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清风拂面而来,他背着她走在异国的街头,忽然想起好多年以前,他也曾这样背着一个喝醉的女孩。
那是个飘着微雨的夜晚,他在台北某栋办公大楼的屋顶遇上那女孩,她一个人喝闷酒,或许是喝晕了,竟将他这个陌生人当成难得的知己,抓着他不停地抱怨自己的老板,哭得很伤心。
他看得出来,她深深爱着那男人。
他静静地听她埋怨,偶尔开解她几句,然后在她醉到昏迷不醒时,很绅士地背起她,一间一间地找她的办公室。
那夜,他来不及对她自我介绍,也来不及告诉她自己的心动,便眼睁睁地看着她窝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他知道,她一定不记得他了,但他却一直忘不了她,再相逢的一眼瞬间,便认出她。
「小兔子,其实今天是我的失恋纪念日。」他低声自嘲。
多年前,他曾经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她却完全不记得他。
「所以我今天才说要你陪我到Pub把妹,我故意惹你生气,是因为我想惩罚你。」
结果受到惩罚的人,却是他自己。
钟雅人涩涩地笑了,背上的女人真的好重,他却觉得是最甜蜜的负担,好希望能这样背她走上一辈子。
他一定是昏头了…… 「嗯……」头顶传来一声低吟,像猫咪似的,慵懒得很令人心动。
钟雅人心脏跳漏一拍。「你醒来了吗?小兔子。」他柔柔地问。
她在他背上轻轻地扭动一下,几秒后,娇躯蓦地僵硬,像是恍然惊醒。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刚刚醉昏了,我背你回饭店。」他解释。
「不、不用了!」她慌得口齿不清。「我已经清醒了,可以自己走——」
他用双臂紧紧锁住她。「你不是嫌我这个老板对你很坏吗?我现在可是想极力讨好你,你别不领我的情。」
「可是……」她软化了,他可以感觉到她肌肤正羞赧地发烫。「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别介意。」
「你要我怎么不介意?」他故意逗她。
「我……」她扭捏地动了下。「你生气了吗?」
「你说呢?」
她沈默半晌。「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你是不是看中哪个女人,想带她回……呃……」
他慢条斯理地接口。「你问我有没有看中哪个女人,想跟她来个一夜情是吧?」
她尴尬不语。
「答案是,没有,她们没有一个能令我心动,何况我的秘书还醉趴在桌上,我怎能丢下她不管?要是这么做,她又要骂我坏透了。」
「唉,你别这样。」她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急着辩解。「其实你没有对我不好,你对我……很好。」
「真稀奇,你居然会赞美我是个好老板。」他揶揄。
「我哪有说你是个好老板?」她娇嗔。「你……还差得远呢!」
还差得远?他心一沈。在她眼里,他依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喂,你别乱想。」她感受到他的不悦。「我的意思不是那样。」
「那是怎样?」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她嗫嚅着,半边脸颊埋在他颈侧,很害羞似地低语。「你虽然不是个好老板,却是个很好的……朋友。」
钟雅人猛然一震,停下步履。
他没听错吧?她终于肯承认他们不只是公事关系了。
他大喜若狂,忽然感觉颈侧与她亲昵相贴之处,好热、好痒,禁不住将她放下,转过身,一把环住她纤腰,将她纳进自己怀里。
「你干么?」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不知所措,热烈凝视她的眼神更令她喘不过气。「你、你该不会……又想随便亲人了吧?」
他岂止想亲她?他想将她压倒在床上,狠狠地爱她,他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只专属于他,谁也碰不得。
但是不可以。钟雅人极力控制自己沸腾的情欲。
在情感方面,她真的是个容易害羞又很矜持的小兔子,他好不容易才让她承认两人是朋友,绝不能躁进,以免惊定她。
他故作淡然地微笑。「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很高兴。」
「你很高兴?」她讶异。
「嗯。」
「就因为我说你是个好朋友?」
「嗯。」
「你……好奇怪。」她小小声地说,脸颊徘红,像颗成熟滋润的蜜桃,教人想一口咬下去。
他气息一凛,不觉情动地搂紧她,让她身段的曲线与自己密密相贴。明明想吞了她,偏又要克制如火的情欲,不许燃烧得太放肆。
挣扎许久,他终于还是放开她,她双腿却虚软得站不住,单手搁在他臂膀,撑住自己。
他看着她,她也回望,眼眸盈盈,似要泛出水来。
「其实我真正想要的奖赏,不是那个。」他哑声低语。
她一怔,几秒后,才摸清他话中涵义。「你是说你并不是想让我陪你到Pub把妹?」
「嗯。」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他恶劣地卖关子,恶劣地将她的神魂勾在半空中。「你叫我的名字。」
「什么?」思晴愕然,没想到他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原以为说不定可能是一个吻——她倏地收住思绪,不许自己胡思乱想。
「叫我名字。」他低声诱哄她。「雅人……叫叫看?」
他干么啊?叫他名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何必这么正经八百的,教她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
思晴咬咬唇,很不容易,才轻轻吐出。「雅……人。」
他眼睛一亮,宛如在黑夜里独自偷笑的星子。「再叫一次。」
「干么啊?」她窘迫地全身发烧。「又不是鹦鹉在学说话。」
「再叫一次就好。」他恳求。
她蓦地心跳加速。
他为何要如此求她?彷佛她喊的是某种类似「芝麻开门」的咒语,能让两人通往另一个世界——
是什么样的世界呢?
