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烟紧紧握着连掌鸣的手,望着总管的背影,忍不住又喊道:「李伯,你不用担心,我从小到大撞惯了,没一的。」
总管回头笑了一下,看见主子不悦地瞪着余烟紧抓不放的手,他赶紧转身,急忙退出书竹院。
「呜……好痛,掌鸣,这个撞得不轻,我屁股好痛哦。」她拉着他的手,一手毫不优雅地揉着屁股。
连掌鸣涨红了脸,甩开她的手转过身,恼怒地斥道:「你几时才能改掉鲁莽性子,你可知道你来此后,府里已经没了秩序!」
她缓缓停下手,一脸无辜地望着他生气的背影。
「须知你是未来主母,你行为轻率,不守礼教,府内丫头们有样学样,你让总管有口难言,造成困扰,你何时才能懂事些!」
她脸白了,内心跳着莫名的恐惧和慌乱,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这是掌鸣第一次严厉训斥她,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掌鸣对她如此不满意……她是多少感觉到掌鸣偶尔的不高兴,她没想到原来掌鸣一直都在忍受她……
连掌鸣扯起眉头,察觉自己口气不善,不过这也是为了她好,等他们成亲,她就是府内主母了,总不能一直像个长大不大的孩子,和丫头们嬉闹在一起,她得快点学会如何主事,才能当个称职的郡王妃。
「余烟,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是。「她轻声回答。
连掌鸣这才满意地转身,却望着她,内心猛刺了下,一颗心紧缩疼痛了起来。
她的脸儿低垂,眼泪如断线珍珠一颗颗滑落脸颊,她咬着唇瓣没哭出声,却把下唇咬出血来了,她还紧咬着不放。
「余烟,快把嘴张开。」她立刻命令她。
余烟连眨了好几个眼睛,才缓缓张开了嘴巴,松掉差点被她咬出洞的嘴唇,当下鲜血染红了唇。
「你……你到底在干什么?」连掌鸣恼火地怒斥,心里却后悔不已对她大声责骂,他一时气怒忘了她虽然性情率真直爽,可心性善良柔软,根本禁不起他的严厉指责。
「我……我不知道你这么生我的气嘛……我知道了,我下次不再缠着你,也不再抓着你不放,我也不再突然吻你了,……我以后……我以后会注意的。」她扁着嘴哭,最近老是贪睡,直到太阳高高升起后她才起得来,每天急急忙忙跑来,有时晚了他也走了,今天又深怕错过好不容易独处的机会,她才跑得那么快,撞到了总管,刚刚那一撞,她到现在都还好痛啊,「呜……掌鸣,我会改的,你不能不要我……」
她抬头,一双泪眼勾锁着他。
他一脸紧绷,正抹去嘴唇的血,听见她悲怜哭诉,顿时双眉紧销,「我几时说过不要你了?我是要你注意你的言行,随时都须谨记你是未来当家主母,行为不可轻率……书竹院内,只有你我就另当别论。」
他看着她那双不懂掩饰情绪的眼瞳顿时灿亮,方才的愁去惨雾仿发幻梦,心不觉跟着宽了,嘴角隐隐扬起一抹温柔。
书竹院内,只有你我就别当别论,余烟只有这句话听了进去,才刚信誓旦旦说要改的话,一下子全抛到九霄去外。
「掌鸣,我爱你。」深怕他不知道,她大声宣誓,还跳到他身上四肢紧巴着他,抱着他又亲又吻。
「余烟!」他气急败坏,一阵气恼,正要把她从身上拉下来,却见她忽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余烟——」
「好痛!……刚刚真的撞得我屁股好痛哦,你又不准人家揉。」她在他的搀扶下,紧紧抓着他的手才站得起来,望着他,他的脸在面前模糊扩散摇晃。
「……那么痛吗?」她脸色怎么这么白?
「是啊,好痛。」第几次了,自从小佟不再紧张兮兮盯着养命石戴回到她身上的时间,她晕眩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有时更会突然看不见,听不见……
「……我帮你揉吧,哪儿?」站都站不住,刚才那一摔怕真伤着了好。
「呜……这里啊。」
养命石,真的是她的保命石吗?她眯起了眼,连掌鸣的身影忽儿清晰,忽儿模糊,摇摇晃光,她摸着胸口藏在衣服内的养命石……如果失去养命石……她会怎么样?
