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敲了敲门,打开办公室门后,看到埋头于文件中的齐非石。奇怪,怎么有人这么爱工作呢?她把咖啡放在他面前,齐非石抬头看了她一眼,方杜若接着报告今天的行程。
齐非石听完点点头,要她处理一些文件,今日下班之前交给他。方杜若抱着一叠文件正要转身离开时,齐非石突然又道:
“你可以不要这样打扮吗?”尤其是头发,他在心里加上一句。尾牙上那头俏丽的短发,突然浮现在他脑中。
“我怎么打扮应该和秘书的工作无关吧?”方杜若不解,大老板会不会管太多了?
“是无关,但和我的工作效率有关。”
啥?他在开玩笑吗?
“我看了心情不佳,工作自然没有效率。”齐非石一脸正经地说道。
方杜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秘书的打扮,是为了提升老板的工作效率?
“我一向都是这样打扮,总裁要不要考虑换个让您比较有工作效率的人上来呢?”她非常有诚意地建议道。
“这倒不用。但是你偶尔会需要跟我出席一些商业聚会,这样的打扮多少会影响公司形象……”其实他很少会管,甚至可以说不曾注意过秘书的穿着,当然,历任秘书没有人会将自己丑化成这样。
她很不喜欢出席社交场合,明明不熟,却还得假装多么熟稔;明明没见过这人,却还要说“久仰大名”,可是,但她无法反驳齐非石的话。
“总裁能不能带林主任去?”她决定出卖小阿姨,小姨绝对比她更适合那种场合。
齐非石一听,饶富深意地盯着她瞧,那眼神竟让方杜若不自在地脸泛红。幸好,她脸上的粉还够厚。
“林主任本身的工作担子就够重了,还要常出去开会,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她。”
他说的也没错,她正考虑要如何回答他时,齐非石反倒替她解答了。
“等到有需要时再说吧!”说完,他又专注于工作了。
她点点头,正想退出办公室,埋首于文件中的齐非石又丢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你今天戴隐形眼镜啊?”
“没有啊!”方杜若不解,她又没近视怎么会戴隐形眼镜呢?她摸了摸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戴上黑框眼镜,难怪一进公司,大厅警卫直盯着她瞧。
齐非石一抬头,就看见她眼珠子左右转动,一脸惊慌样,他有些怀疑。
“我、我……忘了戴眼镜……”看到齐非石怀疑的表情,她有些口吃,“我、我……近视不深,一……一百度。”都怪自己一放假就进入冬眠状态,完全忘了要隐藏掩饰,今天一早才会忘了戴上眼镜,“喔,看得见就好。”齐非石说完,又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啥?没事了吗?她都快听到自己心脏的碰跳声了。悄俏地,她退到门边,瞄了齐非石一眼,迅速开门闪人。
听见关门声,齐非石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扇门。他脑中闪过方杜若的资料:廿八岁,X大中文系毕业,毕业后曾在一家小型出版社当编辑兼行政助理,这也是她在“齐拓”之前唯一的工作经验。说真的,她这样的打扮实在太过老气了。
方杜若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忙碌的工作。中午总裁拨了内线电话要她帮忙带便当回来,还好她只负责总裁这边的杂务,两位特助会自理。
方杜若买了两个鸡腿便当回来,她把一个便当拿进去给齐非石,他示意她把便当放在桌上,然后又继续埋首在电脑资料里。
方杜若回到自己的座位吃着午餐。其实,之前她都是带爸爸准备的便当。
她爸爸方承焘是中学国文老师,对烹饪极有兴趣,结婚生子后,一直由他掌管着家中的厨房。退休后,他每天一早会先到附近公园运动,回家时再顺便到市场采买。中午,他和太太林靖苓会简单处理,晚上才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除了晚餐多了方杜若以外,更重要的是要帮她准备隔天的便当。也因此,方杜若的便当常常羡煞其他同事。
因为爸妈出国还没回来,她只好吃外面的便当,才吃一半她就觉得腻了,是胃口被养刁了吗?真不晓得那些天天吃外食的人怎么受得了?她的眼睛瞟向总裁办公室。钱赚那么多又怎样?难道只是为了比别人多吃几个便当?