她怔望他,他看她的表情,像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玩具的小男孩,害她忽然好想抱抱他,亲吻他,给他所有他想要的。
「雅人、雅人……」她着魔似地一遍遍唤他的名。
他听了,激动地握住她的肩。「我们说好了,只有我们俩独处的时候,你就这样叫我,不许食言。」
她无声地笑,点头应承。
第7章(1)
「……所以,你们两个就成为好朋友了?」朱巧巧睁着一双明媚大眼,笑意盈盈地盯着思晴。
这天,是两个女人一月一次的例行聚会,原本在香港出差的朱巧巧刻意搭早一班飞机回来,思晴也首次拒绝与老板出席应酬,前来好姊妹住处,聊女人私密心事。
只是人是来了:心却挂在钟雅人身上,担忧他会在客户生日晚宴上又耍起宝来,毁了自己的总裁形象。整个晚上,她几乎每隔半小时,便会发则简讯给老板问候叮咛一番,朱巧巧见她心神不宁,机灵地把握机会,彻底盘问她与钟雅人之间的一切。
三个小时后,两个女人喝乾了两瓶红酒,朱巧巧也将好友的心事几乎摸透了,唇畔的笑意渐渐地染上一抹诡谲。
「你确定,你们俩现在这种关系,真的只是『好朋友』?」
「不然呢?」察觉到她若有所指的视线,思晴原本就让酒精醺红的脸颊,似乎又更红了几分。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这样还跟我说你们只是好朋友?」朱巧巧嘻嘻笑。「小姐,你也太能装了吧?」
她就知道!
思晴垂下眸,暗暗咬唇。原本她也想隐去亲吻与拥抱的事情不提的,但朱巧巧逼供的技巧实在太厉害了,又抓紧她微醺的时机,到头来她还是招得一丝不漏。
「你那个老板应该很喜欢你吧?」朱巧巧开始大放厥词,第一句推论,便把思晴惊得全身一震。
「干么吓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啊?」朱巧巧凉凉地调侃。「这不是很理所当然吗?难道你自己一点都没猜到?」
「我……」思晴微窘。她的确是有点异样的感触,但——
「他那人就是这样的,游戏人间,也不知道他是认真还是在玩。」
「你的意思是他在玩你?」
他敢!思晴蓦地紧紧扣住酒杯。「我是说,他可能就是习惯对好朋友搂搂抱抱吧?他在国外念过书的,有些作风可能比较洋派……」
「见鬼!」朱巧巧用两个字堵回她软弱无力的辩驳。「再怎么洋派,亲亲脸颊就算了,会偷袭好朋友的嘴吗?而且我敢打赌,他抱你的时候绝对不是轻轻拥一下而已,肯定抱得死紧的吧?」
「这个嘛,呃……」思晴单手抚颊。是酒精在作用吗?怎么觉得愈来愈烫了?「他是抱得有点用力。」岂止有点,是非常用力,几乎令她透不过气。
「有点用力啊……」朱巧巧仿佛看透她的思绪,唇角似笑非笑地弯着。
「干么这样看我啊?」思晴不由自主地回避好友过分透彻的眼神。
「看你还想装傻到什么时候喽。」朱巧巧漫不经心地举起酒杯,喝乾最后一口。「从我第一天认识你,你就这脾气,最爱死鸭子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