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啦,千万别跟自己的秘书谈恋爱,白天晚上都被盯死死,简直自找麻烦——等等!」袁星朗蓦地顿住,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你的』思晴?」
「我有这么说吗?」钟雅人装傻。
袁星朗可没那么容易被骗,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能从对方眼里最细微的闪光看出事有蹊跷。
他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揉着下巴。「原来她对你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秘书啊!呵呵、呵呵呵——」狡赔的笑。
钟雅人白他一眼,当然很清楚好友脑子里下了什么样的结论,但他无从反驳,只好咳两声。
「继续跑吧!你该不会是因为跑不动,才故意停下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吧?」
袁星朗看出他的窘迫,体贴地放过他。「你这家伙,懂不懂什么叫义气?好歹也体谅我可是专程起个大早陪你来做这种无聊运动,还敢笑我?」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钟雅人马上不客气地嗤笑出声。「你才应该感谢我拉你出来慢跑呢!不然你整天黏着办公桌,要是不找个机会活动活动身体,万一肚子长出一圈肥油,被你未来的老婆嫌弃怎么办?」
「她不会嫌弃我的,她对我迷恋得很!」这点袁星朗很有把握。
「是吗?」钟雅人俊唇一撇,正想再说几句恶毒的话讥讽好友,手表设定的铃声却抢先一步响起。「我该回去了。」
「这么快?」袁星朗讶然挑眉。「我们难得见面,不一起吃个早餐吗?」
「不了,今天要出差,思晴一早就会来接我。」
「所以你得赶回去装大懒虫睡觉?」袁星朗总算懂得好友为何急着走人,不禁大摇其头。「你每天在她面前演戏,不觉得累吗?」
「你又知道我在演戏了?我给她看的,几乎都是真实的我。」
「但也有虚假的部分,不是吗?」
「或许吧。」钟雅人不置可否,表情并无变化,唯有眼眸淡淡地染上一层阴郁。
或许他也有虚伪的部分,但这些年来,他人戏太深,真真假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我先走啦!」
跟好友道别后,他一路慢跑回家,一进门,便直奔浴室冲凉。
思晴说七点来接他,她一向很准时,这意味着他只剩十分钟的时间将一切准备就绪。
冲完澡,他随意吹乾头发,便往床上倒落。
还有三分钟。
他望着时钟,心脏怦怦跳着,却不是运动过后的余韵,而是因为期待。
期待见到她,期待她用那无奈的温柔努力唤醒他,期待她每次见到他一头乱发时,忍不住绽开的笑容。
她一定想不到,其实从很多年以前,他就曾经期待过自己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能够是她。
那时候,他因为某种缘故,放弃了这样的梦想,但这回,他绝不放弃。
绝不!
他闭上眼,微笑地聆听玄关处传来的细碎跫音。
第5章(1)
一个专业的秘书不是配合去老板的行程表,而是想办法让老板在不知不觉中依赖起自己为他安排好的行程表。
这是思晴多年来掌握到的要领,但她发现,很难在钟雅人身上实现。
他并不是不肯配合她,更不是想给她难堪,只是他这人太率性,做事总是凭兴之所至,他不爱僵固的行程表,追求随时可以调整的「弹性」。
比如,他们坐早上九点半的飞机,她要求最晚八点出门,七点来接他时,他果然如她所料,还赖皮地睡在床上。
「总裁先生、老板大人,拜托你,可以起床了吗?」她站在床边,喊破了喉咙,他竟丝毫不动摇。
最近她愈来愈怕来唤他起床了,之前敲锅打盆还能吓着他,泼冷水或热水也能令他哀叫出声,但现在他已练就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功夫。
「起床了!」她快失去耐性,一把扯开棉被,让他暴露于沁凉的空气中。
但那近乎全裸的健美身躯还是安详地躺成大宇形,反倒是她,一阵不争气的脸红心跳。
她深呼吸,俯下身,使出昨夜想出的新花招,留着指甲的指尖,不客气地掐拧他柔软的耳垂——
「啊!」钟雅人吃痛,惊愕地弹坐起身。
总算起来了。她满意地扬唇。
他揉揉自己的耳朵,瞧着她,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你好狠!思晴,你怎么舍得下手?」
怎么不舍得?她双手环抱胸前,睥睨他。「快起来梳洗吃早餐了。」她命令。
都怪他像个孩子爱赖床,害她也渐渐像个唠叨的母亲了。
「我不要!」这男人还继续耍性子,凑过来,双臂环抱她的腰,头颅偎在她胸下。
她一震。「你、你干么?」
「我还要睡。」他似乎将她怀里当成温暖的被窝,甜甜地赖着。
她震惊地瞪他。
这是性骚扰,绝、对、是!
