村皱眉疑问。

  「因为惹到了桃花,所以我无法再继续待在『四喜班』里。」他避重就轻。

  「原来如此。」

  梨园优伶是最容易惹出桃花风波的,王禄村已司空见惯,看他模样长得过分俊俏,也就不感到奇怪。

  「你是『四喜班』的文武生,可曾听过一丈青?」王禄村忽然问道。「他以前是『四喜班』的台柱,有『活公瑾』的美誉,在我小的时候曾经看过他的戏,对他十分仰慕,可惜后来听说被打残了腿,从此再也不能上台。」

  「是,一丈青正是我师父。」莲官浅笑。

  「一丈青是你师父?」王禄村大为惊愕。「那你……你是……」

  「莲官。」他淡淡一笑。

  「你是莲官?!」王禄村彻底惊呆了。

  听说他待过「四喜班」,就已经够令王禄村惊讶了,没想到他竟还是这几年赫赫有名的文武生莲官!

  「班主愿意收我了吗?」莲官笑问。

  「我当然愿意!」王禄村喜出望外,心头的狂喜难以描述,但他心中又有些疑虑。「只是……我付不起酬金,又不能委屈了你……」

  「一开始我不会收你的钱。」莲官含笑说道。「但是等你赚到了钱以后,我就不会客气了。」

  *

  第6章(2)

  「额娘,你的身子好些了吧?早上还有没有喘?」

  雅图轻轻扶起庆郡王嫡福晋,亲自端著参汤,一匙一匙地喂著她喝。

  「今天有好一些了。一年之中,也只有夏天,我的身子才会舒服些。」

  喝完了参汤,福晋缓缓躺在靠枕上。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额娘的身子如果好点了,就可以起来多多走动走动。」

  辰兰拿著团扇轻轻替母亲扬著。

  「对了。怎么好几日没见綉馨过来请安?」

  福晋忽然想起,疑惑地问。

  「大嫂她……病了。」

  雅图和辰兰对望一眼,找了个理由搪塞。

  「病了?怎么又病了?」福晋惊讶。

  雅图苦笑了笑。事实上,自从两个月前发生了「偷情」事件以后,绵恒对綉馨就时不时动手殴打。

  这次就是因为綉馨又被打伤了头,怕过来请安要被福晋盘问,所以乾脆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綉馨最近怎么时常在生病?那天看到她,她实在是瘦得不像话了,你们平常也要多关心关心你们的嫂子。」福晋轻声说道。

  「该关心的人不关心,我们这些人的关心哪裡会有什么效果。」雅图幽幽低嘆。

  「怎么,你的意思是绵恒不关心她吗?」福晋敏感地问。

  雅图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多说什么。

  「额娘,我觉得应该让大嫂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有亲人陪伴散散心,对她的病比较有帮助。」辰兰提议。

  「最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福晋愈来愈狐疑了。「綉馨到底怎么了老是病著,你们现在又要她回娘家散心,究竟出了什么事?」

  「额娘,您别担心,没什么事。」雅图悄悄给辰兰使了个眼色。「大哥和大嫂夫妻俩常拌嘴,大姊要大嫂回去散心也是希望她心情开朗些罢了。」

  「对了,你大嫂不是快过寿了吗?」福晋忽然想了起来,笑说:「你们去安排,让綉馨给『四喜班』点几齣她爱看的戏,然后再备几桌寿酒,咱们来给她过寿,热闹热闹。」

  雅图和辰兰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自从庆郡王把「四喜班」赶出王府、把莲官撵出京城后,就严厉地叮嘱她们,绝对不许让嫡福晋知道。那日莲官在书房揭穿绵恒和绵怡的事,更是声色俱厉地警告她们不许传出去,所以雅图和辰兰在母亲面前总是隐瞒得很辛苦,但是现在提及了,她们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额娘,其实,我已经把『四喜班』遣出府了。」雅图嘆口气说。

  「为什么?」,福晋愕然直起身子。「当初不是你坚持要养下『四喜班』的吗?怎么又突然把『四喜班』遣走了呢?」

  「因为我发现府里开销实在太大,多养一个『四喜班』,每月就要多一笔庞大的支出,盘算下来,我觉得很不划算,所以就决定把『四喜班』遗出府了。」雅图轻描淡写地说。

  「咱们王府要养一个『四喜班』并不是问题,怎么会开销太大?最近王府有什么大笔开销吗?」福晋更加疑惑了。

  「额娘,您别操这个心了,雅图会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盘算嘛,您又不是不知道,她最会精打细算了。」辰兰忙插口进来。

  「是啊,阿玛的俸银虽然丰厚,但咱们府里上下百餘口人,也要节制著用。」

  雅图笑著解释。「像八叔,被皇上罚俸三年,一时之间经济就拮据了不少,所以,凡事总得未雨绸繆比较好。」

  福晋点了点头,认同了雅图的说法。

  「雅图,你当这个家也够累的了,等额娘的身子骨慢慢硬朗起来,就得给你挑选一门亲事了,这么耽误你下去可不行呀!」

  雅图怔住,勉强地笑了笑。

  「额娘,我是不嫁人的,您别替我操这个心了。」

  「什么不嫁人!」福晋失声一笑,轻拍她的手背。「女儿家都是要嫁人的,哪有不嫁人的!道理你这么聪明能干,把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好多人都抢著要你当媳妇儿呢!」

  「额娘,我不是跟您说笑的,我真的不嫁人。」雅图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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