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筋疲力竭地跌在他褐色胸膛上,强烈的不安崩溃为恐惧。
「为什么不抱我……」她急切地摸索他。她需要他拥抱她,一种比欲望更深沉的渴望,令她难受得呜咽。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定力,在血脉沸腾的此时竟仍然不动,直到她湿软的唇吻住他,焦急渴求的深吻终于让他大手滑到她腰后,他翻身将她压陷在床里,继续亲吻她,刚硬的身躯强悍而温柔,充满感情的炽热节奏贯穿她,她柔弱的身体满足地弓起,破碎地哭泣。
「疆臣、疆臣……」她喃喃呼唤他,不断溢出的泪沾湿他脸,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他懂。
「我在,我一直都在。」他轻声说。褪去放浪形骸的伪装,他终于引出她的感情,炙热而迷失的她,如此迫切无助地渴求他。
「我爱你。」他低语,感觉她在发颤。他的唇没有一秒离开她,摩擎并拥抱她每一寸火烫肌肤,引导她,一起进行爱的仪式,极尽温柔地宠爱她,抚慰她,毫不保留……
达到最美妙的高点后,立刻坠落,那速度快得像自由落体,瞬间将她由天堂拖到罪恶感的深渊。
华疆臣汗湿的胸口贴着她背脊,他们剧烈的呼吸都还未平复,他已感到她的激情迅速消退,娇躯变得疲劳冷淡。
「说不要,还不是做了……」听似对他的指责,有一半在挞伐她自己。
华疆臣默默下床,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回来,为她揩净每寸肌肤。她任他清理,空洞而凄凉的眼光始终腔开他。
早知会变成这样,仍让他心绞成一团。两年来,这样的事重复无数次,每一次意识到可能失去他,她便想要他证明他的承诺不变似的和他上床,无论他怎样抗拒,她总有办法让他屈服。但肌肤相亲带来的安慰感过后,她便陷入自我厌恶,不能接受自己再次投入他怀里,接下来就是数天逃避式的冷战。
他不怕冷战,只怕她陷在黑暗的情绪里反复自戕,而他全然无法为她分担。
这回,他们又要冷战多久?
第2章(1)
在遇到华疆臣之前,罗妙靖过着平淡的日子,心如止水。大概是曾遭逢剧变的缘故,她物欲低落,只求身边人——尤其是她姐姐——幸福平安。
她从小成绩名列前茅,教过她的老师都建议她深造,但念书要钱,抚养她的亲戚家境并不好,姐姐为了照顾她甚至放弃升学,因此她打算大学一毕业就去找工作,最好是公职,一个福利完整、足以养她到老死的铁饭碗,让她就算单身一辈子也能衣食无虞。
不是没有异性追求她,但男孩红着脸对她告白说爱,她通常只觉为难,感觉不到爱在哪里,勉强交往过几个,都是很快就分手,就算碰到互有好感的对象,最后都因为她随和的个性变成哥儿们。
感情事,她渐渐看淡了。她的人生格言是:活着就好,其它随缘。
大学时她考上物理系,缤纷热闹的大学生活总算给她的人生带来色彩,她参加好几个社团,还曾担任围棋社的社长。
大四刚开学的某一天,围棋社的学弟打电话到她宿舍,说有个新生很嚣张,打败所有学长姐就跩起来了,要她过去教训一下,给他见识前任社长「妙妙本『鹰』坊」的实力。这绰号逗得她哈哈笑,答应过去。
当时已近中午,她撑起阳伞出门,走不了几分钟就开始冒汗,手脚却依然冰冷。
她经过大运动场旁边种满大树的缓坡时,场上有人在打球,场边学生围观鼓噪,她瞄一眼,愕然缓下脚步。场上是三对三斗牛,六个大男生脱得只剩四角裤,传球、奔跑、吆喝,年轻的身体布满汗水,一片灿亮亮的风景。
场边学生热烈讨论。「靠,篮球队对外行人也这么拚呢。」
「听说篮球队老师觉得他们最近很散漫,就找几个上过他课的学生来刺激他们,本来好好在练习,篮球队有人先挑衅,就这样比塞起来了。」
原来如此,罗妙靖暗忖,其中一个理着平头的背影攫住她视线,不只因为他比其它五个人高大,在五只缺乏日晒的白斩鸡之间,他是一身均匀漂亮的褐色肌肉,肩宽腰窄,肌理光滑,被灰色四角裤包裹的线条挺翘紧实。她猜想,那底下应该也是同样的健康肤色。
「一开始只说输的要跑操场十圈,后来又加码,说输一球就脱一件,才会脱到变这样。」
「谁提出来的啊?」这么让人大饱眼福的好条件,啧。
「是资工所的学长,个子最高那个。」
是他?罗妙靖微哂。可真疯狂哪。
他球风强悍,动作大、速度快,横冲直撞的态势仿佛场上就他一人,球一到他手上,场边女学生就亢奋尖叫——他对此无动于衷——激得对手更暴躁,满场雄性赛洛蒙野蛮冲撞,越斗越凶猛,他引起全场沸腾,行动却始终沉着。纵横球场的他,是一幅狂野又自制的矛盾风景。
罗妙靖驻足,贪看那副健美躯体。他始终背对她,她好奇着,这位充满男人味的彪悍学长,会有怎样的一张脸?
