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岚音吃惊低呼,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还以为剜自己眼花了。“我想起来了,有一回有人送了株很珍贵的牡丹给我母皇。三色瓣的。但路途太远,还没到我母皇手上就蔫了。锦娘大人说她有办法救,说也奇,才一夜,那牡丹花真的就活过来了!”原来锦娘大人是使了这能力。“所以被你碰过的花花草草,都不会死喽?”她朝他的手一望。
“还是会。”任已星解释:“我这能力有限制,每做一次,就会损耗我一些精气。”
什么?!岚音吓着,忙丢开手中杂草。“那以后不许你再使那能力了!万一你能力用过头伤了身体。那我——”
那她——会怎样?任已星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呆鹅!这种话还要她讲白?她脚一跺。“我会很难过的。”
噢。任已星心里顿时一甜。
“还不快答应我?”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
“不是注意,是绝不许再用!”岚音严正警告。
这他可不敢答应。“万一将来有甚么特殊情况……”他不想先下了承诺,日后再来违背。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岚音长长一叹。“早先我一直想不透,当年锦娘大人怎么会因为一点伤就死于征途,我猜她一定是路上做了甚么事,耗损了精力,才会……撑不到凯旋归来。”
岚音是真的喜欢锦娘,私心里。她早已把她当成她另一个娘亲。岚音绝口不提当年得知锦娘大人死于征途时,她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像现在,一想起当时,她眼眶又红了。
“总之不许你再用!”她一吸鼻子。“我猜我母皇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我得找机会告诉她。真是的,这种事锦娘大人应该坦白说才对,怎么可以隐瞒呢?”
就她眼中的泪,任已星可以理解他娘之所以隐瞒的原因。试问。世上有多少王公权贵,会为了一介小官的死而伤心掉泪?
所以她值得底下人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任已星重新拧了巾帕递给岚音,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被他逮着她哭,她没像先前那般恼怒尴尬了。
“不准把我哭的事说出去。”她瞪着湿红的眼警告他。
“您放心,我不会提的。”
岚音瞧瞧沾着眼泪的巾帕,突然害羞起来。“这汗巾我先留着。洗好再还你。”
“没关系——”他没细想她为什么坚持,只是想不过一方汗巾,不需要这么周折。
“我说洗好再还你,就是洗好再还你!”开玩笑,上头有她的眼泪耶!被他瞧见她哭已经很过分,还让他把她哭湿的帕子带回,她面子要往哪儿摆啊?
直到瞥见她赤红的耳根,任已星这才想到她为何如此坚持。
他忍不住大笑。想不到作风大胆率直的她,竟会为了几滴眼泪羞得面红耳赤。
可恶,竟敢取笑她。岚音恼怒一踢,只是想给个教训,提醒她不是那么好欺负,可没想到任已星却眼明手快跳闪了过去。这一躲却激起岚音好胜心,她一抖右臂,曲起右手像爪子似地攻向他颈脖,任已星急忙挡架。
她来真的!
“上回在你房里没机会打个过瘾,这地方正好!”她边说,一矮身朝他欺上。
任已星也被她逗起了兴致。身子一旋,脚踢向颓圮的竹围,借力使力往上跃。她反手一扫,手掌堪堪搭上他胸口,又马上被他挡了出去。
可恶!老近不了他身。
岚音一拳挥向他胸口,顺勾了个大车轮,逼得任已星不得不往后退。
身后是竹篱,前头是岚音风风火火的掌势,任已星只能暗施巧劲靠向篱笆,想借它一弹避过她攻击。
不意竹篱上却早盘了条青蛇,两人动作扰动到它,三指宽的身子咻地立起,张口便咬。
“小心!”岚音一见忙挤到任已星身边,任已星还没看清发生何事,她已代他就了蛇口。
任已星回眸,正好瞧见青舌森白利牙狠狠刺进她白嫩的手腕。
“岚音!”任已星大吃一惊,一凑身击毙青蛇,两个深洞如泉似涌出暗色黑血,他接住腿软倒跌的她。“忍忍,我马上帮你吮出毒液!”他撕破里衣下摆在伤口三寸上用力扎紧,抽出薄刀,两刀将伤口划开。
麻痹似的疼窜过岚音身体,她忍不住哼痛。她头一侧瞟见落在地上的蛇身,碧绿苍翠的身子,尾巴还带着一点赭红;她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缩着身子干呕了起来。
糟糕!