不喜外食的她,无奈地用筷子拨了拨便当里的饭菜,此时内线电话忽然响起,齐非石要她再煮一杯咖啡进去,顺便把便当盒收拾收拾。
又是咖啡?他还真是照三餐喝,愈忙喝愈多。泡好咖啡,她端进总裁办公室,看到便当盒空空地躺在那儿,她弯身收拾,嘴巴不自觉问道:
“总裁中午都吃这个?”
“我不怎么挑食,尤其忙起来时,吃得愈简单愈好。有时和客户有约,就在外面用餐。”齐非石以为她想问以后要帮他买什么口味的午餐。
“不会腻吗?”
齐非石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向方杜若。她是在关心他的饮食吗?虽然她那张脸好奇的成分大过于关心。
“忙到连吃饭时间都没有时,怎会有时间去管吃什么。”
“为什么要让自己忙成这样呢?工作重要,可是生活也很重要啊!”
如果只知道工作,而不懂得享受生活,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她觉得不合理,自然就把心中的念头说出来。
“敢情是我让你太闲,闲到让你来和我讨论乍餐吃什么才叫作生活?”齐非石冷冷丢下一句。
方杜若一听,赶紧住口。她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和上司讨论起“工作与生活”!她一边走出办公室,一面回道:
“我没有很闲,现在是午休时间。”她总得澄清一下。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齐非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2章(2)
她回到位子将没吃完的便当分类回收,再拿出一个仿明朝青瓷小盖碗,将盖碗用水温热后,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小茶罐,抓取一些“铁观音”放人碗内,再冲上热水,盖上碗盖。
她坐在座位上,端起那杯茶轻啜一口。啊,寒冷的冬天,果然最适合来一杯铁观音。一入口,甘美醇厚的味道随即散开,好温暖的感受。净云茶馆里的茶,品质真不是盖的。她闭上眼睛享受。思,喝茶是多么雅致的一件事啊!
齐非石一打开门,就看见他的秘书在座位上端着一杯茶,闭着眼睛,一脸陶醉。他走到她座位前轻咳一声,方杜若闻声睁开眼,差点没把手中的盖碗摔破。她惊得将杯子放好,起立站好,准备聆听总裁的交待。
“这些文件帮我转交给各部门主管。”说着,便将一叠文件放在她桌上。他的眼睛瞄向那个青瓷盖碗,脱口问道:
“你在喝什么?”
“铁观音。”似乎怕他不懂,她又接着说:“茶。”
“老人茶?”齐非石一脸不可置信。现在茶不都进化成保特瓶装了吗?这位小姐还用传统方法饮茶?
“什么老人茶,是木栅正丛铁观音,台湾茶。”切!净云听了不吐血才怪,真是没见识的家伙。现在台湾茶在国际上可是赫赫有名,不但各国观光客争相购买,彼岸高官也爱拿来当伴手礼。
瞧她那嗤之以鼻的模样,他没笑她老气就不错了,她竟敢瞧不起他!
他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下:
“我知道什么是铁观音,只是你还拿盖碗来泡茶,不嫌麻烦?”会不会太没效率了?
“好的茶就需要好的器具来衬托,如果可以,铁观音其实最适合用紫砂壶冲泡。”实在是中午休息时间不够长,不然啊……
“你上班泡茶还这么讲究,会不会太悠哉了?”齐非石深怕她当真拿出一把壶来。
“我只在休息时间才泡来喝啊,而且咖啡和茶的功效相当。老板,你一天喝个三、四杯都不算悠哉,我中午一小杯又算什么?”她其实很想安份听总裁训话的,但要她不喝茶,那她一天的动力怎么来呢?这个小小的自由权,说什么她也要捍卫住。
尾牙那个在台上拍卖叫喊的身影,似乎又出现在眼前了。齐非石脸带愠色,眯起眼睛盯着她。她竟敢用这些狡辩言词来堵住他的嘴!
方杜若有胆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人,只能头低低地承受他凌厉的气焰。
“挺会要嘴皮嘛!难怪尾牙可以在台上演出拍卖秀。”他不悦地挑高眉,冷言讽刺道。
方杜若猛一抬头,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瞪着齐非石。原来他真是因为尾牙的事才故意调她上来!看来她一直苦心变妆是对的,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之前酒后乱吐的事件,因为他绝对是个会记恨的人。
果然,齐非石一走进办公室,内线电话马上响起,她接听完当场垮下脸,认命地进去他办公室抱出一大叠客户交易资料。他竟然限她三天内建档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