但由他做起来,她却感受不到任何一分厌恶,反而有股奇特的暖流,从他与她相贴的部分,烫进她体内,烫得她芳心悸动。
「你不要……闹了。」为什么她说话的声调有点无力?为什么身体莫名地感到虚软?为什么脸颊好似羞赧地在发烧?
「小兔子,你身上有种好香的味道。」他朦胧地低语。
够了!
她颤栗地推开他。「我不是说过,不要再这样叫我了吗?我才不是什么小兔子。」
「你是啊,是最可爱的小兔子。」他一面打呵欠,一面拿那双深邃晶亮的眼眸瞧着她。
她心跳一停,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邪气,可他的表情,明明那么傻气又无辜。
「快起来吃早餐了,不然来不及出门。」她下意识地别过眸。
「今天吃什么?」
「你最爱吃的广东粥,还有九层塔炒蛋。」
「太好了!」他振奋地欢呼,一骨碌下床。
看来美食的诱惑还是比她大,她叫半天,他一动也不动,听说有好吃的,便飞快冲进浴室盘洗。
「咳。」思晴轻嗤,也不知自己在不高兴什么,胸口闷闷的。
她替这个散漫的老板理了理被褥,又拾起几件他乱丢的衣服,忽地,浴室传来一声闷哼。
「怎么了?」她关心地走过去瞧,原来是他刮胡子时,不小心在下巴划了一道口。「不是有电动刮胡刀吗?这样你也能弄伤自己?」
「坏了,我只好用这个。」他秀了秀手上的简易型刮胡刀,苦笑。「太久没用,有点用不习惯。」
他继续刮,不一会儿,又笨手笨脚地刮破一道口。
「我来吧!」思晴实在看不下去。「你到那边坐好。」她指了指角落一张很有日式温泉风味的桧木椅,想了想,又抓下挂在壁上的一件浴袍。「先穿上这个。」
他接过浴袍,嘿嘿怪笑两声。
「笑什么?」她瞪他。
「承认吧,思晴,就连你也招架不住本人一等一的好身材,怕看多了流鼻血对吧?」
这男人可不可以别那么自恋啊?虽然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快穿上!」她再次用命令的口气掩饰动摇的芳心。
「是,秘书大人。」钟雅人笑着应道,以一种十分耍帅又十分性感的姿势穿上浴袍,坐上椅子。
她这才来到他面前,先替他拭去伤口上的血迹,然后重新替他抹上刮胡乳。
「你动作挺熟练的,该不会以前也常常帮其他老板刮胡子吧?」他问话的口气,奇异地透出些许醋味。
她没听出来,懊恼地白他一眼。「怎么可能?除了你以外,我从来不需要帮谁做这些,这不是一个秘书该做的事。」
「是吗?」他笑嘻嘻,眼里闪着光。「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看他受伤,心弦自然牵动着柔情。
「你不是说过吗?我算是你的监护人,你就当我现在是你的保母吧!」
「意思是你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鬼?」他撇嘴。
「你不是小鬼,怎么会动不动就赖床?」她笑盈盈地望他,眉目之间流蕴着风情万种。
他似是看呆了,一时愣住。
「好了,别再说话了。」她刻意板起一张脸。「我可是第一次帮男人刮胡子,你要是乱动,小心我刮伤你喔。」
「了解!」他乖乖地闭上嘴,也闭上眼睛。
思晴轻轻抬起他下巴,细心地为他刮去一根根粗硬的胡须,他的胡子就跟他的人一样,生得杂乱无章。
同样是出身钟家,为什么他和他哥哥会差那么多呢?
她凝睇他,他端俊的唇隐隐噙着笑意,彷佛很享受她的服务,表情很放松,很愉悦,很……令人、心动。
虽然他听命穿上浴袍了,但微敞的前襟露出的那一片胸膛,仍轻易勾引她不贞洁的目光……
可恶!她不觉手一颤。
「怎么了?」他察觉她的不对劲,睁开眼。
她急忙稳定心跳及呼吸。「抱歉,我弄痛你了吗?」
「没有。」他否认,深黑黝亮的眸子牢牢地擒住她。
拜托,别这样看她……
她紧紧咬唇,继续替他刮胡子,温柔小心的动作就连自己也觉得过分女性化,太妩媚。