他抬手点住她穴道,不让蛇毒太快侵心,然后抱起她窜上矮林,再一蹬。人已上了屋脊。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任已星快步急奔。一边喃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4章(1)
启祥宫里,还不知岚音遭蛇吻的瑞草,仍悠闲自得地打理厅内杂事。
不知公主跟任大人甚么时候回来?她心底边刚这么想着,冷不防一道黑影自屋顶跃下,她眼一瞟,微笑迎了出去。
想不到公主跟任大人进展这么快。才多久时间,两人已经缠缠绵绵抱在一块儿——等等!瑞草发觉不太对劲,笑容一收,忙不迭奔过去。
“任大人,怎么回事?”近身一看,天呐,她的公主衣袖满是红血!怎么会这样?
“她为了救我被蛇咬伤,快点,她寝房在哪?快点带路!”任已星语气急切地说。
“这这,往这儿走……”瑞草碎步快跑,一边担忧地望着血色尽失的岚音。她边在心里祈求,行行好啊老天爷,公主可不能有事啊!
一将岚音安顿好,任已星立刻编派工作。“立刻找人牵药兽到文渊宫后,吩咐它多咬些忍冬跟艾草过来,动作快。”
太医院里一定备有不少晒干的忍冬跟艾草,可这两味药越是新鲜,越利止血消肿。
“是,我立刻派人去……”瑞草快步跑出厢房,回来时见任已星在喂水。只是喂不到几口。岚音又难受地呕出。
“怎么会这样?”
“你来。”任已星将杯子交给瑞草。“尽量让她喝,即使喝了会呕也还是要喂。”
“好好。”瑞草喂岚音喝水,抬头,却见任已星急往门外走。“大人,您上哪儿去?”
任已星脚步不停。“太医院,我去取解蛇毒的药材,马上回来。”
瑞草慢了半晌才惊觉不对,任大人就这么冲进太医院,那,公主被蛇咬了的事,宫里内外,不就全知道了?
“糟了!”瑞草惊跳起身。如果被圣上察觉公主是因为任大人才被蛇咬伤,任大人会被问罪的啊!
果真不出瑞草所料,任已星一进太医院说明来意,吓坏了在里边洒扫理药的院使,几人连滚带爬冲去请御医大人。
这是任已星进宫与当朝御医刘大人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却是这等光景。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年过五旬的刘大人街上来骂道:“身为宫中医判,就是要持护公主身体安泰,没想到他还让公主被蛇咬伤!要是公主有个万一。你你你……”
“现不是说这个时候!”任已星推开刘大人,他急着救人,也顾不得长幼之序了。“解蛇毒的方剂在哪儿?快点。太医院一定有!”
“在‘生药库’里!”负责管理药材的院使连忙领路。任已星抓来医箱,飞快地翻拣他需要的药材,装好后一拎,人即奔出太医院,御医刘大人也跟在他身后跑向启祥宫。
公主受伤这等大事,很快传递宫中,一女官赶忙去通知正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明武帝。
女官话未说完,只见明武帝脸色倏白。“现在呢?公主情况怎样?”
跪在地上的女官回话:“两位大人现在人都在启祥宫里,但详细情形,下官不知。”
“快带朕去瞧瞧!”明武帝快步走出御书房。
启祥宫里,任已星取出雄黄与生矾捏成的药丸,要瑞草喂岚音吞下。可不管瑞草怎么试,药丸就是下不了肚,岚音才刚咽下又马上呕出。
“怎么办啊?任大人……”瑞草急得哭了。
“给我。”任已星搀抱起岚音,她身子倏冷倏热,一看就知蛇毒漫向心窝,再不解毒就来不及了!
“你到外边看着,暂且别让人进来。”
“喔好。”瑞草匆忙退下。
任已星一见门关上,他立刻仰头咽下苦口的药丸与水,直接以嘴喂药。
她的嘴好冷。任已星贴着她嘴直到她顺利服下解毒丸子。这才移开唇瓣,忧心地瞧着面色苍白的她。
只见她喘气不止,身子频频打颤,但总算不再干呕。
门外,御医刘大人与瑞草推搡着。
“什么叫不能进去?!老夫身为当朝御医,当然得进去瞧瞧公主状况……”
“但任大人说……”
“请刘大人进来吧。”任已星下床,抓起药兽找来的药草丢进研钵里磨着。
“真是!”刘大人恼怒地推开门扉。他进门第一件事便是上前探查公主情况,或许是解毒丸子发挥了效用,岚音这会儿脸色比刚才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