第六章
入冬不久,天气在秋冬交替之际,寒意未深。
冬阳普照,晨曦的露珠已干。
「余姑娘。」房伯修来探望连若梅,昨夜留宿在此,方才在书竹院和连掌鸣聊了一会儿,才走出来见余烟匆匆跑来,他正愁找不到机会私下和她聊,赶紧上前。
「房公子,早」余烟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在一片竹林下眼巴巴望着才差几步就到的书房大门,不知道掌鸣还在否?
「早,托姑娘之福,若梅康复有望,在下不胜感激。」房伯修深深一揖。
「哪里,我也要恭喜你,你和若梅婚期在即,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她笑着道,很为他和若梅高兴,他们终于能在一起。
虽然连若梅每天只戴了一个时辰的养命石,不过三个月下来,长年久病大有起色,白日不再昏卧病榻,夜里呕吐、咳嗽的症状也已有减轻,整个人愈见丰腴,气色好了很多。
连若梅对自己的身子能恢复至此,内心对余烟充满感激,,口口声声向她称谢。
上个月连掌鸣已经同意房家的正式提亲,三媒六证,婚期在明年初春。
「多谢余姑娘……但是若梅随我前往京城,此后与养命石无缘,倘若病情复发,京城离此千里之遥,远水救不了近火。」房伯修望着她,忽然又深深作揖,乞求道:「余姑娘
,在下明白养命石价值连城,天下至宝,不敢求姑娘相赠,但求姑娘借与若梅一段时日,待京城生活适应,若梅身体康复,在下立即亲自送还给姑娘。」
他为连若梅折腰不起,余烟顿时不知所措。
「房公子!你不必如此啊,我不是在意养命石的价值不肯借给若梅……我另有苦衷。你快别这样吧。」不好承受他大礼,她赶紧闪到一旁。
「在下听说了,是小佟姑娘遇令尊显灵之事吧?余姑娘,恕在下无礼,此荒诞无稽之事,难以服人。余姑娘,在下来此之前曾求得德亲王同意,德亲王玉石房里奇珍异石无数
,若有姑娘中意的,愿赠与姑娘,只求姑娘相借养命石一段时日。」
「房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对玉石没有兴趣,我也很希望能把养命石借给若梅,甚至送给她都可以,但是……我真的有苦衷啊。对不起。」她低着头,为难脸色有更多的无
奈和不得已。
房伯修沉默好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仍好修养地拱手道:「余姑娘,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这段时间对若梅的帮助,在下铭感五内,多谢姑娘……告辞了。」
余烟低着头,直到房伯修离开书竹院庭外,她才抬起头,啾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她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两步……
「掌鸣。」
他站在门边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两人的对话他也都听到了。
「伯修来找我,也是为了养命石之事。他的着色和忧虑全是因为他心系若梅,冒犯之处,你别放在心上。」他负手而立,脸上若有所思。
她望着他,忍不住问他:「……你呢?你会以为我是为了养命石的价值而不舍吗?」
连掌鸣蹙起眉头凝视她。他心里自然不做如此想,房伯修对她不了解加上心急失了分寸,他也为房伯修的失言说话了。
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还问他这种话,令他相当不悦。
「掌鸣?」
他走出书房,绷着脸离开书竹院。
「掌鸣,等…」她上前一步想拉住他,眼前忽然又是一片黑暗,耳朵轰轰,身外界关了起来,一瞬间她看不见也听不见。
她立在那儿,无法动弹。
连掌鸣走了几步,总管匆匆来报,忧心仲仲地看了余烟一眼,低头向连掌鸣说了一串话。
连掌鸣脸色一白,回头望着她,只见她动也不动,他上前紧握她细肩,轻轻摇晃她,呼唤她,「余烟……」
她挥着双手搭上他的手臂,像是在绝望之中好不容易抓到了希望,她紧紧抓着他。她看不见,她听不见了~~
「我……」她惊恐地开口,忽然闭锁住的耳朵开了,她又恢复听觉。
「你振作点!人死不能复生,你过度伤恸,令堂在天之灵如何安息。」
一道白光刺了眼,她一眯,又看得见了……连掌鸣严肃的脸庞近在眼前,他的脸上带着肃穆和怜悯,两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神无比复杂,仿佛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你说什么……谁……」人死不能复生?谁死了……令堂在天之灵……莫名的恐惧带来无比的恐慌,她瞠大眼望着他,却是一脸茫然,一脸莫名,表情呆滞。
谁死了~~
「有人亲捧余夫人的骨灰来找你,人在前庭,手上还有令堂的亲笔遗书等着与骨灰一并交给你。……你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