仿佛感应到她的期待,他总算转身,一张英俊脸庞映入她眼帘。他轮廓冷峻,没有半道柔和线条,褐色肌肤让他显得野性难驯,日光在他坚毅的眼眸底闪耀,好似即使大山倒在他面前,他也会一脚踹开它,继续前进。
他的锐利眼光直望进她眼底,她蓦地一阵心悸,轻微眩晕,有点燥热,仿佛暑气钻进身体里,大概是买气太热吧……
对方的视线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两个对手觑他不防,过来抄球,他一个假动作,传球给无人防守的队友,队友跳投得分,比赛结束。
场边学生蜂拥到场中,那个学长却往场边走,捡起球架旁的衣物。刚才投进的球已落地,往场边滚,正好往罗妙靖的方向滚来。
他跟着球走,一面套回牛仔裤,穿上衬衫,无视身边一群亦步亦趋的女学生。他脸色不耐,显然想尽快结束这一切,见球越滚越靠近罗妙靖,扬声道:「麻烦一下。」他向罗妙靖招手,示意她把球扔还给他。
他刚才就注意到她,树阴下一堆人,唯有她撑伞,突兀地杵在那儿。他没看清她的脸,是从那支伞判断出她的性别。肯定是个怕晒黑的爱美女生吧!
罗妙靖走下坡去捡球。她撑伞又拎着袋子,双手捧起球使劲丢,球以歪斜无力的抛物线被扔出去,慢吞吞地滚到华疆臣脚边。
她没吃饱饭吗?华疆臣蔑然想着,长腿一伸踩住球,摸出口袋里的眼镜戴上,这才看清了对方。
那对眼眸先吸引住他,夜似的幽深色泽,病态的苍白容颜,秀气的鼻和嘴,如果她不是这么瘦气色不是这么坏,会是个漂亮女孩。
方弱风吹动她丰厚的蓬松短发,像一球飘飘的蒲公英。他凝视她坦率而略带淘气的微笑,她对他挥挥手,那只白色小手好像拂过他的脸,深刻的凉意印在他脸上。
「不好意思,我不太会丢球。」罗妙靖扬声道。
他望着她怔忡了几秒,才弯身捡球,看他单手就抓起整颗球,她暗暗咋舌。
「球打得很好!」她对他竖起大拇指,又打量了那副强健体魄一眼,转头走开。
如果今年校刊的风云人物照有他,她会想买,不论他穿的衣服多寡。
***
她没想到,三天后又在围棋社遇到他。
当时她正在围棋社里和学弟妹们排棋谱,见他进入社团教室时,她心一跳,看着现任社长立刻迎上去。
他自我介绍叫华疆臣,想加入围棋社。
父亲那个忘恩负义的朋友就姓华。
罗妙靖收拾棋盘,默默打量这位华学长。她的求学路上共碰过二位姓华的同学,她不会神经兮兮地以为他们和父亲的朋友有关,只是这姓氏的男子在她的人生造成太深刻的伤,她难免多留意一点。
不过,她实在很难想像这位纵横球场的学长坐在棋盘前。他和社员们交谈,说学过一年棋,社长说要测他棋力,他看着她说:「好,就请你指教一局。」
学妹好心提醒他,她是社团老师认为足以进入职业棋坛的高手,他说:「那更好,我喜欢和高手过招。」他取了一副棋盘和棋子,就在她身边坐下。
罗妙靖心中马上浮现「狂妄自大」的评语,但并不适合他,他黑耀石般的眼珠和英伟体格充满力量,他不狂妄,只是天生具有足以慑服敌手的强势自信,像随时准备迎接挑战,而此刻他的眼神明显是冲着她来。
意识到这一点让她胃部一紧,每个细胞的情绪高昂起来。
他们猜子决定先后时,她说:「我以为你比较擅长打球。」
「的确。我很多年没碰围棋了。」他嗓音低沉像饱满澄澈的弦音,她皮肤上起了共鸣仪的疙瘩。「你常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